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實情
史貴然今天之所以能到這裡來，是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的，無論今天李景耀擺出一副什麼樣的陣勢，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今天這件事情辦成，但是今天李景耀的表現多少有點出乎自己的預料。
「李主任，我今天來是向您彙報一下東溝鎮現階段的情況，這是我和江天陽溝通之後做出的決定。」史貴然原本打算等著李景耀說話，可是令他有點尷尬的是李景耀沒有任何想說話的意思。
「是這樣的，我們東溝鎮地處整個外高橋保稅區的中心，全鎮都劃歸到保稅區的範圍裡面，現在已經平整土地面積……」史貴然的話說到一半，李景耀把他打斷了：「史鎮長，您可以撿著要緊的說，這些基本情況我都比較了解。」
史貴然無奈的笑笑，接著說到：「那我就說一說今天發生的事情，今年年初，江東新區管委會一成立，第一個土地出賣計劃就發生在我們原來東溝鎮的地皮上，這對我們東溝鎮的村民來說是一件振奮人心的好事，原因很簡單，一畝土地可以拿到十三萬的賣地款，還可以拿到四萬元的青苗補貼，而且賣地的企業承諾，在整個土地基礎建設結束之後，可以解決我們大約一千五百名當地的農民的工作，作為勞動力補充道一些技術環節比較低的崗位，所以全鎮的農民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積極性很高，看著剛下種的土地被鏟車推平，大家雖然有些心疼，但是誰也沒有怨言，當時鎮政府和農民之間談的條件是，先拿百分之四十五的賣地款和所有的青苗補貼，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五，等企業的錢到帳之後再給農民發到手裡，可是當土地平整工作開始正常進展之後，寶麗公司把這剩下的款項打倒了我們鎮政府的賬上，事情卻出現了意外的情況。
首先是區交通局的向我們借錢，說是港口道路有問題，向我們借一部分錢，承諾一旦國家撥款到位，馬上就把這筆錢拿出來，鎮裡面沒有辦法，只能把錢借給他們，畢竟我們要在人家的領導之下進行工作，交通局的這筆錢說不定還沒有花完，財政局的又來了，人家的原因也很有說服力，現在區管委會的辦公樓剛蓋到一半，區裡面財政已經沒有餘錢了，要是再不給建築商撥款，整個建築項目就得停工待料，而且這兩家單位來的時候都是拿著當時管委會主任孫昌友的條子。」
「條子？這種事情當領導的批個條子事情就可以辦？那放著組織程序是幹什麼的，哪一家政府的財務制度上規定領導的條子可以當紅頭文件用？」這句話讓李景耀有點哭笑不得，這下面的人怎麼都這樣，這種事情都敢幹。
「李主任，你是不了解基層幹部的苦衷，人家沒說要從財政上收走你的這部分收入，人家是要借款，這就是單位和單位之間的事情，別說文件，連個借據都不肯能有，原本鄧書記是讓我以政府的名義給財政局下個文把這件事情辦了，但是我當時覺得這件事情有點不妥，就以這種事情鎮裡面沒有先例的理由上了鎮常委會，會後，以鎮黨委的名義，給財政局正式下文轉的款。」
李景耀聽到這裡已經明白裡面的事情了，感情是這個鄧傑在裡面有小動作，不然的話，這件事情沒有這麼順利的，雖然東溝鎮屬於區管委會的領導，但是錢這種事情，只要關鍵的領導頂的住，上級單位並沒有什麼好辦法，最多就是以後不給這幾個人好臉色看。看著史貴然突然停住了，李景耀說道：「你接著談，我就是隨便一說，你別介意。」
「我看現在區裡面知道我們東溝鎮有錢，所以抓緊時間，催促下面的人把剩下的錢都發放到農民手裡面去了，當然這遠遠不夠，但是糊弄當地的老百姓還是足夠了，我們承諾七月份之前肯定把這筆錢如數的發放給當地的老百姓，群眾也都答應，畢竟我們是政府，老百姓沒有被逼急肯定是不會有什麼太大反應的，可是接下來的事情我就有點看不懂了，先是交通局，把港務公司的老總給我們領過來了，條件很簡單，交通局是一個吃財政的單位，沒有什麼閑錢，人家把港務公司叫過來，就是要和我們談判的，把我們借給港務公司修路的錢算成新港口的股份，以村為集體進行新港口的入股，這個條件當時大家都不是很看好，就算這個港口今後能掙大錢，但是眼前並不能給這些農民帶來收入，可是當時我卻不是很反對，畢竟港務公司是國營企業，就算他們言而無信，我們還可以找上級領導單位評理，所以這件事請就算是勉強通過了，雖然在當時說服當地群眾的時候廢了一番喉舌，被老百姓罵了娘，但是這件事情總算是談下來了，可是後面的事情就更加離譜了。」史貴然說的有些快，喝了一口李景耀給他倒的水，接著說到：
「大概在四月底，也就是孫主任調到市裡面之前，把我們整個班子的主要幾名成員叫道了區裡面開了一個會，事情肯簡單，就是現在管委會的辦公樓已經都蓋好了，可是借我們東溝鎮的錢已經花完了，區裡面現在沒有錢，讓我們想辦法先把這個窟窿補上，剩下的事情完了再說，李主任，您是不知道，我們鎮一年的經費也就是幾百萬，但是這座辦公樓可是整整的兩千多萬啊，我們上哪去找這麼多錢把這個事情抹平，剛開始鎮裡面的幾個領導都沒有表態，孫主任看大家好像有些不情願，在會上發了火，弄得大家都灰頭土臉的，但是事情沒有解決，我們也脫不了干係，最後又是鄧書記發話，說這筆錢鎮裡面解決，我們幾個才算是脫了身，但是鎮裡面上哪裡去搞這麼多錢，這件事情只能拖了又拖，一直拖到今天，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史貴然基本上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個大概，可是李景耀還是一頭霧水，這個鄧傑和孫昌友之間有事情，李景耀可以確定，要麼這個鄧傑是孫昌友的人，要麼就是他們屬於一個利益集體，但是從史貴然剛才的陳述中看來，最要緊的事情他顯然沒有說出來，李景耀不僅心裏面好笑，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難道還有什麼值得隱瞞的嗎？
「史鎮長，您今天來彙報的這些情況我相信都非常的有價值，但是我覺得你好像把時間搞錯了，明天早上鎮常委向管委會彙報的事情裡面應該全部都包含把，但是我還是謝謝您，他們肯定沒有您說的這麼詳細。」
史貴然聽到這些臉上有點變色，他不是不想說，他是吃不準李景耀和江天陽的關係究竟如何，畢竟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看起來很年輕，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李景耀能不能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可是現在的情況好像已經沒有讓他選擇的餘地了，史貴然把心一橫，接著說到：
「後來，我從別的渠道了解到，原來區裡面建辦公樓的經費是非常充足的，但是辦公樓還沒有開始建設，區裡面把這筆錢挪用到了別的地方，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虧空，但具體這筆錢用在了什麼地方，我還不好確定，只是聽說好像墊到了修區裡面十三條主幹道的款項裡面，但是具體墊了多少錢，究竟是哪一條路，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這些路的財務當時是在一起核算的，所以這是一筆糊塗賬，不是經手的人根本不知道具體的事情。」
將近一個小時的彙報，李景耀才算是聽到了一些感興趣的事情，對於史貴然能有這樣的反應，李景耀比較理解，換作自己在他這樣的位置，一樣會有他的顧慮，只是這樣遮遮掩掩的讓李景耀有些難受。
「史鎮長，我能冒昧的問一句，你剛才說這些情況是你私下了解到的，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史貴然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那我能問一下，是什麼樣的人告訴你的這些情況？你剛才說的這些事情關係重大，雖然我很相信你說的事情，但是沒有證據，很多東西不是拿嘴說說就可以的。」
「李主任，我實在是不方便告訴你這個人是誰，但是我有當時財務賬上的一些明細，您要是要證據的話，看看這些就應該清楚了。」史貴然一邊說著，一邊從從隨身的包裡面拿出了一些文件，遞給了李景耀。
「李主任，要不是老江告訴我他和您在一起工作過，說您是一個可以信任的領導，這些話我是不會說出來的，您不知道，原來孫昌友在的時候，對下面控制力很強，就是現在，區裡面還有很多是他的人，我根本不知道誰能信任誰不能信任，希望您理解我剛才的態度。」這些話從史貴然最裡面說出來或許很困難，李景耀能從他的表情上觀察到他內心的矛盾。
「史貴然同志，我可以負責人的告訴你，無論這件事情最終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對於你，我是會全力保護的，請你相信組織，相信我個人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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