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潼關攻防戰(十三)

第一百一十一章 潼關攻防戰(十三)

要不是劉循拿出了代表蜀王身份的印綬,劉協真會把眼前這個頭戴破草帽,腳穿破草鞋,一身破衣爛衫的人當做丐幫弟子,而且還是長老級別的。

對於劉璋父子,劉協如今早已沒有興趣。益州北部已經到手,南部多是蠻人,將來或許會出兵征討,但目前在消化乾淨益州北部之前,劉協是不打算去招惹的。更何況此次應對袁紹發難,朝廷雖然最終獲勝,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天子親軍同樣也是損失不小,諸多大將也都各個帶傷,雖不致命,但劉協也沒準備在短期內對外用兵。

袁紹退回河北,丟下之前所佔的司州四郡,劉協自然不會便宜了外人。袁紹前腳剛走,原先擔任四郡的各郡守便帶領各郡郡兵開始收復失地。這些郡兵隨同本郡百姓遷移至關中后,平日除了維持治安,剩下的時間就是訓練,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天。平陽、河東、弘農三郡相繼收復,等到袁紹率部渡過黃河,河南郡也就隨之回到朝廷手中。

「你父命你前來何事?」劉協放下手裡的蜀王印綬,看著劉循問道。

「聖上,父王已經知錯,還請聖上念在皆是劉氏子孫的面上,寬恕我父王之前對聖上的不敬之罪。」劉循趕忙躬身答道。只是話說完了,卻遲遲沒有聽到劉協的回應,劉協不說話,劉循也不敢起身,只能保持著躬身的姿勢,時間一久,劉循就有些腰酸背痛。

「……這一路過來的很辛苦吧?」劉協緩緩的問道。

一句話就差點讓劉循的眼淚掉下來,昔日養尊處優的蜀王世子,哪裡受過這個罪呀。想當初,劉璋未與朝廷反目,劉循過得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豬一樣的生活。吃飽就睡,睡醒再吃,閑極無聊了,邀上三五好友,帶上幾個佳人一道出門遊玩,小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

可自打劉璋叫豬油蒙了心,對外宣布要與袁紹一道清君側以後,美好的日子就與劉循無緣了。誰也沒想到朝廷沒去找發起清君側的主謀,先收拾自己這個敲邊鼓的。漢安軍在黃忠的率領下勢如破竹,原本信誓旦旦要站在劉璋這邊的蜀中大族在看到朝廷來勢洶洶以後也立馬換了嘴臉,急不可耐的與劉璋劃清了界限。

萬幸還有老將嚴顏以及一些人保著他們父子逃出了成都,可在劉循眼裡,當初還不如就在成都被朝廷大軍給俘虜了呢。自己好歹也算是漢室宗親,即便有錯,也是應該交由宗正發落。

可等劉璋一伙人逃到了南中,那苦日子才算是剛剛開始。要吃沒吃,要喝沒喝,要不是還有嚴顏帶著數千兵士在側,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一個沒前途的老大,誰願意跟?

不到半年的光景,當初跟隨劉璋父子逃出成都的人有大部分就悄悄不告而別,等到劉璋派劉循北上的時候,劉璋身邊僅剩下嚴顏以及一千來人困守在南中。

由於劉璋跟劉協反目,劉協第一時間就收回了劉璋蜀王的身份,可以說如今的劉璋父子就是叛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劉循不得不小心謹慎,隱瞞身份,以免叫人識破身份,從而變成別人的功勞。

在進入益州北部的時候,劉循還能用返鄉這個理由矇混過關,沿途甚至還能得到官府的一些救濟,可等進了關中,劉循就不敢再用這個理由了。為了避免叫人發現,劉循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不過這也鍛煉了劉循野外求生的能力。

聽著劉循絮絮叨叨的跟自己訴苦,劉協一邊點頭心裡一邊暗爽,叫你們父子跟老子作對,該!

等到劉循終於住嘴,可憐巴巴的看著劉協,等待最後的裁決,劉協不禁有些犯難了。劉璋父子對劉協來說已經構不成威脅。別看益州得手的失日尚短,可那些蜀中大族在發現劉璋靠不住以後,這些牆頭草便紛紛轉投到了劉協的門下,就算劉協放過劉璋,劉璋也別想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就此輕輕放過,會不會讓某些人心存僥倖?

劉循望著劉協,不敢在這時發出一絲聲響,以免影響劉協對他們父子的決定。同時心裡也在巴巴的期待宗正劉洪的到來。

劉循早在劉協回到長安之前就已經到了長安,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比從前,所以沒敢貿然登門,而是先去了宗正劉洪那裡。劉循的祖父劉焉昔日在洛陽時曾與劉洪是舊識,只是後來劉焉野心膨脹,二人之間便疏遠了,但那層關係還是保存著。

劉洪見到故人之孫,尤其是看到劉循的慘樣,又聽劉循講述了他們父子在南中的凄慘境遇,不由得便動了惻隱之心。劉循會穿的跟個丐幫弟子一樣來見劉協其實也是劉洪給出的主意,目的就是讓劉協見了能善心發作。

劉循不了解劉協,可劉洪卻了解,只要無關大局,天子一般還是很寬宏大量的。如今劉璋父子混得如此凄慘,劉協見了估計也就氣消了。反正益州已經到手,蜀王這個王號也已經被朝廷收回,給劉璋一個富家翁的生活,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關鍵還是要看劉協的態度,只要劉協點頭,一切好商量。劉循牢記劉洪的叮囑,這才有了先前那麼一出。

「有勞聖上挂念,我父王……」

「子墨,你父劉璋已經不是大漢蜀王了。」劉協打斷劉循的話提醒道。

「是,是,罪臣說錯了。我父子不識時務,尤其是父親在到了南中以後更是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不敢求聖上寬恕,只求聖上允許我父子回鄉,以免客死異鄉。」劉循從善如流,趕忙改口道。

「……你父子既然已經知錯……」劉協話未說完,就聽有人稟報說宗正劉洪來訪。劉協聞言微微一皺眉,這劉老頭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主動來找自己,怎麼這次自己剛剛回來沒多久就登門了?

被劉協看得有些心虛的劉循縮了縮脖子,額頭冒出的虛汗都不敢去擦一下。劉協見狀心下瞭然,心裡不由有些生氣,「這個死老頭,竟然算計到我的頭上了。」

「來人,將此人趕出去,要飯要到我家來了。」劉協一指劉循,吩咐左右道。

劉循吃了一驚,方才還說得好好的,眼看著聖上就要開口赦免自己父子,怎麼毫無徵兆的就突然變卦了呢。劉協身邊的人可不管劉循此時心裡是怎麼想的,聽劉協下了令,當即上前將劉循架起來就往外走,劉循不敢反抗,誰知道會不會又惹劉協不高興。

「住手,你們豈可如此無禮。」劉洪見到了被人架出來的劉循,當即攔住呵斥道。

「劉先生,這是主公的命令。」領頭的大漢面無表情的答道。

劉洪一聽此話,不由看向劉循,「你惹聖上生氣了?」

「伯父,我哪敢呀?」劉循哭喪著臉答道。

「那怎麼會?」不等劉洪把話說完,劉循已經被人架出了門,劉洪見狀示意劉循在外面等候片刻,自己則進了屋,要面見劉協問個究竟。

見到劉協正在喝茶,一臉愜意,劉洪頓時就誤會了,忍不住指責道:「聖上,劉璋父子雖然對聖上不敬,但好歹也是漢室宗親,如今即已知錯,何不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苛刻族人,對聖上的名聲也不是一件好事呀。」

聽到劉洪「惡人先告狀」,劉協斜了劉洪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宗正提醒的是,那劉循此時還是朝廷欽犯,就這麼放走的確不妥。來人,速去將其捉拿。」

「且慢。」劉洪連忙阻止,上下打量了劉協一番,這才問道:「聖上,依老臣平日觀察,聖上非是氣量狹窄之人,為何就對劉璋父子如此不善?這二人如今過得凄惶,食不果腹,朝不保夕,著實可憐……」

「這就是你串通他一起來算計朕的理由?」劉協打斷劉洪的話問道。

劉洪聞言一愣,隨即趕忙解釋道:「聖上,何出此言?老臣身為宗正,只是念在同宗的份上……」

「朕知道你沒有私心,但你的做法卻讓朕很失望。為什麼不能直截了當的與朕說?難道在你眼中,朕就是一個沒有容人之量的天子嗎?」

「老臣絕無此意。」劉洪急忙說道。

「哼,你有沒有這個意思,只有你自己知道。實話告訴你,這劉璋父子,朕本就沒放在眼裡,失去了益州,沒了蜀王這個身份,就算念在同宗的份上給他一份富貴讓他衣食無憂的過完這輩子也沒什麼。但朕不能原諒你對朕的不信任,因為你,劉循要多吃一些苦頭。」

「不知聖上打算如何處置劉循?」劉洪心中稍定,試探的問道。

「他現在不是打扮的跟個乞丐似的嗎?那就讓他真做回乞丐。反正如今長安不同過去,家家都有餘糧,相信也餓不死他。」

劉洪聽完暗自咧嘴,這天子還真是……真是……一時間劉洪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表達。不過他也明白了,劉協不會再追究劉璋父子的過錯,只不過因為自己的「畫蛇添足」,劉循需要多受一段時間苦。

劉洪來的目的就是求劉協念在同宗的份上網開一面,饒了劉璋父子。如今目的達到,他也就不想逗留了。等到出了大門,看到劉循還在等自己,劉洪心裡不由嘆了口氣,面對滿懷希望望著自己的劉循,劉洪只是嘆了口氣,「子墨,再堅持一段時間。」說完也不等劉循領會了沒有,鑽進馬車揚長而去。

劉循愣愣的看著劉洪的馬車逐漸遠去,好一會工夫才反應過來,想要再去求見劉協,但看到門口那些面目兇惡正瞪著自己的「家丁」,劉循只能先行離開,回劉洪的宗正府詢問詳情,到底聖上饒過自己父子沒有啊?

……

可等劉循到了宗正府,卻被宗正府的門房給攔住了,劉循不高興的呵斥了兩聲,沒想到那天殺的門房扭頭就牽出一條狗要放狗咬人。好漢不吃眼前虧,劉循一見惡狗,連忙扭頭就跑。不過他也沒跑遠,只盼著劉洪回來以後再找那個惡奴算賬。

只是劉循等了又等,卻始終沒有等到劉洪的馬車,眼見天色將晚,巡夜的兵丁即將開始巡街,劉循只得暫時離開,先找一處安身等明日再來。

劉洪沒回家,而是去了好友蔡邕那裡,趕巧另一好友盧植也在。當年三人都在太學任職,彼此間的交情可謂深厚。見到劉洪不請自來,蔡邕知道劉洪此來必定有事。面對好友的詢問,劉洪倒也沒有隱瞞,劉協只是不許劉洪把實情告知劉循,可沒說不許告訴別人。

「胡鬧,都是已經成過親的人了,做事怎麼還是這麼任性?」盧植聽后忍不住搖頭笑道。

「子干,要依我之見,聖上已經夠仁慈的了。」蔡邕卻不同意盧植的看法。一旁的劉洪聞言問道:「伯喈,你有何高見?」

「元卓,若劉季玉非是宗室,對朝廷不敬該當何罪?」蔡邕笑著問道。劉洪不笨,被蔡邕這麼一問,頓時明白過來。別假設什麼劉璋不是宗室,就算是宗室,該對朝廷不敬,尤其是還打著清君側的名義,那都等同於造反。而對於造反者,下場一般只有一個。

自己之前叫劉循的可憐相給蒙蔽,一時心軟光想著同宗情面,卻忘記了劉璋父子所犯的過錯若是朝中真有人要較之,天子還真不好輕易就赦免。劉協讓劉循討飯一個月,看似胡鬧,但仔細想想又何嘗不是在做給朝廷百官看。

「多謝伯喈提醒。」劉洪對蔡邕抱拳道。

「元卓,你就不用謝伯喈了,我敢給你打賭,聖上決定讓劉循討飯的時候,肯定沒有想那麼多。」盧植笑著對劉洪說道。

「子干,你又何必矯情,不管聖上有沒有想到,反正結果是好的。經此一鬧,聖上再說饒恕劉璋父子,給他父子一份富貴也就沒多少人會反對了。」

「呵呵……好好,我不跟你爭。」盧植笑著答道,喝了一口酒後又有些感慨的說道:「本以為這大漢也就這麼著了,沒想到還真有重振的可能。」

「子干,你原來並不看好聖上?」

「呵呵……當初……那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誰能想到上天垂憐,還真就給我大漢降下一位中興之主呢。」盧植滿臉欣慰的答道。一旁的蔡邕也是點頭說道:「是啊,我本以為聖上年輕氣盛,此次大勝之後必會乘勝追擊,卻不想他會選擇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反倒叫我們這些老臣沒了勸諫的機會。」

「……伯喈,子干,我不明白,眼下袁紹大敗,朝廷為何不能乘勝追擊,若是可以就此收復河北,哪怕只是奪下一個并州,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盧植聞言笑道:「元卓,這才能看出聖上的目光長遠啊。袁紹佔有四州之地,取他一州又能如何?就算如你所言拿下了并州,可眼下的并州早已不是昔日的并州,匈漢雜居,其中漢人竟然害只佔少數,朝廷此時奪下,就無異於背上一個包袱,替袁紹排憂解難。」

蔡邕跟著說道:「更何況袁紹經此一敗,與曹操之見不睦,返回河北以後恐怕不會急著找我們麻煩,而是去打曹操的主意。畢竟他剛在朝廷這裡吃了虧,總要先想辦法在外面找補一些虧空。此時朝廷若是出兵,袁紹為了防範朝廷,說不定就會再度與曹操聯手,那豈不是便宜了曹操。」

「那照你倆這麼說,朝廷此時就只能按兵不動?」劉洪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那當然不可能。元卓,此時各路諸侯無暇顧及朝廷,以聖上的脾氣,這種打掃自家後院的好機會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依我估計,相信用不了多久聖上就會有所行動。」

「……那依子干之見,聖上會對哪個下手?西羌?匈奴?」劉洪又問道。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如今朝廷兵強馬壯,找誰麻煩都不是問題。」盧植搖頭答道。

「那子干你覺得呢?」劉洪不肯放過盧植,追問道。

盧植見狀也就不再敷衍,想了想后說道:「若是讓我決定,我會對付西羌。」

「有理由嗎?」

「此次朝廷來犯,聖上為何只以親軍迎敵?還不就是因為西羌的存在,讓涼州離不了大軍震懾。一旦解決了西羌,西北需要留下的駐軍就會減少,那些多餘出來的兵力,就可以為我大漢繼續開疆擴土。」

聽了盧植的理由,劉洪暗自點頭,的確,若是沒有西羌這個隱患,至少張遼所率的游奕軍就可以抽調過來助戰。可正是因為有西羌的威脅,劉協才不能調動游奕軍。畢竟羌人多騎兵,而張燕的黑山軍雖多,但對付起大規模的騎兵來卻依舊有些吃力。至於武威的馬家軍,那是劉協用來防備匈奴人以及協調漢羌關係的,輕易自然也不能調動。不過這次馬超建功頗多,劉協已經命馬超返回武威自馬家軍中挑選精銳獨領一軍,當然馬超還歸屬天子親軍序列,他所率的兵馬,自然也屬於天子親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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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漢獻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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