八卷第七十六章:空山雪寂

八卷第七十六章:空山雪寂

一年四季,在我眼中單調地走過一次又一次。我不再覺得這裏的環境很美麗了。因為這裏除了我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

媽媽不在了,她很忙。於彤叔叔也不在了,他也很忙。但是他們回來的時候,都會給我帶上許多好吃好玩的東西。

可是我還是很孤獨。因為這裏只有我一個人。陪伴我的,剛開始是一隻小兔子,很可愛,很溫順的一隻小兔子。它很粘人,看着我就吱吱地亂叫,叫得很快活。

它應該也和我一樣孤獨吧?

然而,後來有那麼一天,它躺在自己的窩裏再也沒有醒過來了。

它死了!

我很傷心,真的很傷心,陪伴我多年的唯一一個朋友,就這樣死了。

我抱着它的屍體,走到小木屋的後面,給它舉行了一個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葬禮。

我蹲在已經挖好的墓穴旁邊,看着小兔子的屍體一個人默默地流淚。

看着它的屍體,我突然發覺它不再是以前那個嬌小的兔子了,也不再是那個矯健的兔子了,它的毛皮很暗淡,一片死灰。我想起來了,似乎最近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它都不愛動了,它不再像以前那樣跑得快了,它也沒有能力陪我在草甸上追逐嬉戲了。

剎那間,我想明白了。

原來小兔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老去,它已經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孤獨的一生!

它這一生當中,就只有我,沒有其他的兔兔。

它用自己的生命,陪伴我度過了很多年。

我忍不住哭了出來,哭得很傷心。

就像永遠失去了一個最要好的朋友。

小兔兔死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提不起精神,什麼地方都不想去,就只是坐在小木屋前的台階上,默默地看着太像升起,然後落下;就看着雪山上的冰雪,厚了又薄,薄了又厚,看着雪山從白色變成黑色,又從黑色變成了白色。又過去了很多年!

我就這樣坐着,也沒有人管我,因為媽媽不在,於彤叔叔也不在,他們都很忙。

再後來,我又養了一隻很可愛的小狗狗,白色的,拖拉着耳朵,眼睛圓圓的,撲閃撲閃的,非常可愛。

我叫它小雪……和我自己一個名字!

我和它一樣的孤獨。

原本我是不打算再養小動物了,因為我還記得那隻叫小灰灰的兔兔。它很孤獨,其實它應該回到大自然中去的。但是我的自私,讓它孤零零地度過了一生。

小雪是只很可憐的狗狗,它被母親遺棄了,或者說是它的母親遭到了什麼不測。

那一天,它哆哆嗦嗦地穿過那些苦樹圍成的圈子,小小的腳踩着冰冷的白雪,可憐巴巴地出現在了小木屋面前。

它真的很可憐,小小的身子因為寒冷而捲縮成一團,不住地在雪地中發抖。可憐巴巴卻又警惕地看着我。

沒有媽媽溫暖的懷抱,對一個孩子來說還是一個多麼可悲的事情。

同樣,沒有了母親的小狗狗,真的很可憐。

我看見了它,看見了它眼神深處那麼無助的目光。

我想到了我自己。

我從廚房中找出自己還沒有吃完的肉乾,一小點一小點的撕碎,放在小雪的面前。

它好奇而不解地看着我,又嗅了嗅雪地上的肉乾,這才小心翼翼地吃了起來。

它越吃就越快,也不在害怕我了。

等它吃完了,就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着我的手。

很癢!

我站了起來,很開心。小灰灰去世的陰影很快就消失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小雪又成了我的玩伴。

漸漸地,它也長大了,雪白雪白的,非常漂亮。

但是我卻知道,它應該走了。因為它不屬於我,不屬於這個小木屋,它屬於大自然!

小灰灰的悲劇,我不能再讓它發生在小雪的身上。

於是,等它自己能在野外覓食之後,我就要求於彤叔叔送它走了。

我很傷心,卻也很開心,撲在窗台上哭了很久,看着於彤叔叔把它送走。

我原本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小雪了。

第二天早上,我打開小木屋的門,突然就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在苦樹外面徘徊,發出嗚嗚之聲。似乎是在哭泣,也似乎是在埋怨,甚至是質問。它好像是在問我:為什麼要趕我走?為什麼又要把我攔在外面?

是小雪!

它居然自己回來了。

我吃了一驚,欣喜若狂,跑到苦樹邊上,看着它,問道:「你怎麼又回來呢?」

它發出嗚嗚的聲音,眼睛中跳躍着欣喜的光澤。

它想從苦樹之間的縫隙鑽進來,可是它已經鑽不進來了,它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雪地中的那個小狗狗。

我打開了門,它歡呼一聲,沖了進來,親昵地蹭着我的小腿。

我再也狠不下心來趕它走了!

小雪已經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

在小雪的陪伴中,我又度過了很多年。

直到有一個下午,它躺在草地中曬太陽,我才發覺,它……也老了……

我哭了,我知道我又要經歷一次生離死別。

我抱着小雪,淚水怎麼止也止不住,就猶如後山的小溪。

淚水源源不斷地從我臉上滑落,把小雪很好看的毛給打濕了一大片。

它嫌棄地看了我一眼,伸出舌頭舔着我的手,似乎是在安慰我。

我想不清楚,人為什麼要經歷這麼多的生離死別!

那天,我對着小雪絮絮地說了很多話。它一直沉默地聽着,也不知道它有沒有聽懂。

但是第二天,小雪就走了!它沒有向我道一聲別,就一個「人」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森林中。

小雪走了,從那一天開始,它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怔怔地看着雪山,還有草地上的白雪。

那年,也是一個下雪天,小雪還那麼嬌小,孤零零地出現在了冰冷的雪地中。

小雪走了,是真的走了。

我披着風衣,孤零零地站在台階上,看着草甸上白色的雪,想要找到小雪的足跡。

但是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它的腳印已經被新下來的雪覆蓋。白色的雪地當中,我似乎又看到了小雪,它撲閃撲閃的眼睛正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人的一生……就是如此嗎?

忍別離,不忍卻又別離……

我再次成了孤零零的小雪。

母親出現的次數更少了,於彤叔叔回來的時間也更少了。

孤零零的雪山上,就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小雪了!

我不再滿足他們給我帶回來的東西。因為……我長大了!我再是那個只用吃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的小女孩了!

小雪離開的那天,也是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長大了的一天。

山上只有我一個人,我過的是清心寡欲的生活,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成長這個概念!

在那樣平淡的日子當中,那個活潑可愛,調皮搗蛋的小雪不見了,我變成了一個冰冷,漠然,不愛說話的小雪!我不再喜歡這個「小」子,所以我更喜歡別人叫我「阿雪」!

那天,我站在雪地中,看着西邊明亮卻沒有溫度的太陽。雪花不斷地從我頭頂飄落,落在我的大衣上。

很晶瑩,很好看的雪花。

這就是我,因為我就是雪!

我伸出手,準備拍掉頭髮上的雪花,入眼的青絲卻讓我愣住了。

不知不覺中,我的頭髮已經變得很長很長,垂到了我的腰上。我不再是小時候那個束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了。表姐也叫我蜻蜓,因為我的羊角辮很像蜻蜓的翅膀。

我的頭髮,已經垂到腰上去了。

它也不再是以前的那種黃色,而是成了烏黑色。我不再是曾經的那個黃毛小丫頭了。

我長大了!

長成了一個少女!

那年,我十八歲!

我成年了,似乎只是那麼一瞬間,我就從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也就是從那一天,我開始注意到了我身體上的變化,原本不懂的東西,也懂了!

我要出去!

這個願望一直埋藏在我的心裏,但是擺在我面前的難題,就是徒手擊敗一隻狼!

我看向了遠方,這一次,我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去擊敗一頭狼了。

因為我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小女孩,那個只會在母親懷中撒嬌的小女孩,那個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只會往大人背後躲的小女孩。

我已經長大了,我要學會自己承擔。我要像母親一樣,變得強大。

我還記得在族中那些歲月,還記得母親忍辱負重的那些日子。在山中的這十幾載歲月,清心寡欲的生活並沒有完全把我心中幼時的仇恨磨滅掉。

那時年幼,許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是現在……不同了。

有些事情,總該去解決的。

我知道吳直不會放過我,更不會放過母親。

居然他不會放過我們,我們又何必要去放過他呢?

青靈盒還在我的手裏,它還是如十三年前那樣古樸美麗。但不同的是如今的我,我已經學會了驅動青靈盒的方法,也學會了驅動靈蛇烈焰令銀令的方法。

但是我知道自己還差一個東西,那就是凌月之力!

十三年來,凌月之力已經在我體內成型。只差一個激活的機會。

但是母親對我說,想要激活凌月之力,很難!難如登天!

因為這要去一個很危險,很神秘的地方:隱雲宮!

母親不知道它在那裏。

所以,在許多年前,母親就毅然放棄了我身上的凌月之力,改由其他的方式來打敗吳直那噁心的老頭。

當然,我說他噁心,並不是因為他的嘴臉。而是因為他是一個變態!

他是一個戀童癖!做個許多骯髒不堪的事情。而且,他還喜歡看青年男女聚在一起舉行一些特別淫穢的活動。

他不是變態是什麼?

另外,還有一些不可理喻的規矩。說什麼為了防止血脈外泄,禁止族中之人和外面的人通婚。

可人怎麼能不結婚?於是乎,就出現了族中人和族中人通婚的現象,這也就成了近親結婚!

這個時候,隱性致病基因就出現了。兩個等位的隱性致病基因碰在一起,它們就不存在隱性,也就發病了。

所以,家族中有很多的畸形兒!也有很多的得了怪病永遠也治不好的人。

小時候看着他們挺可憐的,並不能明白這是這麼一回事,現在我長大了。也就明白了這前因後果。

當然,母親也告訴過我,在先人當中,也是出現過近親結婚的事情的。但那和今天的情況不同。那是迫於無奈!

先人近親結婚,那是要把所有的優秀的基因按照老祖宗留下來的基因圖譜整合到一個人的身上。

而這個人,就是我:祭靈!

和衛靈一樣,他們族中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但是他們很幸運,他們的長老會依舊在健康地運行,他們也沒有一個變態的族長!

而我們……卻因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防止血脈外泄而被詛咒了一生!

不錯!這就是一個詛咒,對那些有遺傳病的無辜孩子的詛咒!這個噩夢般的詛咒,將會跟隨他們一生,直到他們老去,逝世。

所幸我沒有中這個詛咒,我十八歲了,卻還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這一點上,我要感謝母親,還有父親。

對我來說,一天是過得很快的。

我期待的那天終於來了。

母親回來了……她還是那麼美麗,只是眉眼間多了一層滄桑。於彤叔叔也回來了,他還是那樣,一腳的毛鬍子。許多時候,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臉上這麼多的鬍子,他就不熱嗎?

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兒可笑!

於彤叔叔總是很神秘的。沒有誰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有一個癖好:他喜歡睡樹上,有事沒事的就坐在樹榦上對着一幅畫發獃。

我不知道他手中的那幅畫畫的是什麼,我也想過去偷看,但每一次都還沒有接近就會被他發現,然後捲軸一卷,畫卷就消失了。任由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他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但是,我最終還是看到了那畫卷上的內容!

那一次,他從外面回來,似乎很傷心,一個人抱着一壇酒,跳到樹上去喝了一整天的悶酒。母親勸了他幾次他都沒有聽。

後來母親也就由他喝了。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趴在樹榦上睡著了。

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就看到那幅畫卷被他抱在懷裏!

我好奇起來,試着抽動了一下捲軸,他沒有什麼反應,鼾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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