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虛驚一場

三天的時間，林俊寫了厚厚一摞的稿子，沒有細數，估計也該有七八萬字了。九十年代單調的生活，使得他得以集中精力與創作之中，回過頭來，林俊將稿子通讀了一遍，感覺十分滿意。

下午的時候，林苗放學回家，小臉紅撲撲的，一回來就抱著林俊又叫又跳興奮的不得了。

「小俊，老師把我的作文選上範文，在課上朗讀來著，還說要拿著送到小學生作文大賽去徵文呢！」

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名目的徵文大賽，老師選出一兩篇所謂的佳作，交上五塊錢報名費然後等著人家評出個幾等獎出來，發個獎狀了事。

全國有多少小學？有多少班級？

有多少學生參加徵文？這個數目仔細計較的話，會很龐大，一個人五塊錢的報名費，彙集起來就是一筆巨款！

所以林俊知道，這只是圈錢的把戲而已，真正正規的也就數得著的那一兩個。

不過這樣的名譽，倒是很符合小學生那一點虛榮心，而學生家長為了孩子，作為教育投資，大多數也不會在意區區幾塊錢，自然也樂得子女去爭這一榮譽。

至於老師，也許有人意識到這樣的情況，但是誰在乎呢？反正如果自己教出來的學生，能夠拿到個什麼徵文大賽的一等獎二等獎，對評職稱和加工資會很有幫助的。

因此，林俊頂不待見這類的徵文比賽，也不希望姐姐參加這種嘩眾取寵的無聊把戲，家裡的經濟條件本來就不好，他不允許任何人打著教育的旗號來算計自己家的錢，哪怕只是五塊錢，至少在他明知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林俊決不允許。

「姐，我不建議你參加什麼勞什子的徵文比賽。」林俊將自己的理由對林苗一講，林苗也覺得如果參加了就好像被人算計了一般，感覺很不舒服，良久林苗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小俊，既然你這麼說，那姐姐就不參加這個徵文比賽了。」

「現在拒絕恐怕不好啊。」林俊搖搖頭，說道：「你們語文老師推薦參加徵文大賽，肯定有一定的私心在裡面，希望藉此在自己的履歷上填上一些成績。

開始的時候沒有拒絕他，現在咬死了不同意，恐怕就要得罪人了。雖然你已經五年級了，不過還有大半個學期要上，難保他會在學校里找你麻煩。」

不是林俊危言聳聽，而是小學的教師有很多都存在著嚴重的問題。

在他上學的時候，就曾經遭受過老師很嚴重的體罰，甚至當時有個同伴的女同學，因為上學沒帶紅領巾，而被班主任連續幾腳踹在肚子上，這些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

小學生年紀小，容易嚇唬，幾句話就能被老師唬住，而且這個年紀身體發育不明顯，根本不用擔心學生被打急了會反抗。

到了初中這種情況會減輕，到了高中大學，就很少見老師體罰學生了，因為學生到了十七八歲的年紀，身體發育的接近成人，也正是衝動的時候，老師也不得不擔心遭到打擊報復。

「那，那怎麼辦？」林苗聽林俊說的嚴重，立刻慌張的六神無主，本來是件好事，怎麼就成了這樣了呢？

「要不我們還是同意了吧，大不了，大不了我省幾天的早飯錢，報名費就節約出來了。」

「放心吧，姐姐。」林俊安慰的笑笑，說道：「參加徵文對我們來說基本沒什麼好處，但對你的老師卻有極大的好處，所以我們參加不參加意義不大，但對他來說卻很重要，所以這個報名費，應當他出。

明天到學校的時候，你就跟老師說，你很願意參加這次的徵文大賽，可是家裡經濟狀況不太好，弟弟生病又急需醫療費。」

「總之一句話，就是哭窮！」林俊一副軍師的派頭，搖頭晃腦的給林苗支招：「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不要覺得貧窮可恥，別人怎麼想我們，都對我們造不成一毛錢的影響。

總之一個原則，利益要抓在自己手裡，虧推給別人吃！就說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你只好放棄這次機會了，反正是去學校學知識的，不是為了爭名次的。如果你們語文老師有心的話，話說到這份上，必然會自個兒掏錢，買履歷了！」

林苗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但是又有些拿不準，認真的問道：「你覺得這樣真的能行？」林俊再三表示，這樣處理柔軟了很多，至少不會得罪人，讓林苗放心。

「那好，就按你說的辦。我發現啊，你的小腦瓜里真不知道都裝了什麼，一肚子彎彎繞。好了，我要寫作業了，你得來給我幫忙，還有，寫完之後，我要看今天寫的故事。」

姐弟倆鑽到屋裡，繼續與書本展開戰鬥……

平靜而充實的日子過得飛快，半個月後，林俊的水痘消去了大半，已經慢慢恢復了，也已經寫了有幾十萬的字數，這個時候，一個消息傳來，攪得林俊他們全村上下雞飛狗跳。

八幾年的時候，林俊家這一片還是一塊城區周邊的荒地，那個時候林俊的父母被招工進了單位之後，這塊荒地就批給他們蓋起了磚瓦平房，成立了梅園村。

就在林俊父母那一代人在這裡建立起家園五六年之後，這一片區域已經被發展的城市規劃給包圍了起來，成為了城區的一部分，就是低矮的平房與周圍的樓區有些格格不入。

村北邊是審計局的宿舍，只有一棟樓，不過卻有六個單元，比一般的樓房佔地面積要到。這次的消息就是聽村委的人說，審計局要佔用村裡的一部分地，蓋新的宿舍。

處於審計局規劃範圍之內的住戶，會按照實際的住房面積，置換一套西邊新蓋的樓房。

而林俊他們家北面三百米開外，正對著審計局的宿舍樓。所以附近的鄰居都覺得，這一片肯定要併入審計局的規劃範圍之內，平房換樓房，這可是大好事。

不過這個時候拆遷的條例還不完善，舊房對新樓的置換面積比例連1：1都不到，而且不是按照佔地面積算，是按照建築面積來計算。

由於當初蓋房的時候是統一的規劃，所以梅園村每家住戶的佔地面積是一樣的，平房結構統一為「П」字形，三面建房一面留門，中間是一塊四方小院，每家留的小院大小不等，所以建築面積也不一樣，因此要實際測量一下才行。

記憶中，過不了幾天，審計局請來的人就會挨家挨戶的丈量面積了，當時這件事給林俊的印象很深，一度興奮的以為全家要搬進樓房了，最後卻只佔了靠近審計局的北面兩排，十四棟房子。

這件事當初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林俊記得在結果出來之前，父母一直愁眉不展，因為按照建築面積換算，他們家的房子只有不到九十個平方，換不來一整套樓房，必須要補貼一部分房款。

而且一旦自己從家裡搬出去，還要找地方住，租房一兩年的租金，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對當時的家庭情況來說是個坎兒。

索性後來公布只佔用了北面兩排房子之後，父母才鬆了一口氣，倒是當時不懂事的林俊感到很惋惜。

今天的吃晚飯的時候，父母就提到過這件事，兩個人在飯桌上沒有明確說出目前的困境，如果此時的林俊和林苗還一如記憶中的那樣懵懂的話，根本不會留意到父母的愁容和言談之中的無奈。

「爸媽，你說審計局是不是有很多人啊？為什麼一開始他們只有一座宿舍樓，現在又要加蓋呢，難道他們招了很多工人？」

林俊裝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出聲問道。林苗經過這幾天私下裡的接觸，早就知道自己的弟弟鬼的很，這麼問肯定是有什麼原因，也跟著豎起小耳朵，生怕聽漏了什麼。

「審計局可沒有多少人，他們那是機關單位，不是工廠，哪兒來的工人啊。人數也不會很多，倒是老幹部退休之後，新幹部一代換一代吧。」

林建國說道這裡，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朦朦朧朧的摸不清楚：「估計是現在審計局老幹部退休的多了，現在的新人應該還沒有安排住房，所以才要蓋新的宿舍吧。」

母親張愛華也插嘴說：「整個審計局，不算離休了的老幹部，目前在職的往多里說也不過是一百來個人，真正有資格住單位宿舍的也就幾十個，其中一部分還要算上在舊宿舍樓有住房，但尚未離職的人。所以啊，他們這次最多也就蓋一座樓就能滿足需求了。」

事實上單位的宿舍可不是房地產開放公司的住房，滿足單位工作人員的需要就可以了，而且也沒有什麼利益可言，相反應該算是員工福利才對。

以區屬單位的規模，再加蓋一座樓就已經算是綽綽有餘了。

「那就是說蓋不到咱家這兒嘍？」林苗也湊個熱鬧，出聲問道：「你看咱家的位置，距離他們那座舊樓那麼遠，這麼大一塊空地能蓋三四座樓房了。」

林建國一拍腦袋，「哎呀，對呀！光顧著犯愁了，我怎麼就沒往這方面想呢？這麼一分析的話，確實咱家這一塊兒地是占不著了，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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