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移花接木如熾

「太謝謝你了……」她剛想過來好好表現一下，眼淚流轉之間，櫻紅的嘴唇微微張開，還用舌尖舔了舔唇角，如同嫵媚的小野貓，著實誘人，他卻只是笑笑，迅速轉過身去，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八點半，現在打電話和市委領導說工作還不算晚。

他抄起電話，發現有一條簡訊，是明天北京大學那幾個教授來西京的航班號及到港時間，於是直接撥通市委秘書長張一冰的手機。

張一冰雖然說是他的主要領導，卻對於這位書記身邊的紅人還是頗為忌憚，聽了他傳達書記的指示后，來回問了好幾句，算是把整個前因後果搞清楚了，才約好明天提前在機場候機樓碰頭，然後一同前去迎接教授。

第二個電話，他打給了董清明，這位西京市政法口的強硬人物。

「唐卡老弟啊，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是想找我喝酒了？還是首長有任務交待啊？」電話那頭傳來董清明大大咧咧的聲音。

自從唐卡當上市委書記的秘書之後，原來沒有任何聯繫的各委辦局一把手，甚至市委常委和副市長，都紛紛開始和他稱兄道弟。

也是，要想和市委書記說上話，即便是正常的彙報工作，都必須先通過他。這樣的「好兄弟」必須攀交好了，因為他不說你好還則罷了，一旦說你一句「壞」，那你這一年甚至好幾年的工作都白乾。

幹活兒不由東，累死也無功。王亦選是這個經濟大市的「大東家」，而唐卡就是「二東家」，當然這個「二東家」必須始終忠心耿耿，緊緊跟在「大東家」屁股後面才行。他自己也清楚，沒了「大東家」，他這個「二東家」連個屁都不是。

他笑著打起哈哈：「董書記，我是一直想找你喝酒啊。可是首長有任務交待，我這想趕也趕不過去啊！」

董清明很快插話：「別叫我董書記，聽著太生份！叫老兄，叫老兄！咱們都是好兄弟！你老弟公務繁忙我知道，等哪天你抓功夫兒，我們找個有特色的館子好好喝上幾杯！」

唐卡知道這些都是客套話，說十回能有一回喝上就不錯，但是又不得不說，這已經是官場人情往來的一部分：「好！我這個小兄弟聽您這位大哥的！」

董清明笑著回應：「別聽我的啊！咱們哥倆兒相互照應！哈哈！首長有啥指示，你就儘管傳達好了！」

唐卡看了女主播一眼，發現她胸前是一道亮麗的雪白，在曖昧的燈光下顯得那麼誘人，於是笑了笑，先給董清明帶上一頂高帽子：「要說這幾個常委裡面，就您的敏銳性最強，首長几次都提到，您貫徹他的指示最堅決，最迅速！」

「真的？首長真是這麼誇我的？」很明顯，這頂高帽子很有效果，董清明就象聽到市委書記的親口表揚似的，已經在電話那頭開始激動起來。

「那是自然！我既然管您叫老兄，怎麼可能騙您？」唐卡說話聲中流露出非常真誠的感覺，繼而很快將話鋒一轉：「對了！大老闆還真有一件急事，委託我交待給您！」

「真有任務？」董清明認真起來：「快說快說！我馬上落實！」

唐卡把王亦選交待的事情說了一遍。

董清明連聲應承：「好好好！我馬上辦！他們想了解什麼，我們全部提供，我馬上讓政法委辦公室和研究室準備背景材料！對了，兄弟，要不我明天和一冰秘書長一起陪你到機場去接機吧。」

「這……」唐卡猶豫了一下，要說這董清明就是有政治敏銳性，把領導交待的事情當作自己的事情全力來辦，比那個問東問西的張一冰強多了，難怪王亦選不太喜歡張一冰，總覺得他這個市委「大總管」人家偷驢，他拔撅兒，好耍小聰明，卻總干不到點子上，有些差強人意。

短暫思考後，他隱隱覺得董清明此舉雖然表示足夠重視，但效果可能不好，於是放緩了語速：「老兄！你這辦事態度太給力了！不過，明天一冰秘書長帶著我是代表市委去迎接，估計一冰秘書長會按照慣例接機后安排入住西京賓館。要不然，您領著公、檢、法的負責人在西京賓館迎候？」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了一下，緊接著董清明的招牌式笑聲就傳了過來：「嘿！這樣更好！還是老弟考慮得周全！那就還是一冰秘書長去接，我帶著這幾個頭頭在西賓迎候！」

這裡面的學問很深！兩個市委常委同時到機場去接人，表面上都是為了干好工作，但是一人好說，兩人就得分個主次了！

為政之事，以一而成，以二三而敗。小到一件事情，大到一個城市、一個國家，一把手只能有一個，如果有二個甚至三個，那隻能是四分五裂，相互之間拼個你死我活。正所謂謀議可咨於眾人，而決斷必歸於一將，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現在，董清明和張一冰兩個人的排名順序緊挨著，二人又都瞄著市委副書記的寶座，所以這裡面的關係很微妙。

照理說董清明的順序在前，應該以他為主，可是張一冰是市委書記的「大總管」，在很多時候代表整個市委形象，所以書記把接人這個活兒派給了他。董清明雖然說承擔此次調研任務的主責，但是這時候自行主張前往接人，就有搶人功勞之嫌。

因此，董清明說唐卡考慮得比較周到，是有道理的。

唐卡笑了笑：「我哪裡敢稱周到？只是一冰秘書長為人比較嚴謹，我們都是被他鍛鍊出來的兵！」

董清明在電話那頭聽出唐卡這是話裡有話，表面上是在稱讚張一冰細心謹慎，其實是在說此人特別較真兒，說不好哪件小事情就把他給得罪了，還是提防著點好。

董清明是由一個基層刑警一步步打拚上來的，骨子裡本來就有一股子亦警亦匪的豪放氣質，對張一冰這種小氣刻板的作風早就不滿，加上「大老闆」最近對他不太滿意的傳聞也聽到了些，所以連連稱是：「老弟過謙了！一冰秘書長教得好，也得你肯學才是！那咱們就明天見了……」

唐卡轉了轉眼睛，打斷他的話：「好！不過，老兄，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董清明緊張起來：「哎呀！老弟！咱們哥倆誰跟誰，剛才你這還給我上一課呢！你也知道你老兄我是個爽快人，不會繞彎子！別說請教，有話直說！」

唐卡微微一笑：「老兄！你說說大老闆交待這兩個題目，這第一個『憲法與行政法的關係與體現』好辦，估計務虛的居多，觀點性的東西已經有所定論。可是這第二個『地方政府在法律法規執行中如何更好扮演角色』，明顯需要結合我們西京的實例作出分析判斷，這題可是真難，咱們都給他們提供些什麼例子啊？」

電話那頭的董清明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才發話：「老弟！你說得對！大老闆來了以後，西京的法治環境有了很大改善，但是政府如何在法律執行中起作用，起多大作用，起到什麼程度，這可是一直有爭議的話題。咱們現在能提供的案子，有前一段的『6.23特大傳銷破獲案』，這是個好典型，政府出了力，百姓也滿意。還有就是『7.11教師與學生衝突防衛過當案』，可這個案子太敏感，社會關注度也高，好容易才算壓了下來，不好辦啊……」

恰到好處！

唐卡這時故意將免提打開，將臉轉向了女主播，示意她來聽聽。

高手行棋，出入於無形之中，絲毫不留痕迹。讓董清明自己把這件事情提出來，既能避免外人過問產生反感，又為以後多多參與打開了大門。

女主播此時象只小母狗一樣爬了過來，瞪大了眼睛，靜靜地聽著手機免提里傳出的聲音。

她採訪過這位董清明書記，本市政法口的一把手，在政法界可說是說一不二，現在張稼清還被他手下的人拘押在案，如果他能幫忙，那真是燒了高香了！

從免提中聽到董書記主動提及此事，她開始佩服面前這位面色白皙的市委書記大秘了，看來他說的是真的，和董書記搭上話，這就好辦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高高在上的眼睛，這回不再猶豫，伏下身去。

「唔……」唐卡這回沒有再把她推開，只是裝作對董清明應承了一聲，拿著手機拚命向後仰去。

董清明哪裡想得到電話這頭竟然是這麼一幅活生生的圖畫，還以為唐卡也陷入了深思，於是等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老弟！你給出出主意，這件事情提還是不提？」

「嗯……」並沒在思考的唐卡發出了舒服的聲音，這種一邊和西京權貴通電話一邊享受美女服務的刺激感太強烈了，差點兒讓他噴了出來。

就在這時，女主播也迅速覺察到了他的異動，非常識趣地放開與他的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