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欲言又止

一夜六千塊？

彷彿是一碗炙熱的油澆在林幼希的心上，滋滋地生痛。

從遇見霍擎蒼到現在，他無時無刻不在羞辱她，這一次，痛到骨子裏，渾身筋骨都在抽搐，原來真有一種痛能痛得骨縫裏。

她再也無法淡定了，眼淚迅速地涌到了眼眶中，渾身在輕輕發抖，眼淚剋制不住滾落下來。

「霍擎蒼，你怎麼能這樣過分，我是戲子不假，可我不是婊子，不是人盡可夫的賤女人，我憑自己的能力吃飯，不賤賣自己的尊嚴，不賤賣自己的肉tǐ，霍擎蒼，你這樣欺負我，你的良心能過得去？」

林幼希表達着憤怒，臉上的妝容被沖成千溝萬壑。

不遠處有人在拍民國戲，有群眾演員走來走去，更有遊客在導遊的帶領下參觀影視城。

路過的人嚇了一跳，不自覺地說道：「這是在演現代戲嗎？演得真投入！」

「良心？」霍擎蒼語言如刀，字字戳心，他薄唇微動，「林幼希，五年前，你的良心去了哪裏？我們的孩子尚未出世就被你謀殺了，你這個毒若蛇蠍的女人，就為了那一百萬？林幼希，你現在的痛苦不算什麼，我要讓我和孩子的痛加倍還你身上，直到我覺得夠了那一天為止！」

林幼希的下唇咬出血來。

念念的事情她不能說，如果說出來，念念就成了霍家的長孫，以霍家的勢力，她們母子徹底要生離死別了。

「霍擎蒼，與其這樣不如給我一刀來得痛快！」大顆的眼淚落下來，來不及擦，洶湧成河。

「你想得美！」霍擎蒼死死地盯着林幼希，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真有這樣一把刀，必須是一把鈍刀，一點一點地切，讓你生不如死！」

林幼希徹底崩潰了，她對霍擎蒼的心墜落湖底，她嘴唇哆嗦著，一步一步地走到霍擎蒼的面前，咬着牙，低聲怒道：「你變態！」

他長臂一伸，卡住了她的脖子。

「對，我變態！」霍擎蒼目光凌冽，言辭冰涼，「這都是你逼的，你這個毒婦，都說分手見人品，我算見識過了，你根本不是人！」

彷彿重重一擊，林幼希的胸口劇烈疼痛起來。

「霍擎蒼！」林幼希啞著嗓子，嘴角的眼淚苦澀，「我不做演員了，我離開這裏，我們死生都不要再見！」

「離開？死生不見？」霍擎蒼漆黑的眸子帶着死亡的氣息，「林幼希，五年前你可以放一把火，燒斷我們之間的情分，我不介意再放一把火，那樣我們就扯平了，你走可以，我管不著，你的父親呢？你的弟弟呢？」

他狠命一推，她跌坐在地上，腳被重重扭了一下。

林幼希被恐懼淹沒，這個男人太會掐她的死穴了，念念是她的命根子，父親是自己的天，她決不允許任何人傷了他們。

「霍擎蒼，你敢動我父親和念念一下，我讓你陪葬！」林幼希眼睛血紅地盯着他，心被撕裂。

這個自己拿命愛過的男人，現在正殘忍地威脅自己。

唐曉棠和安晴晴覺得事情不對，遠遠地跑了過來，將林幼希從地上扶起來。

霍擎蒼冷漠地看了一眼林幼希，準備開車離去。

林幼希很明顯能感覺到安晴晴幸災樂禍的笑容，她在極力地隱忍心中的痛快，溫柔地勸慰林幼希。

「幼希，你想要什麼，千萬不能鬧騰，擎蒼最不喜歡不聽話的女人，以後要乖一點！」她竭力表達自己的友好。

唐曉棠擔憂地看着林幼希滿面淚痕，對安晴晴說道：「晴晴姐，我帶幼希姐去休息！下一場是她的戲！」

「不但劇本要修改，而且今晚的飯局必須要到！」

又是不容置疑的口氣，他淡漠地看了林幼希一眼，長腿一伸坐到了車子上。

林幼希死死地咬着下唇，血腥味涌到口中，在桐城，甚至整個國內，霍家一手遮天，她一個小演員根本和霍家斗不起，自己的命無所謂，父親和念念的呢？

霍擎蒼已經算計到了自己家人身上，自己已經沒有後路可退了！

林幼希想大哭一場，可是，她找不到哭的地方，在安晴晴和唐曉棠面前她必須忍住。

身後傳來安晴晴溫柔的聲音。

「擎蒼，她怎麼哭了？女孩子嘛，她要的無非是一些包包，滿足她就可以了！錢對你來說還不如紙片有用處。」

……

一下午，林幼希都在強顏歡笑，厚厚的粉底都遮擋着不住她深沉的心事。

她只要一靜下來就特別想哭，眼眶濕了又濕。

「導演，這集你直接將我死掉領盒飯算了！」林幼希一分鐘也不想在劇組獃著。

「幼希，說什麼氣話，你是未來之星，怎麼能說死就死，這些作品以後都賣座，這樣，我讓編劇再給你加戲，化妝師，給林小姐畫個晚妝！」

化妝師疲倦地走過來，將林幼希拉到化妝鏡前給畫了起來。

周家衛猴精，他知道林幼希在劇組裏的意義，只要她在，霍擎蒼就死咬着他這個劇組不放，拍任何電視劇都不愁資金。

霍擎蒼從台灣回來的那一天起，就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糾纏不休，隱隱地，周家衛覺得，林幼希必定會取代安晴晴成為霍擎蒼身邊的女人。

「飯局安排妥當了？」周家衛走過安晴晴身邊隨口問道。

「妥當了！」安晴晴眼神閃爍了一下，警惕性地將手機翻過來扣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在手機扣到桌面的一剎那，屏幕光亮刺眼，坐在一旁的唐曉棠掃了一眼安晴晴發給陌生人的信息。

「這個女人今晚作為禮物送給你！」

「幼希姐！」唐曉棠不寒而慄，會不會安晴晴耍了什麼手段？她慌忙去找林幼希。

林幼希已經化好妝站起身來，奇怪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唐曉棠，淺笑，拍了怕唐曉棠的肩膀：「放心，酒局，我沒事的！」

周家衛走了過來，對林幼希說道：「我們走吧，車子在外面等著呢！」林幼希以為會是一個小範圍的應酬，因為安晴晴說過她要以酒謝罪。

門口的服務生幫她打開門的一瞬間，她愣了一下。

眼前，房間很大，冷氣開得很足，涼氣順着小腿往上躥，左側是沙發休息區，右側是飯局，菜還沒有上。

清一色的貴氣男人在聊著金融股市走向，煙霧繚繞，因為門被打開，男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對準了林幼希，有那麼一秒，她想逃走。

周家衛已經熱情洋溢地和這些圈內高端人士握手了。

林幼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安晴晴坐在霍擎蒼身上，手指有意無意地在他大腿上滑動，林幼希一陣噁心，娛樂圈的名聲就是被這種女人給帶壞的。

霍擎蒼的眼神淡淡地投在她身上，似乎對她的出現絲毫不感興趣。

坐在霍擎蒼左手側的男人應該是此次宴請的貴賓。

安晴晴沖着林幼希使眼色，一邊嬌笑着說道：「顧總，新出道的年輕演員，以後全靠顧總照顧！」

林幼希懂得這些潛規則，安晴晴在不遺餘力地「栽培」自己，任誰都會覺得她是好心，尤其對她這種沒有背景和靠山的小演員，顧總是誰，她不知道，高端圈子她從來就沒有接觸過。

林幼希努力忍住要跑掉的衝動，咬牙讓自己堅持住，只要酒席一開局，喝翻這些人渣們，到時候看誰潛規則誰！

注意打定，她朝着顧總走去，顧總周圍並沒有座位，她走到顧總面前一米左右距離，垂手而立。

顧總坐在沙發上，深沉地看着她，開口問道：「叫什麼名字？」

「林幼希！」

「坐在這裏！」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讓我量一下腰圍！」

其他「清貴」們笑了起來，圈內人都知道，顧總對女人有偏執的愛好，能入得他法眼的才有資格坐到他腿上，腰圍一尺八才有資格上他的床。

林幼希不認得這個「顧總」，也不知道他的偏好，但坐男人腿上這種下賤的行為是她沒有辦法接受的。

「顧總，這麼多人不太好吧，這樣，等一會菜上齊了，我多喝幾杯賠罪！」林幼希面部表情緊張得要抽搐了。

顧總的臉色陰沉下來，垂下眼瞼，煙灰輕輕彈在煙灰缸里。

「安小姐，你的這位朋友不是很懂事啊！」

林幼希嗓子有些發乾，她想奪路而逃，但是這種場合又不允許她這樣做，視線不經意落在了霍擎蒼的臉上。

他的臉在煙霧中不甚明了，渾身上下散發着陰冷的氣場，他似乎壓根對這種話題提不起來興趣，更不用說要出手幫她了。

「幼希！」安晴晴從霍擎蒼身上站了起來，低聲說道：「顧總都發話了，你怎麼那麼不懂事？想拿自己的藝術生命開玩笑嗎？顧總這樣是給你機會，有多少演員哭着喊著得不到顧總的垂青……」

藝術？如果說用身體來交換藝術的話，她寧願不要，她僵持地站着，後背冒出一層冷岑岑的汗，白色襯衣緊緊地吸附在身上。

「快去啊！」周家衛也着急起來，呵呵地笑着打着圓場，「小姑娘不懂事，顧總不要生氣！看在她年輕的份兒上，給她一次重新改過的機會！」

「既然顧總對這個小演員這麼感興趣，而這個小演員又這麼不知道好歹，不如玩一個遊戲，輸了肉償，願賭服輸，顧總也不損失什麼！」

霍擎蒼突然發話了。

「肉償？有意思，公平，霍少說說看！」顧總眯起細細的眼睛，視線在林幼希身上肆無忌憚地打量著。

肉償？嗡地一聲，林幼希的血液逆流了，如海水一把衝擊著大腦。

周圍的聲音弱化了，腦海里只有肉償兩個字回蕩著，撞擊得她腦仁突突地痛，原來語言的羞辱遠遠不夠，還要進行身體上的羞辱。

霍擎蒼和安晴晴挖了一個大坑等自己跳，狼狽為奸的一對兒狗男女。

此刻，她若是逃走必定會被霍擎蒼看笑話，如果不逃還有一絲勝算。

遊戲規則很簡單，是搖骰子，骰盅里一共三個骰子，搖出來的點數加在一起，誰的大誰贏，三局兩勝制，其他人圍觀，壓錢，賭錢起點是五千塊。

遊戲規則一公佈，就有服務生端著滿滿一盤的人民幣走了進來，粗略算一下，大約有一百萬。

「林幼希，你若是贏了，一百萬翻倍，你若是輸了，就要肉償給顧總，另外一百萬賞給你，一線明星的陪酒價不過是這個數，對你來說，穩賺不賠！」

眼前的霍擎蒼和五年前相比，多了一層冷硬。

林幼希指端發涼，一百萬，他故意拿着一百萬來刺激她，這個男人無時無刻不在羞辱自己。

「好！」她淺笑，「多謝霍少抬舉！」

「這就對了嘛！」安晴晴顧盼神飛，從服務生手中接過一杯紅酒，走到霍擎蒼面前，撒嬌說道：「遊戲開始之前，我們先暖暖場，霍少，先把這杯酒給喝了！」

「你先喝！」霍擎蒼聲音冷淡。

「霍少，你先喝嘛，人家喜歡喝你的口水酒！」安晴晴越發撒嬌起來。

場沒有暖起來，氣氛越發地凝重了，周家衛看情形不對，從服務生托盤上給「清貴」們一一端了一杯紅酒。

高腳杯相互碰擊的聲音響起來，霍擎蒼面前的酒杯絲毫未動。

安晴晴撒嬌無果，絲毫不覺得尷尬，一杯酒下肚，拉着林幼希就和顧總玩起了骰子。

林幼希拿起骰盅，心裏一沉，這種遊戲越簡單就有可能越難。

所有人圍了過來，將顧總和林幼希圍在了中央。

第一局，一比一，巧得很，同樣的點數。

第二局，顧總點數大，林幼希點數小，顧總贏。

嘩啦啦地晃了半天，她拿着骰盅猶豫着不敢開牌。

「我押顧總，一萬！」

「一萬？太看不起顧總了，我押五萬！」

「十萬！」

起價越來越高，沒有人站在林幼希這邊，如果這局輸了，意味着，林幼希不僅要失身，而且很有可能一分錢都拿不到。

「剩餘的錢算我的，我全押了！」

霍擎蒼開口了，林幼希轉頭，正對上他一臉冷漠。

「押誰贏？」

「顧總！」霍擎蒼沉聲答道。

安晴晴看着林幼希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