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三百六十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三百六十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斷斷續續的議論聲不絕於耳,蘇語曼用力地堵住耳朵也無法阻擋這些難堪的字眼鑽入她的耳朵里。

背後議論顏忠的生死,手術還沒結束就斷言不行了,蘇語曼聽到沒有感覺到憤怒,過多的是一種由心底發出的深深的無力感。

念想及外公平日里對自己的好,無限度的寵溺和疼愛,回憶像根針一樣扎得蘇語曼五臟六腑都是密密麻麻的孔隙往外滲血,她才意識到顏忠對自己不求回報的愛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可她卻為了不想看到顏沉厚,越來越少回顏家,顏忠雖然嘴上不說,偶爾提起也只是開玩笑的一笑而過,卻不代表他心裡不在乎,誰不想自己晚年的時候身邊能有子孫滿堂相伴,熱熱鬧鬧的度過呢。

蘇語曼不敢想象平時自己不在家,顏沉厚也忙於公司的事情不回來,顏忠一個人在家是如何度過寂寞冷清的時光的。

漫長的等待過去,然而不知道還要等待多久,才能等來死亡對一個人的審判,耳邊嘁嘁喳喳的討論聲卻忽然斷了。

蘇語曼抬起頭茫然地四處張望,卻在一扭頭的瞬間,耳朵沾到一個溫熱乾燥的物體,淡淡的煙草和薄荷糖的混合味道代替了醫院走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

「別聽。」司立軒用手輕輕地捂住蘇語曼的耳朵。

蘇語曼抬頭看著他,茫然無措的雙眼漸漸找回了焦距,最後鎖定在他臉上:「司立軒?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剛來。」司立軒的雙手還在她的耳朵兩側,隔絕了一切嘈雜的聲音,卻能使他的聲音準確無誤地傳達。

蘇語曼注意到周圍什麼時候空了,原本和她中間隔了一個座位旁邊就是顏忠姨姐家的孩子,這會兒被趕去了牆角,敢怒而不敢言地偷偷瞪著司立軒。

「什麼都別聽,什麼都別看。」這是司立軒對她的囑咐。

莫名的,連他放在自己臉上的那雙手也不覺得突兀了,蘇語曼是很難在眾多親戚尤其是和她並不怎麼親密的親戚面前,和另一個人表現的太過親密的,而今天這個原則也在司立軒這裡被打破了。

她微微欠著身子頭頂著司立軒的小腹,臉埋進他寬厚溫暖的掌心裡,時間像牛皮糖被拉成一個世紀那麼長,終於,蘇語曼聽到代表手術結束的鈴聲響起。

她猛地從座位上彈起,第一個衝到手術室門前。

給顏忠的手術幾乎集中了醫院最好的專家力量,主刀醫師是院長,徐鑫瑞這種名聲遠揚國內外的醫學天才都只能負責打打下手。

顏沉厚和蘇語曼作為離顏忠最親近的人,站在人群最前面,醫生簡單地講了一下手術情況后讓所有人都靠邊站,顏忠馬上要被護士從手術室里推出來。

一眾人又呼啦啦地跟著帶輪子的手術床來到監護病房,大部隊遠遠看去十分矚目,蘇語曼自始至終都緊跟在顏忠身邊握著他插滿針眼的左手,司立軒跟在大部隊之後,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麼多人裡面,只有蘇語曼臉上的焦急和擔心是真實的。

顏忠被送進了病房裡,醫護人員馬上展開接下來的後續工作,院長留在了病房外面親自擋住眾人:「病人剛剛手術完還沒有恢復,病情不太穩定,二十四小時是觀察期,這段時間裡最好不要有人進去打擾。」

眾人聽醫生說完,果然就再沒有人強求進去,紛紛找了地方待著,只有蘇語曼還不死心地扒著病房的門,苦苦哀求院長:「我就進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蘇小姐,不是我們不讓你進,但病人這種情況您也看到了,萬一你進去引起了感染,後果算誰的?我們醫院可承擔不起。」院長耐心地解釋道。

「拜託您了院長,我很擔心我外公。」蘇語曼的字典里好像就沒有妥協二字。

這時司立軒才走到病房前,伸手攬住了蘇語曼,抱歉地沖院長笑了笑,低聲對懷裡的人說:「你不想讓外公好好休息了嗎?」

他沒有用尊稱,直接說外公,好像顏忠也是他的親外公一樣,距離感一下子就不見了,蘇語曼誰的話都聽不進去,7;150838099433546隻有司立軒的聲音很神奇的鑽進了她的腦袋裡,觸動了她的某根神經。

「你站了一天了,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司立軒的問句其實就是肯定句,他把蘇語曼安頓好就大步離開醫院出去找飯店,打包了一大堆夠一個人吃三四天的食物帶回來。「不知道你愛吃什麼,都買了點,知道你沒胃口,多少吃一點。」

別看司立軒平時看上去冷酷嚴厲,眼睛總是高高的頂在頭上誰都看不見,可真讓他照顧人,他也能做到細緻體貼,想到很多別人容易疏忽遺漏的細節。

蘇語曼在走廊上待了一整天,強迫自己把司立軒買來的東西吃了一點,勉強維持體力,好歹不能等顏忠還沒醒過來自己就先暈過去了。

經過漫長的二十四小時等待,醫生那邊帶來了好消息,顏忠度過了危險期,他的心臟功能開始出現衰竭的趨勢,如果這段時間恢復的好,醫院這邊可以下一步著手安排心臟搭橋手術。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蘇語曼心想,不管要花多少錢和精力,都一定要把顏忠治好,顏忠今年才六十多歲,怎麼也得活到八十多啊!連自己結婚生孩子都沒能看到,蘇語曼不想讓他帶著這個遺憾到地底下去。

司立軒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一直就沒離開過醫院,蘇語曼看著病房裡的顏忠,他就看著蘇語曼,實在是不放心把這丫頭一個人扔在這裡,雖然她嘴上說著沒事自己一個人能行。

孔菡就住在同一幢住院大樓的另外一層,休息期間,孔菡還在護士和沐傾天的陪同下上來坐了一會兒,安慰蘇語曼不要擔心:「你外公年輕時候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豈是這麼容易就被打倒的?」

送走孔菡,蘇語曼得到了醫生的准許,實際上是醫生被蘇語曼纏得實在是煩了,蘇語曼能一個小時往醫生的辦公室跑十來趟問她能不能進病房裡看看。

顏沉厚因為自己沒能是第一個進病房的很有意見,不過他的主要重心放在和前來探視的親戚們聊天,對蘇語曼的嫉妒只是一閃之間。

病房裡,蘇語曼想象過很多種自己可能和顏忠見面的場景,在她消失的那四年裡,她無時無刻不在腦海里導演著一幕幕的重逢,卻從未想過現在這樣的。

顏忠躺在病床上,像一根已經被蛀蟲吃空了的朽木,先從裡面開始腐爛,然後是最外面的樹皮,慢慢鬆弛然後開始掉落,頭髮的顏色被反吸成白色,蘇語曼憋了一天的眼淚,瞬間就跌出了眼眶。

也許是聽到她抽鼻子的聲音,也許是根本就沒睡著只是太累太疼了閉著眼睛休息,顏忠聽到她的聲音緩緩地睜開眼睛,鼻腔里插著管道導致他說話聲音有氣無力,然而笑容卻異常和藹溫暖:「語曼……」

蘇語曼只能憑藉他張嘴的姿勢判斷他的聲音,她狠狠揉了下眼睛逼退眼淚,走到病床邊坐下來,臉上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來:「感覺怎麼樣了外公?」

顏忠瞪圓了眼睛看著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蘇語曼的心瞬間從平地跌回了谷底,難受的像是打翻了十罈子的陳年老醋,差點沒把她的眼淚酸出來。

「外公,你聽醫生的話,好好配合治療,很快就會好的。」

顏忠卻只是搖頭,不知道他是說配合醫生治療不好,還是想說自己的病情已經治不好了。

「我給公司請了假,這幾天天天在醫院陪著您。」蘇語曼又說。

顏忠的臉上露出了真實的笑容:「好,這個好。」

蘇語曼握著他的手,摸到的是粗糙的和樹皮一樣的觸感,心裡不由得一陣感慨,顏忠就是用這樣一雙手替他們撐起顏家這片天的啊!

蘇語曼和顏忠聊了很多,當然大多數都是她在說,顏忠直能靠點頭搖頭和眼神來回答,他不是不能說話,只是每次說話要耗費巨大的力氣,一句話十個字能逼他出一腦門兒的大汗。

「外公,我得出去了,徐醫生說我在裡面待的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鐘。」蘇語曼看了一眼時間,眼看著都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再不走人,徐鑫瑞很有可能就來親自趕她了。

顏忠卻忽然抓緊了她的手,渴望陪伴的眼神看著她:「再坐一會兒,我有話對你說。」

蘇語曼端正了坐姿,挺直脊背坐好,像小時候聽蘇青天訓話那樣:「你說吧。」

「你和沉厚,你們不要再鬥了吧。」

霎那之間,蘇語曼如同被施了法術,笑容僵硬,連手臂上的肌肉都僵硬的像石塊。

原來顏忠,真的什麼都知道。

顏忠起先不肯張口說話,就是為了積蓄點力氣留到現在說,他的聲音就像一台大型的鼓風機漏氣了,呼哧呼哧的還有些沙啞:「我是老了,但是不瞎也沒有老年痴獃。你表哥他是個混蛋,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我都知道。」

「外公--」蘇語曼訥訥地喊道,卻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你當初失蹤,我就派人調查過,你以為我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嗎?你在國外那些年,你的學費、工作都是我託人幫忙的,但是怕你想多,我就和沐家人商量一起,以他們家的名義來幫助你。」

蘇語曼曾經一直以為,在國外的那四年,是她人生中最孤獨,最多次面臨崩潰和絕望的時光,殊不知,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這事我問過你表哥,可他打死都不承認你的失蹤和他有關,我打過他也關過他禁閉,還拿收回他在公司的所有權利威脅過他,都沒用,我估計他也是後悔了才這麼說的。」

後悔?蘇語曼剛剛有了一點暖意的心又瞬間結了一層冰,顏沉厚要是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還會有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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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少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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