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諷刺的死法
等到那隊政府軍官兵走遠，王棟才鑽出草叢，拖着因為摔斷右腿而無法行走的莫蒂滑入河道。
漂出十多公里，王棟才在一處河灣淺灘上岸。
這是西非，河裏沒有兇猛的尼羅鱷，有的只是吸血的水蛭。
順流而下，不但省力，還不會留下痕迹。
更重要的是，莫蒂的老巢，即凱內馬在河流的上游。
那些雇傭兵明顯是沖着莫蒂來的，會理所當然的認為莫蒂將逃回凱內馬，也就會密切監視河流上游。
因為事發突然，所以王棟身上只有幾件武器，沒帶其他物品。
「王，我錯怪你了。」
王棟微微一愣，坐了起來。雖然是順流而下，但是為了不讓莫蒂被水流捲走，他消耗了不少體力。
「之前，我認為你不會甘心替我賣命，一直防着你。」莫蒂嘆了口氣。「哪想到，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救了你，是有人出賣了你。」
「出賣？」
「敵人發動襲擊的時候，誰沒在營地裏面？」
「塞拉亞……」
王棟點了點頭，說道：「下午，你讓他去凱內馬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大對勁，只是沒想到，他會背叛你。」
「塞拉亞跟了我十多年，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
「你能保證？」王棟看了莫蒂一眼，又說道，「襲擊發生的時候，敵人首先用火箭彈攻擊了營房，而住在營房裏的全是你的忠實部下。接下來，敵人用導彈攻擊房屋，而且是你所在的中間那棟，沒有攻擊兩側的。此外，敵人肯定知道營地里只有兩挺重機槍，所以在摧毀機槍堡壘之後，兩架武裝直升機才敢肆無忌憚的懸停在營地上空。如果沒被人出賣，敵人能知道這些？」
「果真如此，在我讓他去凱內馬的時候，他就該立即答應下來。」
「如果他沒去凱內馬，那麼在敵人發動襲擊的時候，他就會朝你的腦袋開上一槍，也沒我什麼事了。」
王棟這麼一說，莫蒂咬緊了牙關，不是因為傷處疼痛，而是憤怒。
「別想太多，想了也沒用。」王棟長出口氣，說道，「好好休息一會，我們不能在此久留。」
「王，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
「哼……」
王棟冷哼了一聲，沒有接話，因為他已經猜到莫蒂要說什麼了。
「我們一起殺回去，奪回屬於我們的東西。我保證，今後有什麼都跟你平分，你與我一起統治這裏，我們……」
「莫蒂，你知道那些雇傭兵的來頭嗎？」
莫蒂的眉頭跳了幾下，也閉上了嘴。
「沒錯，他們是約翰遜請來的，是來為約翰遜出頭的。
只不過，約翰遜是個面對槍口就會尿褲襠的孬種。
像他那樣的貨色，最多是一個下級軍火販子，在他上面肯定有勢力龐大的軍火商。
再說了，一個小小的軍火販子能請來一支擁有武裝直升機，而且戰鬥力極為強悍的雇傭軍？
塞拉亞背叛了你，更多的是為了自保，而不是為了取代你。
就算他沒有背叛，也會有另外一個叛徒。
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已經出局了，所以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吧。
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保住性命。」
莫蒂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燒傷的面頰顯得猙獰古怪。
他不願意承認，但是無法反駁。
「你在這裏休息，我去弄點吃的。」
「王……」
「我救了你，就不會丟下你不管。」
其實，王棟已經打算丟下莫蒂了，因為他不想為了莫蒂的野心去送死，更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龐大的軍火集團的對手。
他還沒有丟下莫蒂，只是因為莫蒂肯定為自己留了一條後路，也許是一筆資金，也許是某個藏身地點，也許是一個人員。
不管是什麼，對王棟肯定有幫助。
叢林里有很多食物，比如各種各樣的果實。
只是，僅少數幾種能夠食用。
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王棟全靠本能辨別。
首先得填飽自己的肚皮，剩下的才帶回去給莫蒂。
「砰——」
聽到從河道那邊傳來的槍聲，王棟嚇了一跳。
「砰、砰、砰……」
槍聲再次響起，前後總共開了七槍。
王棟沒有遲疑，立即快速朝河灘方向跑去，
那是M1911A1的槍聲，而這種手槍的彈匣只能裝七發子彈。
很快，王棟就回到了河灘附近。
看清楚后，他立即呆住了。
河灘上，一頭瘦骨嶙峋的雌性花豹趴在莫蒂旁邊，正在狼吞虎咽，旁邊還有兩隻幾個月大的小花豹。
莫蒂已經死了，脖子被撕碎，鮮血流了一地。
一代梟雄，霸佔此地數年的軍閥，竟然成了花豹的晚餐！
這也太諷刺了吧！
王棟很想衝上去幹掉那頭花豹，只是他知道，這麼做毫無意義，那只是一頭飢腸轆轆的野獸。
槍聲引來的不止是王棟，還有其他人。
聽到後方傳來的細微聲響，王棟屏住了呼吸。
趕回來的時候，他擔心是敵人追了上來，所以選了一處極為茂密的灌木叢，而且藏得非常隱秘。
此時，河灘上的花豹也聽到了異常聲響。
大概是吃飽了，母豹朝兩隻小花豹低吠幾聲，然後大搖大擺的鑽進了密林。
兩隻小花豹還沒吃飽，只是看到母親走遠，也只好依依不捨的追了上去。
現在是旱季，要想飽餐一頓顯然不容易。
不是旱季，花豹也不會到水源附近覓食。
從後面來了四個人，步伐很慢，落腳也很輕，發出的聲響極為微弱，如果不是夜間，根本聽不到。
此時，王棟發現，河道對岸還有幾名敵人。
別說動彈，王棟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被包圍了，只要被發現，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對岸是一道幾米高的陡坡，林線離河岸大約二十米。
等對岸的幾名同伴佔據了有利位置，一名敵人才走出密林，朝莫蒂的屍體走去。
正是之前襲擊營地的雇傭兵！
不簡單，這麼快就追了上來！
這個時候，一名雇傭兵來到王棟旁邊。
王棟不敢亂動，等對方靠近，在灌木叢外面停下來，他才轉動眼珠瞟了一眼，然後鬆了口氣。
那傢伙是一名狙擊手，端著一把M21SWS半自動狙擊步槍，負責掩護其他人，一直通過瞄準鏡警惕的注視着對岸的情況，沒有留意旁邊的灌木叢，也就沒有發現離他不到三米的王棟。
河灘上，那名雇傭兵檢查了莫蒂的屍體，然後朝兩岸的同伴擺了擺手。
這個時候，對岸的密林里傳來槍聲。
離得很遠，不過肯定是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