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經紀人
望著沒有經過前台通告，獨自走上樓的歐陽彬，林莫可輕咬下唇，看著腳下的水壺，眼中流露出清晰的哀傷。
「可可姐，你怎麼了？」
李曉燕今天很開心，三千元的獎金啊，可是她兩個月的工資了，能不開心么？當她轉眼卻看到林莫這種神情，心中頓時大驚。
李曉燕原本並不是一個很樂觀的女孩，家境不好的她一直挺自卑的，如果不是林莫可這些日子一直在給她灌輸上海式的驕傲和樂觀，她也許不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前台接待。
在李曉燕的心中，林莫可是一個從來不知愁滋味的女孩，更是一個幸福的女孩。
家境那麼好，人又那麼漂亮，心性又那麼積極樂觀，有很多朋友，還有那麼多男人喜歡她，多好啊？
可是，今天，卻在林莫可的眼中看到了哀傷，我見猶憐的哀傷。
林莫可笑了，笑容依舊掩飾不了那份讓人悸動的哀傷：「沒什麼，突然想家了。」
「噢，想家就回去嘛！」李曉燕很以為意地應道：「可可姐，十一我們也沒放假，這個月你有那麼多天的調休，就回去一趟嘛。」
林莫可微眨了下眼睛，望著空空的樓梯口，呢喃道：「是該回去了……」
「恩，如果可可姐你想調休久點，我把我的假期給你吧！」李曉燕笑得很純真，可林莫可卻沒能看在眼裡。
歐陽彬自然不知道林莫可已經認定了某些東西，原本認為米雪琪可能在古光英辦公室的他，卻沒有在古光英辦公室看到米雪琪。
但是，不經意間卻發現，古光英辦公室那盆劍蘭似乎要開花了。
「古總，找我什麼事？」
古光英正捧著「歐斯培森最佳策劃專員」的獎盃在那細細打量著：「你有興趣調到市場部工作么？」
「市場部？」想到楊月玲，她不就是市場專員么？歐陽彬微微皺眉：「我沒做過這方面的工作啊……」
放下獎盃，古光英笑了：「誰說你沒做過，十一期間你做的事都是市場部該做的工作。」
歐陽彬心中有些明悟：「你是說做活動策劃和……品牌宣傳，擴大產品的市場影響力？」
米雪琪沒有說錯，歐陽彬的悟性實在是很高，跟自己是同一級別的，古光英毫不妄自菲薄地如此想著：「恩，事實證明，你很適應做這方面的工作。」
微微思考了下，反正工作環境還是同一個地方，換種工作方式又有什麼不可呢？還能學到新東西，只參與一次活動的策劃就學到不少東西的歐陽彬，自然認為市場部能學到的東西更多。
「還是那句話，我服從組織安排！」
古光英笑了：「不會委屈你了，這樣，這個月開始你就不是展廳銷售部的銷售顧問了，調任市場部經理。」
「啊？」歐陽彬傻了：「我陞官了？」
「恩，陞官了！」古光英噗嗤一聲笑道：「公司已經成立七個月了，但是市場部經理卻一直空缺，我和米總都認為你很適合。」
「這樣不太好吧？我畢竟沒在市場部做過，恐怕難以服眾。」
「我知道這個並不是你所擔心的。」古光英微微一笑：「在這種沒有裙帶關係的企業里，居高位者必須是有能者。月玲、周同她們幾個都不錯，可是涉獵的方面都有很大的局限性。從十一這次活動上來看就看得出來，市場部的戰鬥力很差……現在想起來，如果不是那天我鬼使神差地把你拉去和梅仁葛見面，真不知道現在公司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歐陽彬知道自己再推脫就有裝逼的嫌疑了，也就凝重地點了點頭：「不過古總，既然你提到那天帶我去見那個沒人格的傢伙，我就有個問題想問下……」
「想問我為什麼帶你去對吧？」
古光英總是那樣的聰穎，歐陽彬撓了下腦袋：「沒錯……」
放鬆地將身子靠在椅子上，古光英直直地看著歐陽彬：「梅仁葛那個人，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好色，這是其一；再者他在這一行吃的鹽可以說比你我吃的飯還多，那天如果不帶上，我不認為我有那種和他針鋒相對的勇氣。」
將古光英那真誠的目光收納進心裡，知道她那天真的是需要他帶去勇氣，需要他在的安全感。歐陽彬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堅定：「以後再有這種場合，我很樂意做你的跟班！」
「謝謝。」古光英笑得很甜。
歐陽彬有些痴，口中依然很有風度：「隨時候命。」
似乎是被歐陽彬的目光看得有點難為情，古光英借著做點其他事轉移了下注意力后說道：「一般市場部經理的月薪是六千，公司給你八千，提成是跟整個公司的銷量掛鉤，每台車五十元。可有意見？」
「沒有！」歐陽彬沒有任何猶豫。
古光英笑了下，突然靜靜地看著歐陽彬，許久沒有說話。
歐陽彬有點納悶，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
微微搖頭：「阿彬，有個問題，我想提醒下你。市場部經理的提成是每台只有五十元，跟銷售顧問每台兩三百元，相差很大。十一黃金周，你的銷量是兩百一十一輛車，整個公司的總銷量卻也才六百台的樣子。我給你算一下，按兩個職位的不同方式來計算你的提成，陞官后，你的月提成將少了兩三萬。你不會沒有考慮吧？」
歐陽彬微微聳肩：「這個黃金周，我在公司賺了二十四萬，換到其他公司，也許我此時才只是個月收入兩三千的小職員而已。」
古光英笑了，歐陽彬突然感覺，這個笑容是這一會最美麗的，在古光英那雙眸子中充滿了欣慰和……信任。
讓歐陽彬錯愕的是，古光英手中多了一部手機：「你接下，米總的電話！」
接過電話，歐陽彬注意到了細節，通話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分鐘……
心中明悟，歐陽彬鄭重地將手機放到耳邊：「米總，你好，我是歐陽彬。」
「君乃至誠之人，對於我這種偷聽的小人行為，我向你表示抱歉！」聽筒里傳出米雪琪那如糯米般軟軟的聲音，略帶古韻，更是讓人心中無法有一絲毫的火氣。
歐陽彬微微一笑：「古總，您言重了。」
米雪琪如此直接地承認偷聽的行為，那麼他歐陽彬更沒有否認自己知道了這事的事實。之前在總結大會就思索過馭人之術的歐陽彬，隱約已經明白米雪琪此舉的用意了。
很顯然，米雪琪應該是在車上，而且是開著窗，風聲很清晰：「本來這次授職，應該由我本人完成的，可因為我弟弟從巴黎回國了，我需要去接機，不得不讓光英代替我完成如此重要的事。可我又想知道你的一些想法，所以才出這麼一個歪點子……我知道你如此有風度的男人，是能理解我這種小女人作為的。」
你要是小女人，全天下就全是乖乖女了，歐陽彬心中暗笑，但是感受到米雪琪如此大的誠意，心中哪會有其他想法？
「光英問的那個問題，是我本人最想問你的，而你的回答著實讓我有些汗顏。咯咯……」聽筒里傳來米雪琪開心的笑聲：「好了，別的不多說了，我很高興由你來任公司市場部經理這一職，我相信你會很快成長為一名優秀的市場經理人的。」
「謝謝！」歐陽彬依舊是微微笑著。
雙方互道再見，電話中斷，歐陽彬微微呼了口氣，跟米雪琪這種人單獨面對，哪怕是通過手機，都有一種言不清楚的壓力。
不過顯然，最近自己的承受能力比幾個月前還是好了一些的。
如果米雪琪知道歐陽彬是這樣的想法，她一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退步了。雖然米雪琪待人處世都是以親和力強著稱，可是縱觀北京整個職場，哪一個剛出學校門的新職員，在面對她的時候不是手足無措的？
再看歐陽彬，試用期第一個月，遠遠看到米雪琪的時候目光會忍不住規避；到新人口試考核時，那時候也還有一點緊張；可如今，面對米雪琪的時候，已經到了古井無波的狀態，最起碼錶面上來看是如此。
這只是好一些？這隻不過才短短四個月的時間啊……
在衡量自己進步速度時，歐陽彬似乎對自己有些苛刻了，亦或者說，他對自己的要求一直就很高。
見歐陽彬掛了電話，古光英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阿彬，米總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我沒有拒絕……」
「沒關係的，我很感謝你和米總的坦誠。」連米雪琪都不會怪的歐陽彬，又豈會怪古光英？
似乎知道再說客套話純屬多餘，古光英目光輕揚：「好了，歐陽經理，接下來需要你再換一個身份，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和你談。」
「今天這一天，我發現自己的腦子好像不太夠用。」歐陽彬因為思索，眉頭擰成了一個可愛的小疙瘩：「再換一個身份？」
古光英鄭重地點頭道：「這個身份就是……帝豪公主傅玲閣的經紀人。」
歐陽彬徹底懵了：「格格的經紀人？這話從何說起？」
「昨天晚上，米總和傅玲閣通電話了，就聘請她作為歐斯培森汽車帝豪品牌的形象代言人之事，進行了商談。」喝了口水，古光英輕挽髮絲，目光中有著一絲複雜的意味：「可是傅玲閣卻說，這件事要找你談，你可以全權替她做主。難道你不是她的經紀人？」
全權替傅玲閣做主，不是經紀人，難不成還是男人？
歐陽彬心中蹦出這麼句話，當下雖然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卻也知道要好好回答這個問題：「可能傅玲閣根本沒想過，集團真有一天會想聘請她做形象代言人吧，作為她的兄長，雖然我也不太懂，就權且當一回傳說中的經紀人吧。」
見歐陽彬竟然一臉無奈的樣子，古光英又好氣又好笑：「歐陽彬，看來你需要回去補充一點常識，再來和我談這個問題。作為傅玲閣的經紀人，日後是可以雙方談好的形象代言費用中拿取屬於經紀人的酬金，如果是自由協商的話，可是能賺不少錢哦。」
「又有錢賺？」歐陽彬眉頭一揚：「不過這個酬金應該是從傅玲閣的收入里出來吧？」
「當然，你是傅玲閣的經紀人，你是為她服務的。難不成還要集團額外給你錢啊？」古光英這時有點苦惱了，這個歐陽彬也不是什麼都懂嘛，這點常識也不知道？
「我又不想賺格格的錢。」歐陽彬撓了撓頭。
古光英微微一笑：「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其實這次活動中，換個角度來說，你已經做了她們二十一個人的經紀人了，而且你這個經紀人還挺黑，在她們身上賺了不少錢……」
歐陽彬微微一愣，他並不笨，細細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只不過想的問題的角度不同，讓歐陽彬一直認為自己賺的是公司的錢。
被古光英點出這一點，歐陽彬真有點頭大，頗難為情地看著古光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其實他心中的糾結還不僅僅是道德上的一種錯愕，還有對於心中的計劃的一種猶豫。
「瞧你這呆樣。」古光英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這些都是你該得的，是你通過自己的智慧和能力獲取的勞動所得。你想想……如果不是你，她們能有這次兼職的機會么？傅玲閣又怎麼可能被集團發掘到，而有這次合作意向？」
歐陽彬摸了下鼻子：「那你是說，這錢賺得？」
「當然賺得。」古光英笑道：「你不賺，更多像梅仁葛那樣的人也會去賺……只要你能為傅玲閣爭取到最好的待遇，傅玲閣又豈會在意幫了她那麼多的……兄長，也就是你，在這件事中獲得一些收益呢？」
「那我現在要怎麼做？」歐陽彬雖然心中有些頭緒，卻也不會自以為是的亂髮表意見，這個時候他還有點身處雲霧的感覺，畢竟這事太突兀了點：「集團難不成真要請傅玲閣做帝豪的品牌代言人？」
帝豪都要出帝豪princess車型了，可見要傅玲閣這個人氣越來越高的帝豪公主做代言人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過這事還屬於集團機密，雖然很信任歐陽彬，但古光英卻也不會輕易說出。
古光英微微一笑：「我不會拿這事跟你開玩笑吧？我這裡有一份米總草擬的合同，你可以帶回去和傅玲閣研究一下，上面有明確的責權，不過酬金沒有定下來，這個就是你我雙方要談的。」
歐陽彬有點彆扭地看著古光英：「也就是說，我要以傅玲閣經紀人的身份，跟集團講價錢？」
扁了扁嘴，古光英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而作為集團下屬公司的部門經理，你怎麼也得多為集團考慮一下，品牌的宣傳效果上來了，我們的工作也好做些。」
歐陽彬徹底頭大了，他突然覺得現在他這個位置很像……漢堡包。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夾著自己的兩面，目前來看，都還算好說話……
試著做做吧，不管怎麼樣，這次機會對於傅玲閣來說，絕對是一次改變命運軌跡的機會。就沖她叫自己哥哥，這個機會一定要幫她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