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染血的聖物

那人身型削瘦卻步伐優雅，在凌南的目光中走到了後門口。

等那人走到近處，凌南已經清楚地看到這人深邃的大蓋帽下有着一張極度蒼白卻英俊到妖異的臉龐，但他的眉目五官和膚色卻已經清楚地昭示出，這是一個西方人。一身貼身狹長的黑色西服穿在這人身上，在這黑夜中更顯了幾分詭異。

凌南的眼神瞬間充滿了警惕。此時已經快接近午夜，這人從展覽館方向走來，也明顯不是「自己人」。

「站住！」凌南大聲喝道。裏面的羅東，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人的蹊蹺，一邊拍下了只有內館保安室能聽到的警鈴，一邊操起兩根電棒沖了出來。

那人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徑直朝着凌南背後那扇還沒關上的僅容兩人並肩走過的安全門而來。

羅東幾步就沖了出來，順手把手裏的一根電棒丟給凌南，隨即自己沖了上去。作為專業的保安，羅東比凌南更清楚眼前這人出現的蹊蹺，再無廢話的打算，準備將這人先擒下再說。

畢竟是退伍的武警，今時今日的羅東身手依舊矯健有力，行動間帶着一陣風衝到那人面前，一棍子捅向那人腹部。

凌南不是先知，也沒有什麼特異功能，自然不可能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站在他的角度，正好能偶看到那人大蓋帽下露出的仿如貓戲老鼠般的笑意，立刻感覺到不妙。下一刻，他幾乎沒有思索地踏步沖了上去。

只可惜，凌南下意識的舉動也根本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那個西方人一個動作輕盈快捷卻偏偏表現得揮灑自如的旋身就已經躲開了羅東的攻擊，還閃電般地揮起右手在猝不及防的羅東背上敲了一記。

原本就已經快速向前撲擊的羅東整個人加速向前「躥」去，又重重地撲到在地上，竟是再也沒了生息。

凌南的身形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哪怕知道了眼前這人的身手可怕到極點，在這片刻間他還是選擇了攻擊。手中的電棒被他全力揮起，朝着這人明顯比一般人細長的脖子抽取。

「啪「地一聲，凌南地心沉了下去。因為，那人的左手以快到連他都無法看清的速度捏住了電棒，那原本就只能使一般人產生麻痹的電流顯然也沒能給這人造成什麼困擾。更讓他無奈的是，自己的脖子，已經被這人的右手捏住。

這一刻，他再不懷疑，眼前這人的身手已經到了超越普通人認知的階段。至少，他凌南就從來不知道有人的速度能達到這種恐怖的程度。

劇烈的疼痛和呼吸不暢的感覺中，凌南的雙腳緩緩離開地面。那人，只用了單手就將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凌南生生提起。而此刻的凌南，原本一身引以為傲的蠻力卻彷彿消失了一般，根本提不起任何勁道來。

雙方的距離如此之近，他也清楚地看到了這外貌相當年輕的西方人，看着他的雙目中除了不屑和嘲弄外，竟還隱隱透著無比的深邃和滄桑事故。

「年輕人，隨便對一位紳士動手，可是非常不禮貌的。」不甚純正的中文從這人口中說出，他眼中的嘲弄之色也更加明顯。

凌南沒再說話，也根本沒法開口說話，只是怒瞪着這人。雖然平時他大多會表露出玩世不恭的痞子樣，但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好強，這時候自然不會示弱。

「年輕的生命，就這麼結束，真是遺憾。」那人很清楚地看到了凌南眼中的敵意，略顯得單薄的雙唇微微翹起，「不過很抱歉，你看到了我。作為這次行動最後一個要翦除的麻煩，我會用這件從你們手中拿到的聖物對付你，讓你死得更幸福。」

這人雙目閉了起來，臉上竟露出了無比享受的神態。他的左手攏進衣袖，又快速地伸了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柄有着銀白色金屬手柄的匕首。

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凌南也根本無暇卻思索這樣一柄匕首為何會被這人稱作聖物，短短的只有不到半尺長的鋒銳刀鋒，已經從他的胸口透了進去，準確無誤地刺中他的心臟。

凌南的意識在極短的時間內變得混亂隨後微弱起來。實實在在地傷痛也很快麻木起來。

鮮紅的還帶着溫熱的血液順着匕首緩緩地溢出，直接蔓延到了匕首柄上。那精美的匕首柄上，雕琢著一個有着六翼身形卻如同嬰兒般的小天使。但是，在這天使的背後，卻樹立着一個纏繞鎖鏈的十字架。或許是刺中了凌南的心臟，血液大量的流出，很快將這個雕琢的圖形給沾染到。

「哦，真是鮮活美味的血液。」那人突然神色怪異地抽了抽鼻子，一雙原本碧綠的眸子陡然間變成了詭異的暗紅色。幾乎是下一刻，他長大了嘴巴，露出了兩對足有兩寸長閃著妖異銀光的尖銳犬齒。只不過，這兩對猙獰的犬齒也只在空氣中暴露了數秒，這人又緩緩地合上了嘴。

吸血鬼！凌南只是個普通人，雖然聽過不少傳說，但也從未相信這世上真有這種東西存在。但若他看到這人的犬齒，一定會吃驚卻堅定地相信這種傳說中可怕生物的存在。

「真是可惜，一個東方男人居然也有這種血質......」吸血鬼一臉的遺憾地說着，卻突然感覺到手上有異，不由看了過去。

那柄原本並沒有顯示出多大威能，甚至連他一個黑暗生物都可以拿在手中的屬於神聖教廷的匕首上，那精美的浮雕金屬圖案，這一刻彷彿是飲足了凌南的鮮血，變得活靈活現起來。而左手還捏著匕首的西方人，更是從心底感覺到了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恐怖壓力。

數百年的悠長壽命讓這個外貌年輕實際可以稱作老不死的生物變得強大卻謹慎。他沒有去思索這柄匕首上的變故，毫不猶豫地鬆開雙手，身形如鬼影般地後退。

但是，他的鬼魅般的速度也只是讓他勉強退後了數米，那柄插在凌南胸口的匕首上，卻陡然間爆出比鮮血更刺目，比月光更明亮的光華，一下子就將方圓數十米的範圍都照得纖華可鑒。而在這樣的黑夜裏，這種刺目更有衝天之勢的光華，只怕是在幾公裏外都能清晰看到。

速度驚人的吸血鬼顯然快不過光的速度。被這紅光籠罩之際，他的身體彷彿突然間沉重了無數倍，一下子就趴在地上。

耀眼的紅色光芒中央，一道比紅光更鮮艷，如同溜晶般的虛影射了出來，落在已經匍匐在地上連頭都抬不起來的吸血鬼身上。直到此刻，周圍那些紅光在緩緩收斂，盡數朝着吸血鬼攏去。而凌南的身體，也終於失去了力量支撐般落在地上。

吸血鬼被一小團紅光所包裹。若是有人在這裏，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個剛剛還顯得無比強悍的詭異生物，身上的肌肉血液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消散著，而那團紅光卻變得越來越鮮艷。

只是頃刻間，吸血鬼的身體就已經成了一副乾癟的皮囊，最終更是化作一片灰色的粉塵，隨風而去。遺留在地上的，只剩下包括衣服帽子在內的外物。

那團紅光極快地收縮了一下，隨後中心的光芒趨向白色，又陡然間迸發開來。以這光芒為中心，數十米的範圍內，全部被一層冰霜所覆蓋。倒在地上的凌南，原本還在溢出的血液也頓時被冰封住，全身蓋上了一層冰渣子。不止是他，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羅東也同樣如此，連帶周圍碰到這光芒的植物都在一瞬間枯萎。

光芒急劇濃縮扭曲起來，最終凝結成人形。如同紅色液體構成的人形上，眼睛的部位，緩緩撐起。

那是一雙如同寶石般的冰綠色眸子，在黑夜中綻放出幽然鬼魅的光芒。

這雙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已經沒有了知覺的凌南，在紅光的烘托下，緩緩向他飄去。

突然，展覽館方向，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響起，兩條人影挾著碎裂的石塊衝天而起，又朝着這方向疾飛而來。

冰綠色的眸子終於眨了一下，帶着幾分迷茫和恐懼，和紅光同時消失在夜空中。

那兩條人影速度極快，幾秒間就已經趕到。這二人，一老一少，赫然就是那兩位所謂的老專家。可兩人剛剛是不借任何外力橫飛了百多米的距離，這一幕若是落在普通人眼裏，必然要驚為妖物或鬼神。

兩人一到這裏，目光掃過直接就認出了被冰霜覆蓋的凌南和羅東。只不過，他們顯然沒有查看二人生死的打算，直接走向了吸血鬼留下的那團衣物。

老者手腳麻利得如同青壯，三下兩下把那堆衣服扒拉乾淨，從裏面找出了一個銀白色的方形盒子與一枚精緻絕倫的銀色十字架。

「這孽畜顯然是那裏面那幾個之首，怎會突然死在此地？」老者和另一人都是一臉詫異，目光同時掃向四周。

那位看起來只有三十齣頭的「專家」，自從一到這裏就緊閉的雙目也終於張開，臉上同樣帶着幾分驚疑，卻凝重地道：「應該已經走了。」

老者這才鬆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凌南胸口那柄匕首。

事實上，剛剛紅光爆起的瞬間，正在和其他幾個吸血鬼交手的二人都感覺到了那股詭異且龐大的氣息。兩人趕到此地，自然能明白闖入展覽館又盜走幾件聖物的吸血鬼是被那股奇怪氣息給擊殺的。兩人心裏都忌憚這突然出手之人的實力，此刻感覺那人已經不在，自是放心了許多。

老者走向凌南，蹲下身子揮手間將他胸口的冰渣給抹去，右手上包裹起一層淡淡的黃芒伸向匕首。只不過，當他的手剛剛搭上劍柄時正欲將之拔出時卻突然停住了，原本眯著的一雙老眼也陡然間睜開，嘴唇更是微微顫抖起來。

「快點，等有人來了就......怎麼？」另一人遙望天際，似乎覺得同伴的動作慢了，不耐煩地催促道。不過，他顯然也感覺到了不對，身體頓時飄了過去。他的動作，就想一片樹葉般輕盈，帶着某種合乎自然的韻味而動。

「你看，這是......」老者開口了，聲音卻有些顫抖，充滿了不可思議和激動。

凌南的傷口上，依舊有少量血液在流出。照理說，經歷了剛才的事情，普通人的話早就該死絕了。但在這二人眼中，凌南流出的血液里依舊充滿活力，而他們更是清楚地感覺到了凌南血液中帶着的某種讓他們激動無比的特質。

看上去三十多的「專家」，幾乎是跪到了凌南身邊，伸出手指捻起一些血液放在眼前，卻又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這人的眼睛驀然睜開，雙目中爆起前所未有的狂熱：「天不絕我靈木宗，天不絕我啊......」

「有人來了，我們走。」老者顯然也異常激動，但比同伴多了幾分清明，速度極快地抱起凌南。

那人也瞬間清醒，一雙保養得極好的雙手在地上拂過。凌南原本滴落的一些血跡，就被他這樣吸在了掌心。

兩人再無心逗留，極快地朝着某個方向掠去，消失在夜幕中。

很快，展覽館的後院內就聚集起了許多人。顯然，這些人都是被那片紅光給吸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