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代玩
對於老闆娘的請求，張軍第一個跳出來表示同意，我們三個都給予了豎中指的「友好表示」。
面對我們三個的表示，他也沒有什麼不爽，只是繼續埋頭著他的OICQ，畢竟難得聊上一個喜歡遊戲，尤其是即時戰略遊戲的女網友。
「我知道，你們都是高二的學生，平時時間可能不多，不過有足夠的雙休日。」
「你們的上機費，都是從早餐費和平時代寫作業這塊得來的，也算不容易。所以，我想請你們幾個，幫我一起打理電腦房。」
老闆娘的聲音，並不是很響亮，但勝在有足夠的吸引力，畢竟月初吃食堂，月末吃泡麵的生活，誰都不想一直維持著。
可是，我們四個，都還沒到成年人的階段，這要是傳出去，只怕會讓電腦房關門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們的顧慮，老闆娘笑了笑。
「別擔心被查，這裡幾家電腦房，有正規證件的也就我這一家，都是有門路人開的。」
「我既然敢喊你們幫我做事，自然已經打理好了這一切。你們同意的話，那邊四台機就是你們的了，你們上機不用錢。」
面對老闆娘的慷慨，我們三個都有些心動了，畢竟免費上機那可真的省了一大筆花銷。
劉棟給了我們一個眼神，隨即開口問了起來。
「那我們具體負責什麼，你們畢竟有一個前台接待，還有個網管了，我們四個主要負責什麼。」
「講解遊戲基礎知識，輔導某些新手快速上手，最主要的是和我們一起玩遊戲，或者說是代玩。」
代玩？
這個頗為新鮮的詞語，讓原本正在聊得起勁的張軍，也迴轉頭看了過來。
那時候來電腦房遊玩的，多半都是和我們一樣的星際爭霸玩家，偶爾有些許個OICQ的狂熱粉，基本沒有所謂需要指導的遊戲啊。
老闆娘也沒有解釋，自顧自拿起一支煙，很是優雅的抽了一口，隨即遞給了張軍。
張軍激動的接過煙，狂咽了三口口水，這才有些顫抖的放到嘴邊，學著老闆娘的樣子猛吸了一口。
不過，那支煙顯然對他很不友好，他下一秒就直接咳到跪在了地上。
「以後學喝酒，也別學抽煙。酒能讓你暖，煙只會讓你黑。」
老闆娘話裡有話的說了句，隨後轉身走向門邊，即將邁出前又回過頭，看了我一眼。
「小王啊，真正的長情，不是放不開她的手，而是隨時都能伸手接住。那個仙劍，你就這個周六結束吧，我給你做個小宣傳。」
說完，她風風火火的離開了電腦房，甚至都沒注意，從不離身的那個紅色小挎包，居然落在了櫃檯上。
那天直到凌晨五點多，她才無比疲憊的回來，而且一進門就能聞到濃厚的酒味。
見我們四個還在，她居然直接給了我們十塊錢，扔下一句去買點早飯吧，腳步踉蹌的上了二樓。
二樓是老闆一家和網管、前台的宿舍，有陣子我們包夜累了，也會拿了鑰匙上去眯一會，只是那天老闆娘居然反鎖了樓道的門，讓我們很是疑惑了一陣。
不過很快，我們就拿著十塊錢，興高采烈的去買豐盛的早餐了。
小餛飩、荷包蛋、三鮮面，還有四根油條，兩幅甜大餅，滿滿一大堆早餐，一共才花去八塊錢，剩下的兩塊錢，最後買了四包小浣熊乾脆面。
揉著圓滾滾的肚子，各自回家美美的睡了一覺后，我們最終同意了老闆娘的提議。
其實，對於我們來說，能夠額外有份收入，而且還能免費玩電腦玩遊戲，這才是最吸引我們的地方。
而留在我腦海中的那一年，不僅有第一個網友，還有那個感動人心的夜晚。
也許現如今的孩子，很難體會當時的場面了。老闆娘的宣傳十分到位，而仙劍奇俠傳在當時，無愧是中文RPG的里程碑之作。
就在那個周六的晚上，我們四個和老闆娘一起在附近的小飯店搓了一頓。
那次老闆居然沒有來，箇中原因我們在一年後才朦朧的知道。
不過那晚的小店，也是人滿為患，畢竟有很多人和我們一樣，都是為了那個結局而來的。
小店老闆還曾調侃，希望老闆娘每個星期都來弄出活動，他寧可免了我們四位和老闆娘的飯錢。
那晚究竟來了多少人，我已經回憶不清了。或許是二十多人，又或者近五十人。
總之，在那個電腦房裡，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人頭攢動。我坐的電腦後面，最起碼站了整整五圈人。
那時候並沒有液晶電視牆，但是所有人卻無比自覺，第一排的人全都是單膝點地，後面的則慢慢拔高身體，盡量讓後面人都能看的清楚。
熟悉的伴奏音之後，我默默用鍵盤操作著，身後除了人群的呼吸聲，完全沒有任何干擾，彷彿所有人都已完全走進了遊戲里，伴隨著我操作的李逍遙，堅定的走著每一步。
當最終結局緩緩展開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有人低低的抽泣，劃破了周遭的寂靜，一股悲傷的情緒，在空氣里肆意搖擺飛舞著。
我幾乎是顫抖著雙手，不停切換著存檔，努力想要嘗試著新的結局。直到第九遍后，老闆娘終於在我身後直起身。
「也好，看來這個是註定的悲劇。就像我們的人生，原以為努力一下，就會有新的轉機，其實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曲終人散，終究是要別離的，即便曾經以為是彼此的必須。」
雖然當時的我，並不能聽懂她低喃的意思，但是周圍的悲傷情緒，還是深深的抱緊了我。
當我第十遍嘗試后，終於無法遏制淚水的滑落，整個人也控制不住悲傷，無聲的哭泣起來。
而當我站起身時，這才發現我身後圍著的那些人，全都紅腫著雙眼，有些人的臉上還有著明顯的淚痕。
「我以為，是自己玩錯了，今天才知道，這真的是沒有大團圓的唯一結局。」
我還在努力壓抑感情的時候，一雙略顯粗糙的雙手，緊緊攥住了我的手。
「對了，彪子，我那個網友發話了，她同意和我聊聊，不過只能先當筆友。」
「而且，她還要求，你們三個也一起，和她三個姐妹做一對一的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