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確定（四）

李氏定定地看了石靈兒一會，看到石靈兒清澈的目光，感覺她沒有隱瞞自己。

一直以來，李氏對自己的孩子都是比較寬容的，即使哪個孩子無意做錯什麼，她也很少去責怪他們。可是，今天她卻感到問題有點大，事態有些嚴重了：狼咬死了大黑狗不說，這個孩子居然拿著弩箭威脅人，被威脅的這個人居然還是石德福！

這要鬧出了人命，可是要去頂罪的！哪個孩子不是她的心頭肉啊？！

所以，剛才在回來的路上，她就一直在醞釀自己的情緒，力爭讓自己更嚴肅一點。

現在，她發覺自己的情緒有所鬆動，馬上又讓自己嚴肅了起來：「靈兒，不是娘說你，你今天做的事，太讓娘擔心了！」

石靈兒靜靜地聽著，沒有開口。

她知道往往這個時候，話越多，越容易激起李氏的對立情緒。

「你大爺爺是什麼人啊？在這個石家村，有幾個人敢公開頂撞他？你倒好，頂撞他不說，你還放狼咬死了他家的狗，還、還拿弩箭對著他！」

石靈兒心想，我就這麼做了，怎麼啦？

李氏看著石靈兒一直不吱聲，感覺自己打在棉花上了，有些使不上力：「你不是很能說的嗎？你倒是說話啊！」

「娘，您都知道了，我還說什麼啊？再說，我那弩箭是射那隻烏鴉啊。」

「你說的輕巧！你知不知道，娘剛才去那邊，就差沒有被人吃了。」李氏想起剛才去那邊時，石德福的不冷不熱，他幾個兒子媳婦這個那個的說個沒完，就一陣窩火。

「娘，您在那邊受委屈了吧？您說您吃完飯，干點什麼不好，巴巴的跑過去討這個沒趣幹什麼？」石靈兒見李氏受了委屈，有些過意不去，就上去扶著了李氏的肩膀。

石靈兒的手，竟似有一股暖流，一下讓李氏舒服不少。

可李氏馬上就意識到，自己不能退步。所以，她拿開了石靈兒的手：「你站住。你說你捅這麼大一個摟子，娘要不過去給人賠禮的話，村裡人還不得都戳娘的脊梁骨啊？肯定會有人說，我們家教不嚴，教子無方，你們目無尊長，胡作非為……」

「停停停。娘，您說到哪裡去了？沒想到您學習的時間不長，可詞還學的不少，還胡作非為呢？我們做什麼了？他一次次的和我們過不去，哪一次不是在無理取鬧？我們招他惹他了？他這個樣子值得我們尊敬？要不要我和他們仔細說道說道？」石靈兒正色說道。

李氏看著石靈兒，覺得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他是長輩，我們怎麼也得給他留點面子。」

「娘，您今天巴巴的過去賠禮，是給他們的面子了吧？別人接受嗎？別人要是戳我們的脊梁骨的話，您去了一趟，別人就不戳了？就不會說我們了？我跟您說，您的這一套是沒用的。您越賠禮，我們以後的日子，受到的刁難就越多！我們給他的面子還不夠多嗎？我今天都很給他面子了！要是別人這樣對我們，我說不定讓他灰頭土臉！」

李氏本來有些鬆動的表情，不由又一緊：「你還要怎麼讓人灰頭土臉啊？你覺得你大爺爺今天還不夠灰頭土臉？那你認為的灰頭土臉是個什麼樣子？」

在李氏看來，石德福今天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李氏覺得，一個人丟臉丟到這個份上，都不好意思去見人了。

石靈兒心想，要是別人的話，我就不會提前嚇阻他了，等他的胳膊落到我們身上時，我一定讓他的胳膊或者大腿多兩個窟窿！只要不死人，就不會是防衛過當吧？

李氏頓了頓，見石靈兒沒有說話，又接著說道：「靈兒，不是娘說你，今天這個事，你做的就是不對！那條狗叫就叫唄，你沒聽過狗叫啊？可你卻讓狼去將它咬死，還有，還有你那個弩箭，你以後最好別玩了，一旦鬧出人命，那可是要抵命的！」

見石靈兒一副恨恨的表情在想事，李氏的心氣又上來了一點：「我在和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石靈兒作乖乖女狀：「娘，我聽著呢。」

「靈兒，讓娘怎麼說你好啊？你聰明、乖巧、大膽、懂事、心眼活、主意正，娘喜歡你，心疼你都來不及。可是，你要出個什麼事了，你讓娘咋活啊？再說，你一個姑娘家，這說話就大了，萬一弄個不好的名聲，你將來怎麼嫁人啊？誰敢要你啊？」

李氏這會兒，甚至有些動情。

「娘，您不用擔心我們的，我們兄妹幾個人，您還怕沒人要啊？我跟您說，要是現在有給我們提親的，您一概給回了，就說我們還小。」石靈兒試圖讓李氏放心。

「我倒是不擔心你三哥四哥他們，娘是擔心你。」李氏的口氣又軟了下來。

自己家的條件在這擺著，在鄉下人的眼中，不說是大富大貴的，怎麼也算得上是小富之家，小明小平想找媳婦是沒有問題的。

「娘，我的事還早著呢！您要擔心，就擔心擔心我們家的蕎麥怎麼收，水稻怎麼割，收了裝在哪裡？賣的銀子怎麼放？我爹現在過得好不……」石靈兒說到這，突然打住了。

嗨，現在提石銅鎖幹什麼？萬一李氏又為這個事傷心，自己前幾天的努力就白廢了。

李氏的注意力，還真的被石靈兒帶過來了。

「對了，靈兒，今天你爺爺和你大山叔做的那個東東是幹什麼的？我聽小平說，那個叫脫粒機，就那麼一個木頭疙瘩，可以打下穀粒？」

石靈兒見李氏果然沒有再說自己了，馬上介面道：「娘，那個還沒有安裝好，能不能打下穀粒或蕎麥粒，要等明天裝好后才知道。」

接著，石靈兒讓李氏這幾天怎麼組織人收割，運輸，脫粒，存儲，說了一大通，石靈兒才停下來。

李氏想著，平時這些事都是石銅鎖在張羅，這個人一走，這些事都壓在自己身上，壓力感一下子大了好多！

石靈兒心想，多給你安排一點事，省得你老想著剛才的事。

看到李氏一直皺著眉頭，石靈兒又有些心軟，是不是自己的安排，把李氏嚇著了？

「娘，您剛才去那邊，賠完禮后，他們沒說什麼了吧？」

石靈兒又主動的將話題拉了回來。

李氏聽了石靈兒的話，猛然想到，自己怎麼跑題了。

「你還說呢，怎麼會這麼容易。他們提出，要賠十兩銀子給大黑狗，還要那頭狼抵命。還說，你大爺爺今天已經醫了五兩銀子了，一點起色都沒有，他的醫藥費全部都得我們出。還說，我們不能這樣採石了，讓外村的人都來採石，壞了石家村的規矩。還說……」李氏像倒豆子一樣，將剛才別人說的條件一樣樣說著。

「還說，想讓我們把另外的兩頭狼都處理掉？」石靈兒冷笑。

「除了這，他們還說、還說要你……」李氏的音量低了一些。

「要我去給他們賠禮道歉。是不是？」

李氏一怔：「是不是你三哥四哥給你說了？」

「娘，您確定這些都是他們的要求？」石靈兒有些不悅。

「是啊，他們就是這樣說的，你三哥辯解了幾句，他們一個個好像要吃人一樣的。」

「娘，那您是怎樣說的？」石靈兒想看看李氏的態度。

「娘還能怎樣啊？你爹不在家，娘一個婦道人家，還能說什麼啊？」李氏拍了拍床沿，「你坐吧。」

「我就這樣站著。娘，您繼續說。」

「娘給了他們二十兩銀子，讓他們先治病，也答應了他們，回來后把幾頭狼處理掉，採石也暫時停下來。」

「還有嗎？」

「還有……」李氏看到石靈兒一副聽到什麼笑話的樣子，將自己的話咽了回去。

「娘呃，您有沒有搞錯啊？您確定您就這樣說的？」

石靈兒都氣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