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這個女人雖可恨,更可悲

第二百五十三章:這個女人雖可恨,更可悲

「暖兒,人家常說,前世因今生果,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是我妄想和上堯君白頭偕老,才遭了報應嗎?」我自問這輩子尚過得通透曠達,可如今那麼多的大道理擺在我面前,我還是執迷的一塌糊塗。

暖兒一臉迷惘,卻還是拚命的搖頭,拚命的安慰我,「不會的,不會的,王姬肯定會和上堯君白頭偕老的,一定會的。」

上世,上堯君按照我的囑託抽出了暖兒的一部分記憶,我知道暖兒是沒有關於鳳七舞的具體記憶的,她記不起鳳七舞所受的苦難,只能記得她曾有過一個萬分疼她的姐姐。

她自然不懂我的苦痛。

前塵往事,已經塵埃散盡。也只有我這樣苦命的人,才會被逼着悉數記起。

暖兒以絹子拭着我眼下的淚,見我不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王姬別哭了,你這樣哭下去,身子怎麼能受得了?你若是再哭,暖兒就在此長跪不起,陪你一起哭。」

我望着帳頂上繁複華麗的纏枝花紋,抹了一把淚。

「我也不想哭,可我如今走的是條沒有回頭路的絕路,但凡有轉機,有解決辦法,我也不會懦弱至此。」

暖兒爬行到我床前,「仙姬究竟是在擔心什麼,是神魔大戰嗎?」

我搖了搖頭。

轉瞬眼淚砸得更急。

門外仙廝通傳,說是有位戴着面具,長著一襲銀髮的男子求見。

我到的時候,他正倚坐在長亭盡頭,餘暉溫婉多情,將那縷飄飛的銀髮映得根根分明。

我一步步走過去,長亭長,別離經年。紫棲宮那些平淡且歡樂的日子紛至沓來,提壺買醉,花下談心,一樁樁離我那麼近,又那麼遠,那麼簡單,又那麼奢侈。

可鳳七舞死了,未離也已經死了。我所懷念的日子,也是死的。

我停在他面前,默默不語。

他輕快一笑,拿了地上的酒罐扔給我,我接在手裏,覺得罐子裏像是被填滿了往事,沉甸甸。

他拍了拍對面的空位,示意我坐下。

我依著坐下。

他搖著頭苦笑了聲,捧出懷裏的酒壺,酣暢灌了一口,后碰了碰我手裏的酒罐,清脆一響,落在斜陽清風裏。

「這麼久過去了,你是戒了酒么?」他自顧幾聲大笑,揚起酒罐,眯着眼睛痴痴的看,似醒似醉的低聲自語,「酒可是個好東西,只要你不棄,多遠的歲月,它都會陪着你。」

我心裏疼疼冷冷的,拆開酒封,猛然灌了一口,像是這樣能澆去攀附在我五臟六腑內的痛楚。

他閑閑倚柱子,望着我,大笑了幾聲,笑聲張揚孤傲,一時間我彷彿看到了當年身處在紫棲宮的未離,日日與我吵嘴的未離。

我不由自主的附和着他的笑聲,也發自內心的笑着。

他凝望着我,半臉的面具精緻冰冷,在日暉中跳動着攝人的金光。那雙紅透的眸子一如那年蔓延千里的紅蓮業火,洶洶烈烈,燒毀了他的寸心,燒丟了我的孩子,燒死了我的母親。

我垂下頭,不忍再看,不敢再看。

「謝謝你,救了我和上堯君。」

「這比起我欠你的,實在是微不足道。」他低低嘆了聲氣。

「那,之前那麼多次,你不是一直想我置我於死地,為寸心報仇嗎?」我直視着他的眼睛,迫切想要知道答案,迫切的想要證實在多變的時光中,其實有些情誼還是完好如初。

他痛飲一口酒,神思飄渺。

「在昆崙山下,若不是我下不了狠心,你以為你會那麼輕易的被青霄救走嗎?魔族暗獄里,你以為你會那麼簡單的救出重澗皇子,在玄晶棺那裏,你自動送上門來,你以為寸心能那麼容易就放過你?我雖墮落成魔,但並非無血無肉,無情無義,當初的那些日子,實在是難以泯滅。」他說着低低苦笑了聲,像是自嘲多情。

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裏感動且蒼涼,「你跟我講一講那天寸心跳進紅蓮業火之後的故事吧。」

「寸心所帶怨念極深,她腹中那個孩子又生來帶着極純極善的佛性,紅蓮業火本就是佛家神物,這火能燒死寸心,卻燒不死那個孩子,索性得那個孩子庇佑,她雖被燒毀了下半張臉,所幸是保住了性命。只是紅蓮業火太過強大,竟逼散了那麼孩子的佛性,所以她們便一同跌進了魔道。」

溫風徐徐,他的話在我面前鋪展開來。我彷彿能看到那天的場景,看到我的阿灼是怎樣去經受那些難以言說的痛苦。

「然後呢,你怎麼會重生在魔族裏?」

他長吸一口空氣,有些愴然的緩緩吐出,神情無奈又痛苦,「可能上天還覺得我所受的苦不夠多,還想繼續留我在這苦海里徘徊。寸心的整顆心臟都是我的,紅蓮業火燎死了她的心,燒出了我在心底積聚了萬年的執念痴心,所謂一念成魔,痴心必苦,說得大概就是我這樣。」

「所以如今的你和寸心,都是沒有心的?」我覺得難以置信。

他點了點頭,「天族人墮入魔道中,本身盡毀,你所看到的重生,只是曾經一份死都不願放手的執念,待到他日執念散去,我自會煙消雲散。」

分明是生死悲歡,逼仄陰沉,他卻如立曠野千里,遠目極盡,皆是曠達輕鬆。

我飲了口酒,只覺滿嘴苦味,但偏偏只有這樣,我似乎才能暫且忽略心裏的味道。

「寸心的執念是師父,若是師父死,她便死,我的執念是寸心,她若死,我便死。」他幽幽望着我,看似輕快,實則格外沉重,難以捉摸。

「魔王究竟對寸心做了什麼?連你也無法救治。」我不自覺攥緊了手。

他正凝望着我的眼神由深轉淺,緩緩地退出,離開,錯開我的臉。

「魔王偶然得知了師父當年發下的毒誓,為了對付師父,就撕下了寸心的臉。這麼多年來寸心百費心思的去修復那張被燒毀的臉,魔王以為沒了那張臉,寸心便會生不如死,漸漸失去生的希望。可魔王的做法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他不知道當年往事,也不知道其實寸心早就在那場大火中被燒死了,她的軀體只是一種執念,師父的毒誓已經沒了作用。」

「怎麼可能?天族毒誓一旦出口,無可挽回。就算是寸心早就在那場大火中死了,上堯君怎麼會未受到一點波及?」我雖驚訝難信,但心裏卻隱隱竄出了些希望之火。

或許,這只是一場烏龍,上堯君是上古神仙,怎麼會草草就喪了命。

「你有所不知,天族毒誓甚厲,但也有一種不為人知的破解之法。就是讓受誓之人主動毀誓。這種方法代價頗重,幾乎無人可用。端仁長公主早就仙逝,自是不能親自毀誓,只能由最為親近之人代替。所以當年寸心爬進她母親的墳墓里,用打神鞭在她母親的屍骨上鞭笞了一百一十八下。這代價,就是若打在活人的身上,活人便會魂飛魄散,若打在死人的身上,死人便會挫骨揚灰。」他頓了頓,勾著笑,卻滿面難受,「她說,她要帶着上堯君的孩子去死,要讓上堯君無生無滅的活着,只有這樣,才能記恨她永生永世,記住她永生永世。」

這個痴心的女子雖可恨,更可憐。

「那魔王說上堯君會命不久矣,這就不是真的了?」我幾欲哭笑。

「魔王的話是真的。」他望着我,眼睛裏飄過不忍的憐惜。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裳,嗓音暗沉,「不可能!」

【作者題外話】:大虐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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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壓仙尊:上神,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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