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節丟馬死

第258章 節丟馬死

樂正珩從夢中醒來,看了看屋頂,忽然想起自己在驛站,忙坐了起來。他打了個哈欠,然後下了床,推開門,見天氣極其晴朗,眼前碧空萬里,耳邊鳥鳴陣陣,他禁不住伸了個懶腰,緊接着又打了個哈欠。

「謝謝你叫醒我。」樂正珩笑着感謝叫他起床的人,誰知這人像沒聽見一樣,扭頭便走了。

「楚使真早啊!」林常風笑眯眯地走了過來,「下官知道大人要趕路,所以早命人準備好了早餐,大人請移步就餐吧。」

樂正珩看看林常風,見他頭髮花白,眼睛不大,眉毛微黑,圓臉塌鼻,個頭不高,稍微有點兒胖,「林大人真是善解人意,讓晚輩說什麼好呢?」說着,樂正珩跟着林常風去吃早飯了。

吃了早飯,樂正珩感覺渾身都是勁兒,睡意全無,趕路的想法特彆強烈。他回到屋裏,收拾了東西,準備出發時,卻怎麼也找不到符節了。

「咦?」樂正珩疑惑道:「我昨天明明就放在了案几旁,怎麼會不見了呢?」說着,他又把屋裏屋外翻騰了一遍,依然沒有找到。

「哎呀!」樂正珩有些焦躁了,「找不到符節,還怎麼面見秦君?」

這時,林常風微笑地站在門口,輕聲問道:「楚使在找東西嗎?」

樂正珩循聲看去,見林常風一臉笑意,不敢抱又抱着希望問道:「我昨天就把符節放到了案几旁,怎麼現在忽然找不到了,驛丞大人見了嗎?」

「符節?」林常風一聽,臉上的笑意頓時便沒了,他忙進了屋子,四處看了看,鄭重地問道:「楚使沒有記錯嗎?」

樂正珩自信不疑地說道:「符節是使者的憑證,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能記不清呢?」

林常風這時不悅道:「楚使的意思是說,這麼重要的東西,在當今君上曾經巡查過的驛站丟失了嗎?」

樂正珩聽着語氣不對,再看林常風時,見他雙目圓睜,一臉嚴肅,一時也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林常風道:「楚使大人莫不是昨晚來的時候,就把符節丟了,今早故意來刁難下官的吧?」

「什麼?」樂正珩一聽,無名之火登時便升騰起來,但又不敢發出來,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他忙陪笑道:「驛丞大人多心了,晚輩絕無此意。晚輩身負楚王使命,只求儘早完成任務,別無其他想法。再說,我與大人素昧平生,刁難大人對我有何好處?」

「哼!」林常風冷冷地說道:「有沒有好處,只有楚使自己心裏明白。符節這麼重要的東西,大人不隨身帶着,本身就是大人的失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弄丟了,如今又來誣陷我們驛站。你誣陷驛站倒也罷了,藐視當今君上,真是其心可誅。」

樂正珩越聽越生氣,可是又不敢與林常風吵,只能暗叫倒霉。他無可奈何道:「唉!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可怎麼辦呢?」

林常風走到樂正珩跟前,嚴厲道:「外甥打阿舅——公事公辦!楚使說符節在本驛站內丟的,要拿出來證據,不然的話,大人就要寫個字據,說明符節丟失與本驛站無關,否則,楚使大人就在驛站獃著,等候郡守大人前來裁決。」

「啊?」樂正珩一聽這麼麻煩,頓時頭都大了,他有氣無力地坐了下來,有些一籌莫展了。

林常風說道:「本官看楚使也是個明白人,何必在這件事上費神呢?寫個字據又不損失什麼,找回符節才是頭等大事。楚使再坐一會兒,恐怕對楚國更加不利吧?」

一聽這話,樂正珩騰得便站了起來,「大人提醒的是!沒有符節也罷!拿筆墨,我這就寫。」

「來人,取筆墨來。」林常風話音剛落不久,就有人端着筆墨進來了。林常風使勁兒剜了來人一眼,來人放下東西,忙低頭出去了。

樂正珩一看,知道符節的事是驛丞搗得鬼,可是也沒有辦法,只好提筆寫了起來。誰料還沒有寫完,就聽見林常風「哎呀」叫了一聲。樂正珩循聲看去,見林常風倒在地上,昏迷了。

「來人吶!」樂正珩撿起剛剛放下的筆,喊道:「來人吶!」

送筆墨的人剛走不遠,聽見喊聲,忙跑了進來。這時,樂正珩輕輕放下筆,佯裝焦急地走了過來。走到林常風身邊時,樂正珩心花怒放起來,原來,符節正安靜地躺在林常風的身邊,是符節把林常風打暈了。

樂正珩忙彎腰撿起符節,握緊了仔細看了看,居然看到上面有絲絲血跡,他忙用袖子拭乾了。

送筆墨的人推晃着林常風,又掐了他的人中,總算把他弄醒了。

林常風摸著還有些疼的頭,慢慢坐了起來,他剛一抬頭,就看到了滿臉興奮的樂正珩,又見他手裏握著符節,頓時更加大惑不解了,於是問送筆墨的人:「老楊,這是咋回事兒?」

老楊板着臉,看了看樂正珩,又看了看林常風,說道:「不知道!」

「扶我起來。」說着,老楊扶著林常風站了起來。

樂正珩忍住笑意,將符節放在身後,問道:「林大人沒事吧?」

林常風推開老楊,不解道:「符節怎麼找到的?」

樂正珩嚴肅道:「我剛才正在寫東西,忽然就聽見大人慘叫了一聲,於是連忙喊人,老楊到屋時,我剛離了案幾。」

林常風看了看老楊,老楊依舊板着臉,不過微微點了點頭。

林常風摸著頭,越發迷糊了,心道:「這符節怎麼自己冒了出來?這倒底是要唱哪齣戲啊?」想到這兒,他微笑道:「既然符節找到了,楚使大人先完了差事才是主要的,這中間的細節,以後有空再仔細調查吧。我現在頭疼得厲害,先告辭了。」

樂正珩在背後使勁兒握著符節,恨不得肋下生出雙翅,立即飛出這個蹊蹺的驛站。

林常風摸著依然有些疼的頭,不高興地走了。

樂正珩隨即騎馬離了驛站,朝前奔去,天快黑時,他不敢再住驛站了,於是將符節包了起來,住到了鎮安縣客棧里。

這次,他始終將符節放到身邊,寸步不離。一夜安眠,早上醒來時,樂正珩見符節安靜地躺在身邊,心中總算舒了一口氣。他推開窗戶,又是澄空如洗的晴朗天氣。

「梆梆梆!」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聽着這敲門聲,樂正珩只覺得膽戰心驚,他自言自語道:「該不會又出了什麼事吧?呸!」剛一出口,他便覺得太不吉利。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開了門。

客棧的郝掌柜焦急道:「客官不好了!您的馬不知怎麼回事,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樂正珩一聽,心中反倒安靜了起來,反正到了秦國,就沒有順利的事,已經習慣了。他禁不住自言自語道:「唉!也不知得罪了那路小人了,也罷,蠍子掉進褲襠里——由你折騰(蜇疼)吧。」

客棧的郝掌柜見樂正珩眼神飄忽,又在喃喃自語,忙大聲道:「客官!您沒事兒吧?」

樂正珩微笑道:「您不用這麼大聲,我耳朵不背。」說着,他便隨郝掌柜來到後院馬棚,只見自己騎的馬果然倒在地上,旁邊還站了幾個夥計。他走近一看,「哈哈!」地笑了幾聲。

夥計們見樂正珩不急反笑,於是紛紛議論起來。郝掌柜也嚇了一跳,心思:「這小夥子該不是瘋了吧?手裏一直握著根白布包裹的棍子,跟拿了根哭喪棒一樣。」想到這兒,郝掌柜正要開口,樂正珩先笑着說道:「沒事兒,掌柜的,我沒事。」

樂正珩看着地上的馬,哪裏是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分明是已經死了不知多長時間了。

郝掌柜忙說道:「這可跟我們客棧沒有關係,客官,您看,周圍幾匹馬可都是好好的,說明我們的草料沒有問題。」

樂正珩苦笑地搖了搖頭,然後拍拍郝掌柜的肩膀,笑道:「我知道這事兒跟你們沒有關係,這馬就歸掌柜的處理吧,我也決不會追究此事,該付的錢,我一個也不會少。」

郝掌柜張著嘴,獃獃地看着樂正珩,好一會兒沒有回過神來。見樂正珩轉身要走,郝掌柜一把拽住他,「客官慢走!」

樂正珩站住了,扭頭道:「這是幹什麼?」

郝掌柜不好意思地笑着,嘴唇動了幾動,說道:「秦國律法,擅殺馬匹者,是要治罪的。這馬不明不白地死在小人的客棧里,官府若是追究起來,小人渾身是嘴,恐怕也說不清,所以,還望客官把這馬帶走吧。不過,就算客官自己帶走,也得稟告官府,不然,萬一被人揭發,最輕也是一頓板子。」

「唉!」樂正珩搖了搖頭,說道:「還真得藥鋪里賣棺材——往最壞處想了。」

郝掌柜這時接道:「一匹馬而已,不用買棺材,馬再主貴,也不能主貴過人不是?」

「哈哈!」樂正珩苦笑道:「郝掌柜,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寫個文書,就說這馬的死跟客棧無關,是我自願將馬交給您處理的?」

郝掌柜低頭想了想,看了看旁邊的夥計,一個個頭不高,但看起來精明的夥計說道:「我們怎麼知道這馬是怎麼來的?」

聽了這話,郝掌柜微笑地點了點頭,沖這個夥計說:「還是小劉想得周全。」

樂正珩忽然覺得事情複雜了起來,本來梳理好的思路忽然亂成了一團,不但找不到頭緒在哪兒,反而越來越亂。他抬頭看看東邊,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小劉見樂正珩面露焦急,建議道:「不知這位客官在這城中有沒有熟人,您找個保人,然後立下文書,到官府說一聲就行了。」

「哎呀!」樂正珩實在被憋得沒有辦法了,他輕輕將符節外面的布除去了,舉著符節道:「這個東西,你們認識嗎?」

郝掌柜看了看,搖了搖頭。小劉圍着符節轉了一圈,不屑道:「誰家的拐杖做得這麼奇怪?」

「拐杖?」樂正珩忽然感到百姓的愚昧無知,於是得意道:「這是符節,是使者代表國家出使另一個國家的憑證!」

「啊?」郝掌柜驚訝道:「客官,您從哪兒偷來的這個東西,這罪名可比殺馬的罪名要大啊!」說着,郝掌柜往後退了幾步。

「偷?」樂正珩鄙夷不屑地看了看郝掌柜,覺得自己像受了極大的侮辱一般,他的心跳此時又跳得快了起來,不過,為了儘早結束死馬這件事,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就是楚國派到秦國的使者,這符節就是憑證,我還有楚王親自寫給秦國君上的書信,不過,不能隨便讓你們看。」

「啊?」郝掌柜不可思議地看着樂正珩,又看了看小劉,根本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衣着平常的年輕人,居然是楚國來的大官。

小劉道:「就是死一匹馬而已,交不起罰款,大不了挨一頓板子,修幾個月城牆,也死不了人,可是,您要是冒充大官,這罪名小的就不敢亂猜了。您還是想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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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淇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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