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芳若和陳矩

番外:芳若和陳矩

太監權重,能善終者少,尤其是明朝的大太監。陳矩一早就是司禮監培養的小太監,馮保一手遮天時,他在司禮監做太監,和旁的跑腿太監沒什麼區別。

馮保死了,還有張成,陪着陛下玩耍的情誼,非同一般,司禮監還是他說了算。

陳矩是家裏窮,才進宮當了太監,他進宮時體格好,被挑了去習武,許是這個原因,他和尋常太監不一樣,那種陰暗的心理比較少,對權力依舊有慾望,但也有克制慾望的自制力。

還有一點殘存的良心。

陳矩被陛下提拔上來后,把握機會,穩紮穩打,慢慢變成陛下最相信的人,便是張成也要退居一二,在進入司禮監二十年後,他終於成為了司禮監說話的那個人。

陳矩獨掌大權后,日常起居依然是保持之前的低調,他不愛錢,不,他還是愛錢的,宮外的大宅子他也是有的,有些孝敬,你不收,人家心裏不放心,反而要壞事,但是額外的多要,那就不需要了。

尤其是幫官員加官進爵這種錢,是要不得,燙手。

這一點讓朝上的眾臣對陳矩的觀感非常好。

憑着這一份冷靜和清醒,於是二十年,又二十年,陳矩依然是陛下身邊最得信任最位高權重的太監。

芳若已經是尚宮局的尚宮了,滿宮內,除了主子們外,她就是權勢最大的人,這也算圓滿了她進宮來的願望。

當上尚宮的那天晚上,她去了陳矩的小院子,帶着酒,喝的大醉,倒在陳矩懷裏還嘟嚷着,看,我做到了。

當初那誰誰誰,嘲笑我,說我痴心妄想。

現在我是大尚宮,她在哪?早被清出宮去嫁人了。

「人家嫁人也不能說過的不好。」陳矩說。

「嫁人有什麼追求。」芳若皺着眉,「睜眼就是柴米油鹽,伺候一個男人,伺候幾個皮孩子,灰頭土臉,毫無形象。」

「人都不喜歡中年婦女,操心變成臉上一道道的褶子,反而成了被嫌棄的原因,去跟誰說理。」

「是,大姑姑說的有理。」陳矩說,「大姑姑是有追求的人,以後還要多仰仗大姑姑照顧咱家。」

芳若笑,她伸手摟住陳矩的脖子,湊上去獻吻,也是陳矩不嫌她一嘴酒氣,兩人胡天胡地鬧了一夜。

除了才勾搭上的那會,其實自芳若去了坤寧宮后,去陳矩的院子次數就少了,事忙,也要避嫌。現下成了大尚宮,芳若目標達成,心態變化,去陳矩的院子次數就多了。

去的次數多了就發現了,這宮裏朝陳矩暗送秋波的宮人還真不少。

這也不奇怪,像芳若這樣的聰明人也不是沒有。再說,比起當年司禮監末位的陳矩,現在大權在握的陳矩,就是不需要多聰明,都知道要巴結討好的。

芳若在陳矩房裏發現沒來的及去拿走的小宮人送的鞋子,貼身衣物,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小太監陪着笑說,「奶奶,這些人送的,陳爺從來沒收用過,都是原樣的拿來,原樣的送走。」

「平常有哪個姐姐來這來伺候他嗎?」芳若問。

「沒有,絕對沒有。」小太監保證說,「陳爺是個好伺候的人,平常就是我們這幾個小的再伺候,都不常用,那些送上來要伺候陳爺的,從來沒有讓進屋過。」

「也是我傻,問你能得什麼真話。」芳若自嘲喃喃幾句,「行了,你先走吧。」

「對了,這些東西留下。」

陳矩回來,看見芳若就笑說,「想着你也許今天又會來陪我吃飯,陛下去了啟祥宮,我就早早回來,不讓你像前幾日那麼久等。」

「你不去啟祥宮伺候?」芳若說。

「啟祥宮內有張成,還有新出來一個廖芳,小子腦筋快,嘴巴甜,陛下和娘娘都喜歡他伺候。」陳矩說,「我的長處遠也不在近身伺候陛下,我吃着肉,也得讓他們喝口湯。」

「你別託大。」芳若擰了帕子給他擦手凈面,「近身伺候陛下才有情分,抬舉幾個上來,你的位置就沒有那麼穩了。」

「我心裏有數。」陳矩看着芳若,眼底滿是笑意,他沒說過,比起芳若在床上,他更喜歡她現在這樣,絮絮叨叨,細微的關心,像妻子囑咐丈夫。

桌上三菜一湯,都還冒着熱氣,芳若先給陳矩盛了一碗湯,陳矩喝着湯,眼睛卻觀察到一邊放着鞋襪,「你這麼忙又給我做鞋子了?」

「不是我做的。」芳若說,「妹妹做的。」

「你哪個妹妹?」陳矩問,芳若不是喜歡認姐姐妹妹的人,從前也沒聽說,還挺意外的。

「一片芳心記掛爺。」芳若說,「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妹妹。」

陳矩明白了。「這小園子,不是讓他不要再把這些東西放到我屋裏,怎麼又不長記性了?」

隨後看着芳若說,「怎麼,吃味了?」

「我吃什麼味。」芳若說,「早該想到的,我之前來的次數少,也怨不得你要別人伺候。」

「你這可是冤枉我啊。」陳矩說,「你如今是大尚宮,你自己去宮女間打聽打聽,看誰是進過爺這間房的?」

「話不要說的那麼滿。」芳若說,「我之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有人覬覦你,自然是要去查的,要是查出來真有人出入過爺的房間,該怎麼說?」

「隨你怎麼說。」陳矩說,「我坦坦蕩蕩,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芳若嬌嗔他一眼,按下話頭,不再說這個話題,一起用了飯,還相擁著在榻上小憩了一會,然後陳矩去陛下面前聽傳,芳若回了尚宮局。

芳若叫來尚功局的低階女官綠翹,芳若在尚功局待了一段不短的時光,當初就是和綠翹聊宮裏的八卦,宮裏任何風吹草動都清楚。

陳矩是她看重的人,這麼多年的小心維護,可不想到了被人摘了桃子。

「姑姑今日叫我來,可是有什麼好事想着我。」綠翹說,她沒有芳若的野心,也沒有芳若的運道,當年是一樣的品級,結果現在芳若成了大尚宮,而她只是原地升了一級。綠翹也不以為意,和芳若有之前這份交情在,這後宮的日子更好過了些。

「沒好事就不能叫你來啊。」芳若說,「咱們好久沒見面聊天了。」

「現在還有姑姑不知道的事嗎?」綠翹笑說,「還有什麼八卦需要問我?」

「我哪裏有時間去知道八卦。」芳若說,「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歷來都是瞞上不瞞下的,我現在啊,跟個瞎子聾子差不多了。」

綠翹磕著桌上的瓜子。「吃人嘴短,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現在宮人和太監的對食是個什麼情況?」芳若問。

綠翹眉頭一挑,「可是娘娘又要查這個了?」

「別瞎猜。」芳若說,「只是我想知道。」

綠翹鬆懈下來,「你早說啊,嚇死我了。」

「那年間的大檢查,最早的那批禍頭子都被處置了,中間戰戰兢兢的好幾年都沒有人敢動心思,宮裏的人都換了幾岔,有好多都不知道對食這回事呢。」

「這個我知道。」芳若說,「不管再怎麼嚴,該動心的還是要動心。」

「是啊。」綠翹說,「現在偷偷摸摸有的幾對,都是你來我往的關心,關心關心着就對上眼了。深宮寂寞,反正這太監沒根,廝混幾年,在宮裏打發一下寂寞時間,等到年紀放出宮去,也不影響嫁人。」

「有人往陳矩那跑嗎?」芳若問。

「那可不要太多。」綠翹說,「陳大伴位高權重,又器宇軒昂,和旁的太監可不一樣。這要是不在宮裏,誰能知道他會是個太監啊?」

「不過聽說陳矩外頭宅子裏就養了十八二十來個如花美眷,所以才對宮裏獻殷勤的宮人不假顏色。」

「不管是誰湊上去,都是一鼻子灰,沒臉。現在啊,也就才進宮的宮人不信邪,還想着往陳矩那獻殷勤。」綠翹說。

芳若點頭,「真的一個都沒有成功過?」

「要是成功了,陳大伴的女人,還不得在宮裏橫著走,誰還敢差使她。你在宮裏見過這樣的宮人嗎?」綠翹說。

「也許是陳矩讓她低調呢。」芳若說,「陳矩本人也是謹小慎微,從不逾矩的。」

「你是哪裏聽到風聲嗎?」綠翹問,有些不解芳若逮著這個不放,「是不是張大伴?」

「據我說知,張大伴可是一直想找陳大伴的錯處,想要絆倒他呢。」

「這些事你就別打聽了,小心把自己打聽進去。」芳若說,「大太監間的爭鬥可不是說着玩的。」

「我也就在你面前說,到別人那,誰能和我說這些八卦。」

「聽說太子身邊伺候的太監,都是張大伴調教的人,張大伴想着以後呢。」綠翹說,「要我說,找對食還真不能找大伴,雖然位高權重,但是命短。」

「張成自小伺候陛下,知道這自小的情分,但是你看看現在,陛下看重陳矩,可見是明君,挑人也並不全看情分呢。」芳若說。

「也是。」綠翹說。

送走了綠翹,芳若還是讓自己的小宮人去宮人間打聽了一番,尤其是尚膳監,看有沒有哪個宮人得了特別的照顧,這在宮裏,衣食住行都是風向標。

確定宮裏沒有人能進了陳矩的房,芳若的心放下一半,還有一半。

芳若突然很想去陳矩在宮外的大宅子看看。

陳矩一直想讓她去做主母的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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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鹽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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