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因為你是人
「恩恩……恩恩……」
昏昏沉沉中,耳邊傳來溫柔的呼喚,有擔憂,有不安,有眷戀。
她蹙蹙眉頭,覺得身上有尖銳細密的痛不斷襲來。她剛剛想要睜開眼,就感覺有細密霸道的吻就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她迷迷糊糊的承受著,好半晌后,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季非凡的懷裡,嬌憨虛弱的模樣。
「怎麼了?」
她的腦袋還沒有恢復過來,除了身上的痛,其他都好模糊,連最基本的抗拒他的姿態都忘了,就這樣任他抱著,摟著,還忽視了他剛剛那個濕噠噠的吻。
她怎麼感覺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的,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在腦海中盤旋,可是,她卻始終也抓不住。
「你睡了兩天。」季非凡抱著顧恩恩,聲音嘶啞,語調輕顫。
這兩天,他都不敢合一下眼。
及時知道她沒有生命危險,但他還是怕……
從心底泛起的恐懼和自責,早已湮沒了他。
「兩天?我怎麼了?」顧恩恩一臉的迷茫。
「你受了點傷,昏迷了兩天。」
顧恩恩頓時瞪大的雙眼,因為震驚,腦袋中那抹混沌也瞬間變得清晰了起來,兩天前發生的事瞬間在腦海中炸開。
「你有沒有事?」
她從他懷裡起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半晌,見他的面容雖然疲倦,卻並不像一個即將朽木的人。
一瞬間,顧恩恩什麼都想起來了。
那個護-士,要出手傷害他,她拼了命去救他,被那個厲害的女人又踢又打又踹的,硬生生的給踹昏了過去……
顧恩恩后覺后怕的動了動身子,卻感覺到背後一陣疼痛。
「嘶……」她咬咬牙,想要伸手揉揉疼痛的後背,感覺全身的骨頭都斷了。
季非凡按住她亂動的身子,說道:「你背上受傷了,乖乖的躺著,好好休息幾天。」
顧恩恩很好奇兩天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到底是誰救了季非凡,否則,不光是他,就是她也得跟著死翹翹了……
那女人是打定主意要殺死季非凡的,她這個礙事的人,想必會先季非凡一步上路。
她連自己的父母都沒有見到,過去的記憶也都沒有找回來,也沒有見周思成最後一面,如果就這樣孤零零的走上黃泉路,她該有多冤屈,多寂寞。
「小李有事找我,正好撞見她行兇。」
想到那一日的情景,季非凡的心裡依舊尖銳的刺痛著。
他被救醒的時候,她正孱弱的躺在病床上。聽小李的稟報,有人想要殺他,是她不惜一切救了那人一命。
他看著她,目光深深:「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救我?」問話的時候,他格外的認真。甚至,他都沒有眨眼,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就這麼看著她,好似到天荒,好似到地老。
「為什麼?」顧恩恩曾經在生死一線的時候也這樣問過自己。
似乎別人總會有很多為什麼,可她的答案卻很簡單:「因為你是個人。」
「……」季非凡的視線抖了抖。
這是什麼答案?
是個人?他當然是個人了!難不成,他還能羽化成仙,去天上逍遙快活?
沒有她在身邊,他逍遙什麼!
「這是什麼答案……」他很不滿意。
「這就是答案啊!」顧恩恩眨眨眼,表情很認真:「你這麼活生生的一條命,無動於衷的看著你死,我做不到。」
「你還真是見義勇為啊。」季非凡不喜歡這個答案,忍不住冷嘲熱諷出聲。
這個答案太過宏觀,顯得他在她的心裡很渺小。
人?他在她心裡自是個人?六十億分之一的某一個渺小存在,無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顧恩恩搖搖頭:「也不是都是這樣啦……」
如果她真的逮到什麼事兒都見義勇為,她這條小命哪裡夠她一次揮霍的。
顧恩恩頓了頓,想了想措詞,眸子垂了下去,咬咬唇,說道:「畢竟,我們是夫妻……」
雖然是一對行將陌路的夫妻,卻也在曾經的曾經一起生活過。
季非凡的眼睛閃亮亮的。
夫妻。
夫妻。
這是在他們鬧離婚這麼久以來他聽到的最好聽的兩個字。
他激動的不能自已,連凌厲的眼神都變得柔軟起來,流光溢滿,情意濃濃。
「恩恩。」
顧恩恩抬起眸子,看向他。
季非凡勾著唇,笑的風度翩翩,卻只是這樣神情蕩漾的看著她,並沒有繼續開口。
等了他好半天,他都沒有開口,顧恩恩嘟著嘴,鬱悶的喊他:「怎麼了?」
「沒事。」
沒事就叫人玩啊!無不無聊啊!親……
當然,顧恩恩沒有把心裡的嘀咕說出來。
她只是順著垂眸的姿態閉上了眼。
「恩恩。」
又來一次……
顧恩恩這次乾脆不理他。
「恩恩。」
繼續無視中。
季非凡卻淺笑著抱起她柔軟的身子,抬抬下巴:「這兩天你一直輸營養液,要不要吃點東西。」
吃東西?
顧恩恩很喜歡,她點點頭,很樂意的贊成。
季非凡喚了小李過來,點了幾樣易消化的食物。
顧恩恩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小李的身上。
這個年強的士兵,他的身上沒有了以往的意氣風發,有些頹廢,有些憔悴。
顧恩恩忽視不掉小李看到她時的激動,待滿滿的激動散去,便只留抱歉了。
在小李離開的時候,顧恩恩叫住了他:「李哥。」
「顧小姐。」小李轉過身,看著她,有感激,有歉意,還有自責。
「你怎麼了,精神不太好。」
「沒事。」他搖搖頭,笑的有些牽強。
「哦,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不要太累了,要照顧好自己。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啊!」顧恩恩見他不願說,也沒有追根究底。
在他離開病房后,她才拽拽季非凡的袖口:「李哥是不是有事,他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
「因為那個女人的事。」
因為自責,因為查案,因為擔心,這短短的兩日,徹底壓垮了平日里一本正經、意氣風發的小李。
顧恩恩出事後,他也知道這次是因為他的安排不當和掉以輕心,才會讓對手有機可乘,最後孤注一擲,要趁機取了季非凡的命。門口的那兩個守衛自然是受到了嚴厲的處罰,小李甚至親自做了守衛,以確保季非凡和顧恩恩的安全。
「查出那個女人的來歷了嗎?她為什麼要殺你?」一想到那日的事情,顧恩恩還是會覺得后怕。後背涼颼颼的,陰森森的。
殺人可是犯法的,若非那女人精神失常,那就是和季非凡有深仇大恨。
前一個可能性很小,畢竟,那女人還懂得怎麼在她面前演戲,怎麼布置周祥。
「毒販的親屬。」
那個女人除了信誓旦旦的一直喊著要報仇,問他什麼,她也不說。至於她的背-景來歷,還是季非凡派人查到的。
顧恩恩訝然:「是因為你那天下午去執行的任務?」
「嗯。」雖然這是軍機要事,但事情已經辦完了,所以季非凡便沒有再瞞著顧恩恩。
顧恩恩皺起了眉頭:「她是怎麼知道你的行蹤的?外面有那麼多人,一重重關卡,她是怎麼進來的?」
那可是來自部隊精英的十步一哨,五步一崗啊!
雖然顧恩恩對部隊的事不太了解,但她也知道,季非凡這個參謀長在戰鬥中受了傷,不僅樓層戒嚴,對外更是不可能透露出半點消息。那個女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收到毒販被剿滅的消息,更迫不及待的來找季非凡報仇。
難道……
「她之前就是這個醫院的護士,報上姓名資料,那些人拿著醫院的檔案薄核准了,以為當真是照料我的護士,自然就放行了。至於她是怎麼得到消息的……」他的眼神陡然轉為凌厲:「只怕,是有不安分的人走漏了消息。」
「那怎麼辦?」顧恩恩非常的擔心害怕。
如果有卧底埋伏在他們身邊,那麼,他們兩個人不是依舊會面臨危險么……
她的心,因為緊張,撲通撲通的跳著。
「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季非凡揉揉她的腦袋,讓她寬心。
這種失誤,有一次已經是天大的疏漏了,又怎麼可能再給敵人留下漏洞。
季非凡抱著顧恩恩的力道加大,聲音輕顫:「顧恩恩,以後不許這麼傻了。已經三次了……我真的經受不住第四次了……」
他接受過抗藥訓練,對迷藥是有一定的抗性的,但因為身體還沒有恢復,所以抵抗迷藥的時間才會稍長了點。沒想到,正是因為這點,他竟讓人在他面前重傷了她,因此,也差點失去了她……
他醒來的那一刻除了擔憂,便是鋪天蓋地的惱火!
除卻第一次相識之初,他利用她引出毒販,之後,一次比一次驚險。先是小太妹王瀟瀟僱人把她綁架到郊外,之後,她又遭遇電梯故障,兩天前,她又因為救他差點命喪敵手……
真的,他經受不住第四次了。
他這樣一個崇尚科學的人,如今竟然在心裡默默的祈禱上天:老天爺,如果顧恩恩以後真的還有什麼磨難,那麼,就全都應驗在我身上吧。即使是雙倍、十倍,我都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