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如果有來生，還會不會嫁給我
老頭子臉色白的很嚇人，緊緊閉上唇。
老太太鼻子酸酸的，握住老頭子的手。
「穆少煌，我們還年輕著呢，別怕，我還在呢！」
她拍拍他的手背。
然而，這一次老頭子卻沒有以往那麼好哄，一直站在那裏盯着她看，那眼睛裏，有着老太太看不懂的什麼。
在海天之下，兩個人都已白髮蒼蒼！
直到夜晚，老頭子沉沉睡了過去，今晚他摟着老太太摟的特別緊。或許是上了年紀，老太太如今的睡眠不是很沉穩，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老頭子的嘴裏不停念叨一些什麼。
她將耳朵貼在他的唇邊。
「不要老，還給我的曉瑜，不要讓她死，我好害怕，好怕好怕……」
他不停的念叨，念叨的老太太直流眼淚，一直到天亮，老太太都在一遍一遍，為他撫平蹙起的眉心。
天亮的時候，老頭子突然翻身坐起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聲不響的往浴室走。
老太太知道他有着每天早上沐浴的習慣，她不想打擾他，索性閉上眼睛裝睡。
老頭子換上西裝走出浴室的時候，又是一聲不響的往門外走。
「你又去哪裏？」老太太在身後問。
「我去給你做飯。」
老頭子轉身看了她一眼，臉色看上去很正常，老太太終於鬆了一口氣，道：「今天在家裏，你就讓下人們去做吧！」
這些年在『二人世界』，穆少煌不準任何人進入那座山，所有的家務都是他一個人承包，今天難得休息一下。
「別人做的你吃不慣。」
老頭子轉過佝僂的身影。
小米紅棗粥被熬得濃香，老頭子親手端到卧室里，舀一勺放在唇邊吹冷，然後嘗一嘗溫度，剛剛好。他一言不發的舉起來放到老太太唇邊。
老太太記不起有多久自己沒有在餐桌上吃過早餐了，每天都是他熬好了粥給她送來，然後一勺一勺的喂，她很自然的張口，他拿着勺子的手指殘留着淡淡煙草味道，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一幕，熟悉的粥。
簡簡單單，一直走到歲月的盡頭。
「祁曉瑜，你說如果有來生，還會不會嫁給我。」
老頭子突然動作一頓，手裏的勺子溫柔攪動着碗裏的粥，眼神灼灼盯着她。
老太太將嘴裏的粥咽下，舔舔嘴唇。
「不會！」
「……」
老頭子臉色果然一寒。
就要發脾氣的時候，老太太又慢吞吞道：「真羨慕無邪和茵茵啊，如果真的有來生，你能做我父親嗎？」
她期待的看着他。
有種愛叫做恃寵而驕！
在他身前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有任何顧慮。
老頭子壓下怒火，臉色難看道：「為什麼想做我的女兒。」
「因為你會更加寵我。」
老太太微笑，深情的盯着眼前白髮蒼蒼的帥老頭。
老頭子還是很生氣，乾脆放下手裏的碗，瞪着眼睛：「做我的妻子有什麼不好？」
老太太又笑了笑：「當然很好，可我更想做你的女兒。」
老頭子有些無奈的瞪着眼睛：「不行，我不要你這個女兒？」
「為什麼？」
老太太委屈的撅起嘴。
老頭子盯着她半天，嘆了口氣。
「我不想有個女婿！」
「……」
老太太一愣。
她想了想，噘嘴道：「我可以不嫁人，這樣行了嗎？」
老頭子搖頭：「還是不行。」
「為什麼？」
「因為除了你，我不想娶任何女人。」
老太太聞言一陣感動。
將他的手放在腿上，兩隻手握住輕輕搖晃：「那你可以不娶別人啊！」
「我不娶老婆，怎麼能生出你，真蠢。」
老頭子一副被她蠢哭了的表情，老太太老臉一紅。
接着，她唇邊出現一勺粥。
聽見老頭子又道：「快吃吧，吃完了我們回『二人世界』。」
其實老太太是想留下來多看看自己的兒孫，也不知道老頭子心裏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要趕着回去。
吃完飯，穆木親自駕車等在別墅外，老頭子推著老太太出了別墅，走到車子前。
「爸，媽，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多住幾天？」穆木走上前低聲道。
對於兩位老人，他很想他們留下來好好照顧他們，可卻對倔脾氣的父親沒有一點辦法。
老頭子看了他一眼，直接別過頭，對老太太微笑道：「我抱你上車。」
「你先上去吧，有穆木扶我就行了。」老太太拍開他的手道。
他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為什麼還要逞強！
而老頭子卻像沒有聽見她的話，直接將她摟在懷裏往車上送，那佝僂的後背此刻彎曲的像一張弓，老太太聽見他劇烈的喘息。
「別逞強了，如果你累壞了，我該怎麼辦？」
她心裏一陣五味雜陳，終於明白了這些年，為什麼老頭子一直帶着他住在山上。
原來，老頭子不願意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碰她，包括飲食住行，或許是因為他不放心只相信自己，而他的年紀又大了，只能住在山上不下來！
老頭子終於將老太太平安放到車子上，額前已經出現汗水，他卻不承認自己老了，拍了拍胸口：「看……我多壯，還能照顧你一百年……」
他說完站在那裏，長大了嘴，大口喘著粗氣。
老太太鼻子一酸，微笑道：「是啊，你是最棒的。」
曾幾何時，他是那樣的英武，可卻躲不過歲月的侵蝕。
當年強壯而完美的青年，如今到了暮年！
白髮蒼蒼，老邁而佝僂，只是一個擁抱，他已無法負擔！
老太太垂下眼，掩蓋目中的淚光。
老頭子急忙坐到老太太身邊，彷彿他只要慢一點，兒子就會帶着老婆離開他。
車子飛馳而過，很快便駛進『二人世界』那鋪滿漫山遍野的九里香山腳下，老頭子突然大聲喊停車。
「爸……」
「到這裏就好，我跟你媽上去，不用牽掛我們。」
老頭子終於跟兒子說話了，讓他不要牽掛。
推著老太太的輪椅，兩位老人漸漸消失在穆木的視線里，他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山腳下，只剩下他一個人和車子。
穆木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穆先生。」
「讓人在『二人世界』山腳下建上超市，將東陽市醫院也搬到附近來。」
「穆先生，老先生那裏恐怕不會同意……」
「不要用盛世的名義，現在爸媽年紀太大了，有些事情容不得我不去考慮。」
「是！」
穆木掛上手機，回眸看向山巔，只希望那種意外永遠也不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