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塵封往事
一路無話，朝歌感到酒意略微有些上頭，視線變的恍恍惚惚，只能跟在顧言身後。到一條小巷，他突然停下，示意她往街角斜對面看，「沈府到了。」
輕聲的一句話，卻穿進她的胸膛，頓時酒意全無，只感覺寒風冽冽，吹進她的骨里，那麼的冷痛。
朝歌抬頭望了望，沈府燈火闌珊，還是那副模樣沒有什麼變化。「怎麼來沈府？」她的聲音輕細，好似卡在喉嚨里怎麼用力也發不出來。
「子莫，你不是想回來看看嗎？」他一副憐惜地看著她，「我娘只見過你幾面，顧諾還小，都記不清當時你的模樣，可是我卻記得，記得你叫我信哥哥。雖然這十年你變了許多，出落的亭亭玉立，可是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子莫。」
她突然冷笑道：「子莫已經不在了，十年前就不在了。」
他看著她冷列的目光有些錯愕，「到底發生了什麼，當年沈夫人帶著你和子朗離京到底是為什麼？現在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他們呢？」
「他們呢？」朝歌突然大笑，卻又流下眼淚，「他們都死了，被那狠毒的一家人害死了！」
他抓住她的手，「到底怎麼了？沈夫人和子朗怎麼會？」
「別叫沈夫人，我娘不姓沈，我們和沈家沒有關係。是他們害死了我娘和弟弟，是他們害死的。你說朗兒才那麼小，只有那麼小，他怎麼捨得拋棄他。」朝歌聲嘶力竭地大吼，擺脫他的雙手，又癱坐在地。
「當年我娘好心，見流落在外的楊氏可憐，便把她接到府里做差事。可是楊氏呢？恩將仇報，不僅半年內就魅惑了那個負心漢，過了一年就生了女兒。她還擅長於心計，獨佔他的恩寵，試圖害我弟弟。那年朗兒才三歲，和她女兒同時發高燒，可是他竟然拋棄自己的兒子，不顧娘的流淚苦勸，連夜守在他的寶貝女兒床前。她女兒可是比朗兒大兩歲。可憐的朗兒在半夜裡呼喚父親，父親。」她越說越痛心，越說越憎恨那府里的人，好像這些事就發生在昨日一樣，深深的印在她心裡。「從此娘變心灰意冷，委曲求全，只想好好守著我們長大。在十年前，參加完皇上年宴的那一日，楊氏設計將皇上賞賜的珠寶弄丟還故意陷害我娘，說我娘嫉妒她的恩寵。我娘實在委屈，向祖母喊冤。祖母也看出其中原委，便責罰了楊氏。沒想到第二日，知道消息的負心漢，找娘大吵一架。娘終於忍不住了，你知道她本來也是暴脾氣，那些年是為了我和朗兒才忍辱吞聲。於是他們打起架來，將整屋的東西都砸爛了，最後那人將一個硯台向娘扔來，卻砸到了朗兒的額頭。流了好多血，鮮紅的血流的滿臉都是。朗兒疼的直哭，娘急得直掉眼淚連忙抱他入懷。等到朗兒的傷好后，她便帶我們離開那個地獄。」她已經哭不動了，風也吹乾了眼淚，只留下淚痕和生疼的眼睛。
「那後來呢？你們去了哪？」顧言將朝歌扶起。
「我們還有哪裡可去？當年娘拋棄西蜀，拋棄娘家，嫁到金陵，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再回去，沒有臉面再見西蜀的親人。她帶著我們一起往西南走，說即使回不去，離家鄉近一點也便是好過一點。我們一路緩慢的行走，到南山下的小鎮住下。一年後卻遇上一場瘟疫。朗兒不幸患上瘟疫，那時他才五歲，只有五歲。娘不讓我靠近他們，讓我師傅帶我山上躲避瘟疫。等那一場瘟疫過後，山下傳來消息說他們已經死了。隔壁的大嬸說，母親一直抱著朗兒，照顧他。最終也得了瘟疫，雙雙過世，而沈子莫也隨他們走了。」
朝歌惡狠狠地看著那座宅子，「既然娘和弟弟都走了，那他們憑什麼過的逍遙快活，我會把娘和朗兒所受的痛苦，加倍奉還給他們。」朝歌咬牙切齒地說著，眼睛通紅。
「子莫，別這樣，你娘和朗兒在天上是不願你被仇恨纏繞，他們想你過的開心幸福。」顧諾摟著她的雙肩。
「我說了，沈子莫已死，現在在你面前的是蘇朝歌。我知道要怎樣才能解脫，所以不要勸我，你沒有體會過那段經歷沒資格勸我，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會被欺負的孩子。」她掙脫開他的懷抱。
他嘆了口氣，「那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只到時候如果真要幫助，我自會開口，朝歌先行謝過。」她行禮。
「那顧諾呢？你打算和他說嗎？」他盯著她的眼睛。
朝歌搖頭，「放心，我不會讓他卷進來，更不會向他說明我的身份。過段時間我自會離開顧府，不會牽連你們。」
「子，朝歌，別這樣說。我一直將你視作親妹妹，我會幫你的，我會在你身邊幫你的。」
朝歌朝他一笑，「嗯，你還是之前的信哥哥。」
其實朝歌對他說的話，半真半假，她將他要聽的說了出來，至於不該他知曉的半字不提。
她笑了笑，恢復了平靜。「兄長現在是替平王做事嗎？」她試探地問，「你們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要好。」
他沒料到朝歌會這樣問，但也不避諱，「是，也不是。戰場上，他是主將，我是副將，我們算一同出生入死了多次，感情自與他人不同。但我輔助他更是因為了他的為人，也痛恨世人對他的不公。」
朝歌若有所思，「所謂樹大招風，過早的露出鋒芒，只會太早的成為靶子。東宮那位一定對他有所忌憚，不過還好他並不得皇帝的寵愛，太子更願意把精力放在其他皇子身上。」
顧言無奈地笑了，「現在只有慢慢來，等···」
「等一個契機！」她接了他的話，引起他的驚愕，「那個契機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朝歌，你要幹什麼？」顧言錯愕她會這樣回答，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我沒想幹什麼，平王不是想要留京城嗎？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她笑了笑，「當然，這是一場買賣，我也有我要的東西，雙方公平交易，誰也不欠誰的。」
「朝歌，朝堂深淵，我不許你踏入。在那裡只要一失足，便是掉入懸崖，到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朝歌只有分寸，不過你先想別和平王說，時機未到。」她的眼眸里的黑意越來越濃厚。
顧言搖搖頭，「我還是希望你能收手。」
收手？一切早已不能收手！她收不住，在西蜀的他更是收不住。他的網早已經滲透進京城的每個角落，既然不能停止，就一起勇往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