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第六百零二章

「哥哥,」曲白是她的幻想,卻是別人的事實,她嫉妒那個人,「他既然如此絕情,我也必不會再念往日情分。我覺得,他對那個妖孽,是動了真心的。哥哥你能不能找到她?我好討厭她!真的!咱們找到她,殺了她,不讓任何人佔便宜,也足夠讓他痛苦,好不好?」

「柔柔,易清還不能死!」

「為什麼?」難道連她的哥哥都要被那個女人蠱惑了嗎?為什麼她不能死?

「傻瓜!那女人可是月家的餘孽!她對巫蠱之術不知道有多深的了解!有這樣一個人在,讓那些私底下偷偷養著器皿,想要琢磨巫蠱之術的傢伙自取滅亡,就是輕而易舉的呀!他們養的器皿,他們種出來的蠱蟲,到時就不受他們控制了。易清肯定多得是法子讓那些蠱蟲跑出來,把事情鬧得天下皆知。這樣,像是靈宗,像是五舟門,不就都完了嗎?」

「可是哥哥,要讓靈宗覆滅的是他,咱們與靈宗無怨無仇啊!」

「傻丫頭,咱們以前的確是跟靈宗沒有仇怨,但是現在,你以為第一宗門會放過咱們兄妹嗎?」

「我……」

「既然已經來不及補救了,那就將事情做完吧。再說了,等你我將來回到天機島,就算是哥哥做了島主又如何?在靈宗的仙君面前,不還是低人一等?如果靈宗沒有了,五舟門也沒有了,甚至各個一等宗門的實力都被大大削弱,天機島就可以趁勢起勢,到時候,天下第一宗門是咱們天機島,也未嘗不可能啊!」

伍鑒取下了蒙在自己臉上的黑巾,頭一次,他給伍娉柔把自己的想法說得如此詳細。頭一次,他將野心曝露在臉上,曝露在陽光下。

伍娉柔怔怔地看着他,卻依舊不願意放過如此重要的易清。她心小,沒想過這麼多的事,她目前只記得易清,只想要讓易清不痛快來使她痛快。

「那……哥哥,既然易清不能死,咱們也可以把她捉到你我身邊呀!這妖孽這麼重要,那隻要有了她,咱們就可以靠她制住很多人!」

「嗯,柔柔說的有道理!只是,全天下的人都在找她,找了這麼久卻依舊沒有收穫……」

「咱們去天機島呀!通隱那混蛋背叛了咱們,現在肯定嚇得戰戰兢兢,此時回去,他不知道得多麼感激涕零呢!讓他幫忙找易清,肯定能找到的。她就算是藏得再好,也是藏在天地間,瞞不過老天爺的。讓天機島的島主幫忙,她肯定再無所遁形。」

「柔柔,不要急躁!」伍鑒卻不贊同。

「通隱既然敢背叛,要麼就是有把握一次直接弄死咱們兄妹,要麼就是不害怕他的那些事情被我說出去了。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他一個人都是沒膽子的。也不知道他找了誰聯手,除了閆峒之外,肯定還有別的。」

「沒抓住我,閆峒肯定對通隱恨之入骨。兩邊都結了仇,通隱現在一定很慌。他若是找了人幫忙,咱們就不能輕易回天機島,免得被人瓮中捉鱉。如果沒有人願意幫他,那咱們就更要小心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通隱現在還是天機島的島主。真把他逼得沒辦法了,咱們也不見得可以全身而退。」

說了這麼多,伍鑒就是不同意伍娉柔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易清。伍娉柔不高興,可她剛才的話,伍鑒卻是切切實實的聽進了心裏。把易清控制在自己的身邊,的確是很不錯啊……

首先,別人都先不用提。第一個曲白,就只能被他耍得團團轉了!

打她主意的人又多了一個,易清卻渾然不知。她在這個寂靜的小漁村裏,倒是難得過了幾天清靜日子。曲白那天給她的建議,易清不是沒有考慮。但她沒有去找過夏忘憂,這幾日,她的心情實在是有些不好!

外界所有人都把她當月家的餘孽抓,但實際上,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完完全全的肯定,毫不懷疑的說她就是月家人。這個世界上,知道她是誰的,只有現在的她。

記起來的事越來越多,易清的心情就越來越沉重。她真的沒想過,她從來都不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個如此有故事的人。

小窗打開着,海風拂面,易清看到外頭,天色已晚。夏忘憂迎著海風,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她每天都要出去走一走,易清已經習慣了。

夜色越來越深沉,易清卻沒有動過。天空暗得沒一顆星星,她望着天,一聲嘆息:她真的是月家人!不是月家一代代傳到現在的孩子,是當初入九轉輪迴修鍊,萬年之前的月家人!

當年的所有事,她都了解,甚至她都有參與。一切的慘烈,易清如今真的不能淡然視之。那是她的故事,是她這個人曾經確確實實有過的一段時光。那記憶里的人,過了萬年,他們給她的溫暖、殘酷,依舊不曾褪色。

易清又嘆了一聲,關上了窗。第二天,夏忘憂出去的時候,她跟在了她身後。

「道君,一直都沒有機會問……」兩個女子在海邊走了很久,夏忘憂先開口:「你如今修為已至渡劫,世上再無幾人能對你的記憶動手腳,不知道君是否能跟我說一說,當初在你們熒瓏界,他究竟是怎樣的?在你們眼裏,他是怎樣的?是怎麼死的?」

「小夏夫子……」易清從自己初次前去上界山,路上碰到兩位夏夫子的時候說起。說到大夏夫子如何死去,又說起小夏夫子追究師兄死因,最後他的伴獸成為一具屍體出現在上界山上。

「我替他向你道歉,」聽到易清說起小夏夫子直接用神識攻擊她,讓她無意識的說出有關於大夏夫子之事的時候,夏忘憂無奈地笑了笑,道:「他生來是天之驕子,不曾遇到任何挫折,做事總是難免任性些,考慮不到別人。」

似是走累了,夏忘憂在地上隨處坐下來,眼神依舊沒有焦點,只是那樣坐着茫茫然說話:「我其實應該恨你的。如果沒有巫蠱之術,當時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師父不會犟脾氣得罪了人,萱竹師姐就不會出事,知暉師兄不會一蹶不振,不會去熒瓏界,發現那些東西,然後被殺。他也就不會不服氣地查來查去,最後葬送自己的性命……我真的應該恨你的!但後來想一想,沒有巫蠱之術,也有別的邪乎東西。」

「葬劍大陸被詛咒了,修士沒辦法成仙,那些老仙君全都瘋了,只要能夠飛升,成魔成鬼他們都願意試!我師父那樣的人,永遠不會走這些歪路,肯定會得罪人。他一有事,我們幾個就都要為他討回公道。然後,就免不了一個個的結局很慘……呵……」

抱着自己的雙膝輕笑,夏忘憂不再說話了。又是夜色再臨的時候,回去的路上,她才道:「你們沒有刻意隱瞞,我也不是故意偷聽的。道君若是想要試一試能否救回那些器皿,就去找常忠吧,他應該會很感謝你的。」

常忠的父母,就是被五舟門用來當器皿的兩個可憐人。聽易清說想要試試看能否讓他們恢復,雖然易清未曾作出任何承諾,常忠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深深一禮。

易清的第一個試驗品是常忠的父親,他渾身到處都是各種怪異的鼓起來的包,五官和身體都痛到扭曲。

常忠給易清提供了極好的條件,不管易清需要什麼,他都能馬上帶來。他就在旁邊看着易清在他父親身上搗鼓,從他父親體內往出來一條一條的引蠱,引出來一堆,然後殺死。

對這些可憐的器皿,他們不是沒想過辦法去救,將他們體內的蠱蟲全部都取出來,這種方法,他們試了,可沒有用。這些人已經是器皿了,不裝東西,也無法完整的存在。他們體內沒有蠱蟲,就是必死無疑。

可是,易清現在至少已經引出了他父親體內至少一多半的蠱蟲了,但他父親還活着。從他的面部五官就能看出來,他所受的痛苦,正在一步步的減輕。

原來真的有希望啊!原本連讓自己的父母可以沒有痛苦的早日死去這種願望都無法達成的常安,現在才終於敢想一想,他的父母是否可以沒有病痛的再多活兩年。

「他們已經是養蠱的器皿了,沒有蠱蟲,他們活不下去的。我已經將所有蠱蟲都引出來了,只留一條續命的,至於他們剩下的壽命,就看他們的造化了。修鍊是不可能了,他們已經徹底被吃成了空殼子,只能如同凡人,少則幾年,最多也就是一二十年的光陰。」

三日之後,易清看着終於舒展了眉眼的常安父親,說道。

她已經儘力了。讓這些人重新從頭修鍊的法子並不是沒有,但是那不是一般修士能做得到的。毫不誇張地說,整個葬劍大陸,有那樣條件的人,不超過五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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