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酒精

第十九章 酒精

老牛是一個聰明人啊!

蘇萱已經記不清到底是第幾次在心中這麼感嘆了,雖然明白老牛答應的這麼痛快,一來是因為信任自己。

二來這數十里地都是老牛的地盤,就算是自己騙了老牛都跑不出去,只能乖乖的跪下認錯。

但被人信任的感覺總是讓人愉悅的,即便目前的信任還有一點水分,不過這畢竟是自己來到大唐后所感覺到的第一份美好的情感。

更何況蘇萱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聖人,有著傳說中那種王八之氣一散,從者雲集的個人魅力。兩天的時間,老牛沒有過多的猜疑就將三千貫拋了出來,這對蘇萱來說就已經足夠。

三千貫多麼?很多,在這個物質極度匱乏的時代,還處在半以物易物的大唐,三千貫的購買力無疑是恐怖的,就算是換算成紅票子再抹去一個零,也是一筆蘇萱在後世可望而不可及的財富。

但對於此時的蘇萱來說,有著從後世帶來的無數奇妙的念頭,三千貫真的不多。

不過老牛如今真誠對待自己,有發財的機會當然也要拉一把老牛,畢竟這麼善良的老人跟後世那些動不動就摔倒,公交車上的林黛玉,廣場上的方世玉相比已經是不多見了,沒道理自己發財讓這樣善良的老人喝湯,有錢大家賺才是正理。

既然拋出了三千貫,老牛也就不再提離開的事情,心安理得的站在大帳中觀看蘇萱蒸餾酒精的手法,畢竟從現在開始這也是自家的產業了。

不過花三千貫只是為了滿足一下心中的好奇,即便視錢財如糞土的老牛也心痛的嘴角直抽抽。

然後老牛很快就後悔了,覺得自己虧大了。

因為他老人家並沒有觀摩到什麼神乎其神的手法,在幫蘇萱將酒水倒進蒸餾器后,蘇萱讓孟娘將蒸餾器下的柴堆點著,然後就回去研究那張上等的狼皮毯子去了。

說好的煉丹呢?說好的能治療外邪入侵的神葯呢?最起碼也要用酒水跟其他藥材配比一下吧?外面老牛早就吩咐了一隊軍士離得遠遠的原地待命,萬一蘇萱需要什麼藥材便立刻取過來,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老牛之前甚至已經在心底腦補了一幅這個小丫頭為了煉製神葯救治自己的親衛,滿頭大汗,辛苦操勞的模樣,老早就被感動個夠嗆。就不算有多麼複雜,最起碼也要花上一段時間辛苦一下吧?

到頭來就站在一旁指揮老夫倒個酒,讓孟娘點個火就完事了,老夫花了自己十分之一的家產就學到了這點東西?就連做飯都要比這個困難吧!

雖然知道這個丫頭不可能騙自己,為什麼心裏面還是感覺空空的,有一種想要罵娘的衝動。

老夫怎麼說也掏出了三千貫,就算是看戲也要精彩一點,老夫還沒意識到開始呢,你那邊就結束了,老夫讀書少你真的不要騙我!

殊不知在老牛發獃的時候,蘇萱也在低著頭撫摸身下的狼毛畫圈圈,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

說實話,蘇萱也想將蒸餾的手法弄得複雜一些,最起碼不要這麼的……低端,看上去像一個過家家的玩笑。畢竟老牛是掏了錢的。

不過天地良心,蘇萱知道的這些還是從書上讀來的,只知道一個大概的過程,在後世哪個傢伙腦袋抽風,會在家自己蒸餾酒精,出去買一瓶不就完事了。

就連畫出的蒸餾器都是簡易型的,哪裡還會知道什麼複雜的手法,或許有一些特殊的手段能夠提高蒸餾的效率,但是當時蘇萱看的時候就是一眼帶過,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

蘇萱可以很明確的保證,只要蒸餾的酒精純度足夠,絕對可以預防感染,不過說到底讓老牛花了三千貫就在這裡陪自己乾等著,即使臉皮厚如城牆,蘇萱的老臉微紅,心底好像還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過意不去。

孟娘站在一旁看著很明顯有些不太對勁的兩個人,很明智的站到了角落,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就連呼吸都刻意的放緩。

一時間大帳裡面只剩下了木柴燃燒的『噼啪』聲。

老牛看著燃燒的木柴,木柴每發出一次聲響,老牛的眼角就是一跳,覺得那燃燒的根本就是不木柴,燃燒的就是自己的那三千貫啊。

自己花了那麼多錢,好像目前就只能站在這裡聽響了。

…………………………………………

人不能在安靜的環境呆的太久,否則總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蘇萱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著急想要將酒精弄出來,想要償還老牛的救命之恩或許是其中的一個因素,但並不是全部。

現在的自己在大唐不過是一個小人物,甚至老牛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的也不過是那寥寥的隻言片語,只有時間和生存才是這個世界上的永恆……活著然後死去。

那十六個人是必死的,事實上每一個人都是必死的,雖然悲觀,但這就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如今自己來到了這裡,這十六個人就有了生的希望,因為蒸餾酒精的技術,在這之後還會有更多本應該死亡的人因為自己活過來,這其中有好人,也必定有懷人,自己現在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可能導致後世發生不可逆轉的改變,就連自己本身的存在對這個時代來說都是不合理的。

作為一個後世人,發現自己來到了這個時代,下意識的想要為這個土地上最輝煌的時代做些什麼,本身無可厚非,因為現在沒有人能夠知道在後世,這片土地上的民族究竟遭受了多少悲痛的苦難才重新站起來。

問題是這是一個聖人的想法,卻並不是自己的。

因為蘇萱很確定自己並不是一個聖人,在後世到超市買東西都要等到超市大減價的時候賺一些小便宜,馬路上撿到一百塊錢趕緊揣到兜里,不會想到上交,雖沒有大惡,但小毛病不斷,貪圖小利說的就是自己。

自己這樣的人,不可能有這麼偉大的想法。

或許自己之所以如此,僅僅就是因為恐懼。」

來到這裡不過是兩天的時間而已,但蘇萱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休息究竟是什麼時候了,彷彿自己已經數百年都沒有真正休息過,從骨子裡都在向外散發著一種腐朽的味道。

不明不白的來到這個時代,後世的自己已經消失,或許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單純的想要留下一點痕迹,在消逝之前向世人證明自己曾經來過。

「不能再想了。」

意識到自己又突然開始發獃,蘇萱連忙將自己從這種狀態中驅逐出去,抬起頭,發現老牛和孟娘已經圍過來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

偏著頭看了一眼,一旁的火堆竟然已經快要燃盡。

苦笑一聲,蘇萱迎著老牛擔憂的目光說道;「晚輩剛才想起了一些家師的事情,有些出神,現在已經沒事,讓牛伯伯和孟娘擔心了。」

老牛點了點頭,但是心底卻更加的複雜。

之前在外面老牛還有些不太確定,但是此刻,老牛明白蘇萱的狀態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的少年丫頭應該有的,明明是一個充滿朝氣的小丫頭,身子骨還沒有長成,正是生機勃發的年紀,在方才的那一刻給老牛的感覺卻像是一個垂垂老矣,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人。

方才那無神的目光讓老牛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自己每次出征回到長安,跟自家莊子欣喜期盼的老人說他們的孩子戰死在沙場的時候,那些老人的眼中就是這樣的黯然慘淡的目光。

這樣跟石頭一樣的目光竟然出現在一個少年丫頭的身上,讓老牛有些心底發寒。

直到蘇萱被孟娘扶著,慌慌張張的向蒸餾器快步走去,還差一點左腳踩右腳被自己絆倒后,老牛才鬆了一口氣,臉上多了一絲笑容。

此時的蘇萱才是自己認識的蘇家丫頭。

緊緊的抓住鐵管尾部的螺旋活塞,蘇萱的內心多少有一些忐忑,書上寫的跟親身試驗畢竟是兩回事,雖然蘇萱有很大的把握,但沒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孟娘端著一個空罈子放在活塞下面,跟孟娘對視一眼后,蘇萱終於是用力擰開,從鐵管抽出活塞的那一剎那,一股清澈的水流,伴隨著濃郁之際的酒香瞬間擴散至整個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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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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