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楊秋娘開始翻箱倒櫃的找衣裙,她一邊忙活一邊說:「這事趕早不趕晚,現在就去。」說完她又想起什麽,回頭看看灑了滿桌子滿地的飯菜碗碟,對牛承祖說:「承祖去把桌子地上收拾收拾。」

「我不收拾,憑啥讓我干?讓顧默默來。」牛承祖翻了個白眼出去玩去了。他向來不叫大嫂的,都是這般連名帶姓的叫。

「這孩子還真有脾氣。」楊秋娘對著牛承祖的背影笑嗔了一句。

牛三旺也不高興的說:「這本來就不是大老爺們乾的活。」說這話的他忘了自己的大兒子不但會洗衣刷鍋,還會燒茶做飯。

「是、是、是,你們父子都是真丈夫,自然不做這些女人家的事。」

楊秋娘關上櫃門,笑吟吟的挽起袖子收拾,牛三旺則去後院套牛車。

劉家莊離杏花村不過十餘里地,趕牛車去不過小半個時辰。王仙姑其實就是個神婆,有人信有人厭惡。

「哎喲,這不是秋娘妹子嗎?聽說你現在的日子好得很,還能想起你老姊姊我。」

王神婆男人死了多少年了,一直帶著獨子獨門獨院的過活,聽到楊秋娘在院子里招呼的聲響,笑著出屋迎接。

寒暄完進了正屋,楊秋娘說起自己的來意。

「我家媳婦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連著孩子都變了性子,這不就來請王姊姊去給看看嗎?」楊秋娘一邊憂心的說著,一邊遞上一串銅錢,這是規矩。

王神婆從鼻子里哼笑出來,十里八鄉誰不知道,楊秋娘把先頭那位的兒媳婦捏扁揉圓的隨意折磨,這會兒來驅邪,大半是人家不依了,跟她對著干呢。

不得不說人老了事情就看得明白,王神婆還真猜對了,不過這事情可不好接下,誰知道楊秋娘想要個什麽結果,所以王神婆一副沉吟的樣子,最後為難的說:「不是老姊姊不幫你,實在是最近不宜出門。」

楊秋娘一臉了解的笑著說:「是有什麽不方便,不如咱們姊妹倆私下說。」

看著兩個女人手挽手去了隔壁廂房,牛三旺嘟囔了一句,「女人就是事多。」然後便安心的坐著喝茶。

到了隔壁楊秋娘二話不說,從腰裡摸出十兩銀子的銀元寶,放到王神婆面前。

王神婆嚇了一跳,「妹子,你這是要干麽?」

「姊姊別慌,只是請姊姊去驅邪。」

「你……」王神婆不知說什麽好,自己這驅邪的把戲,楊秋娘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是要……

楊秋娘笑笑,「我那媳婦,中邪中得厲害,怕是要姊姊多費些力氣用棍子趕。」

「這……」

楊秋娘笑得兇惡,「不管她是什麽邪穢,幾棍子下去就能讓她乖乖的。」

王神婆舒了一口氣,原來是教訓一頓,這倒不難,她伸手便去拿桌上的銀子。

楊秋娘卻按住她的手說:「那邪穢厲害著呢,王姊姊可要不惜力氣。」

王神婆感覺著手底的銀子,心底倒覺得這事兒不難辦,「再厲害的邪穢也能趕走,就怕你家媳婦得有些日子不能下炕。」

楊秋娘收回手笑著說:「下不了炕也沒關係,總還有我這老婆子伺候她,總比邪穢鬧得家宅不寧強。」

王神婆心裡撇嘴,也不知道那媳婦怎麽得罪你了,要這樣教訓。

不過她猜錯了,楊秋娘不是要教訓,楊秋娘知道顧默默的身子到底怎麽樣,只要打得下不了炕,哼,還有命能活多長?

牛車轂轆轆的往杏花村返回,車上王神婆故意叮囑楊秋娘,「打起來邪穢會亂跑的,可要先關好院門,逮住人捂上嘴才好。」邊說邊瞟趕車的牛三旺一眼。

牛三旺老神在在的趕車,就像沒聽見似的,楊秋娘則積極的回道:「王姊姊放心,咱們三個人還收拾不了一個人嗎?」

【第二章性子轉變有理】

臭蛋睡了一覺醒來,看見顧默默還在做手裡的針線活,乖乖的躺著沒動,軟軟的叫了一聲,「娘。」

顧默默停下手裡的活計,也幸虧她有前世的所有記憶,因此做什麽都很順手。她輕快地幫臭蛋穿好衣裳,給他餵了點水喝,接著抱他出去解手。弄完這些顧默默回到西廂房,把臭蛋放在炕上開始疊被子,收拾東西。

按理顧默默是長媳要住在東廂的,可是婚後不久就被楊秋娘說了,和牛承祖換了屋子,住到西廂。顧默默邊忙活邊搖頭,這原主真是太好說話了,才被楊秋娘肆無忌憚的欺負。

明明杏花村裡的人一半多都姓陳,和陳寶珠或近或遠都是親戚,偏偏原主不知找人依靠,別的不說,住在自家東邊不遠的九外爺和陳寶珠父親是一個爺爺的堂兄弟,斜對門的里正陳明德和陳寶珠更親,他們倆是同個爺爺,陳寶珠的爹是老大,陳明德的爹是老三,這些人不好好當靠山傍著多可惜。

顧默默收拾好,抱著臭蛋出門,先去了九外爺家。

「九外爺,九外婆在家不?」顧默默站在院門口揚聲問道。

「大壯媳婦來了。」屋裡出來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婦人。

這婦人高個兒、身體偏瘦,上穿著駝黃色斜襟夾襦,裙子是靛藍色,看起來特別精神,一頭黑髮不見白的,整整齊齊的盤緊,拿布巾裹了。

她打起帘子笑呵呵的說:「快帶臭蛋進來。」

顧默默知道這就是九外婆了,一個特別爽利的婦人。她抱著臭蛋笑著屈膝行禮,道:「臭蛋醒了,我帶他出來轉轉,多見見人興許能早點學會說話。」

「你早就該這麽想了。」九外婆高興得很,她的性子是非分明,早就看不慣楊秋娘一面要臉皮一面卻專做不要臉的事,更何況顧默默和臭蛋才是和她有親。

顧默默跟著九外婆進了屋子,發現九外爺也在,他正坐在炕下的小板凳上,編著密實的蒲草鞋。顧默默一看就知道,這是給冬天準備的。

「九外爺萬福。」顧默默抱著臭蛋屈膝。

「起來吧,就你講究這些。」九外爺沒抬頭,繼續忙著手裡的活計,「這兩天我有功夫,給你和臭蛋一人打了一雙草鞋,待會兒回去記得帶上。」

「嗯。」顧默默笑著應道,沒說謝謝,說了也只會惹九外爺不高興,覺得見外。自從九外爺有年發現原主鞋爛了沒得換,先是九外婆給了幾雙舊鞋,然後每逢換季,九外爺都會幫她打一、兩雙鞋,這幾年原主都不知道穿了九外爺多少雙鞋了。

雖然不說謝謝,但是這份恩情顧默默牢牢地替原主也替自己記在心裡。

九外婆喜孜孜的端了一個粗瓷茶碗過來說:「你月娥姨中秋節來看我和你九外爺,帶了些乾棗,九外婆拿紅糖泡了,你和臭蛋喝喝看。」

九外婆口中的月娥是她的大女兒,已經嫁人了,有一個五歲的兒子,臭蛋沒少穿人家的舊衣服。

「嗯。」顧默默笑著點頭。

「就要這樣才對,」九外婆笑著說:「等會兒我去給你們娘倆拿點吃的出來。」

「不用了,九外婆我在家吃飽了的。」顧默默心裡真的為這村人的淳樸感動。原主從前坐月子時,吃的幾次紅糖雞蛋都是九外婆端過去的,九外婆平常也會煮個雞蛋塞給原主和臭蛋補補。「我現在想通了,他們再苛刻我,我就豁出去臉皮跟他們鬧,看誰到底不要臉。」

「早就該這樣了。」九外婆高興地說,說完又覺得有些奇怪,「以前我勸你多少回,你都不聽,這回怎麽想通了?」

顧默默苦笑著摸摸臭蛋細瘦的小手說道:「以前我總想著家醜不可外揚,再者家和才能萬事興,誰知道這次……」

見她沉默下來,九外婆摸了摸她懷裡臭蛋小小的身體,道:「這次害苦了臭蛋了。」

這樣小的孩子細細瘦瘦一點點,渾身燒得通紅的口吐白沫翻白眼,可憐呀。

「我不知道誰教的,牛承祖竟一腳把臭蛋踢到河裡,我好不容易抱著孩子回家,誰知道……」誰知道那兩口子,居然有意無意的拖時間想把人凍死。

「哼!他們兩個爛心腸的,是看大壯一去幾年沒有音信,起了歹毒的心思。」九外婆憤恨的說道。

顧默默看著趴在自己懷裡,安安靜靜的臭蛋,無奈的說:「我原想著,不管怎樣臭蛋總是公公的親孫子。」

「哼,人要是壞了心腸,還管什麽孫子,親兒子也……」也能不肯出銀子讓他去送死,不過這話沒說完被九外爺打斷了。

「好了,大壯是去守國門,有什麽不對?一個不去兩個不去的,誰來保大治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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