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我寄愁心與明月

番外篇 我寄愁心與明月

季明月躺在病床上,虛弱無比,甚至連掀開上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恢復了一些后,她側過頭,抬起眼眸,看着梁邵東說,「梁醫生,謝謝你來看我。」

吸了一口氧氣,她繼續說,「我已經不行了,我想體體面面地離開。」

梁邵東「嗯」了一聲,鼻尖酸澀地厲害,伸出手,溫柔地幫季明月理了理額頭上的碎發。

她真的憔悴了許多,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地血色。

從沈安潯的住處離開,到現在,不過過了三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挺不下去了。

季明月說完那些話之後,便徹徹底底地陷入了沉默的狀態中,而後,她側過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沙發旁,梁邵東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調整好角度,拍下了一張季明月的照片,經過一番編輯,確定季明月的臉色看上去不錯,他點開微信,把照片發送了過去。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挪動着,「梁醫生幫我拍的照片,今天是三次手術后的第六天,我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你怎麼樣,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好了么?」

「都解決好了,我與斯言之間的矛盾與誤會也全都解開了,明月,我想去看你,你不要再拒絕我了,好不好?」

看到沈安潯的回應,梁邵東的心沒來由地疼。

如果讓沈安潯知道,這段時間以來,與她保持着聯繫的人不是季明月,她一定會發瘋的吧。

想到這裏,梁邵東手上的動作情不自禁地怔了怔。

好半晌,他才打出了一行字,「專家建議我一定要靜養,你來了,我就無法安靜了,我會總想着與你一起在去夜總會瘋狂一把,一起開我們的甜品店,你放心,等我好了,我就會回去。」

梁邵東沒有再看沈安潯的回應,編輯完這些話,便把手機放回了原處。

三天之後,季明月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跡象。

梁邵東一動不動地站在病床前,那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季明月的身體尚未涼透,眼角帶着淚水,唇瓣卻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說過,她想體體面面地走,所以連死去的時候,巴掌大的小臉上,都是帶着笑容的。

「明月,」不知道過了多久,梁邵東才拽回了所有的思緒,「這一天,你應該已經期待了很久了吧。」

修長骨感的指尖在季明月的眉梢,鼻尖,嘴唇上拂動,梁邵東的口中自顧自地喃喃著,「一直以來,所有的治療對你而言,都像是煎熬,明明已經知道了結果,卻依然還要強撐著,我知道,你這樣一定會很累。」

「現在好了,你不用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梁邵東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明明應該是沁涼的,卻在突然間沾染上了灼熱的溫度,讓他的心,情不自禁地一顫,像是有一把細薄利刃快速劃過,疼地他當場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個大男人,竟然在那一瞬間,哭到不能自已。

「叩叩叩」

而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性,緩了緩,梁邵東才直起身子,走到房門口,朝着門外望了一眼。

是個陌生男人。

將門拉開了一條門縫,一隻腳死死地抵住了門檻,梁邵東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誰?」

「梁醫生,你好,」來人禮貌性地回應了一聲,「我是霍斯言霍總的手下,是霍總讓我跟在季小姐的身後過來的。」

原來,霍斯言早就知道了這一點。

緊緊繃住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一些,只是下一秒,他便再次緊張了起來,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有些焦急地問,「這件事,沈小姐知道么?」

霍斯言的手下搖了搖頭,「梁醫生,你放心,這件事情,沈小姐並不知道,我這次過來,是把這個送給季小姐的。」

音落,他將一個精緻的盒子遞到了梁邵東的眼皮子底下,「裏面是一套禮服,是為季小姐精心設計的,我希望,你可以在季小姐入土為安之前,幫她穿上,我想,她應該會很開心的。」

「待會兒,可能會出現第二個不速之客,那個人,你認識,至於他是誰,等他出現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我先走了,我還要把這些事彙報給霍總。」

音落,來人便直接轉過了身。

霍斯言的手下說地沒錯,前後不過十五分鐘,他口中所說的那個不速之客,便出現在了梁邵東的視線中。

薛彥卿眉頭直接擰成了一個結,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季明月的病床邊。

動作渾身僵硬,像是一瞬間被凍結住了一般,連同他手上的動作都毫無預兆地停滯在了半空中。

這是薛彥卿入獄之前的唯一一個請求,他想到季明月的家長看一看,卻不想,手下會帶來季明月已經死去了的消息。

好半晌,薛彥卿的唇瓣微弱地張動了幾下,聲音哽咽,「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小時之前。」

聽到梁邵東的回應,薛彥卿的身體直接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

「明月,對不起,」喉結顫了顫,「這麼晚才過來看你。」

孫懷柔死了,季明月也死了,那一剎那,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顆災星。

與他在一起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重複了好幾遍深呼吸的動作,他才繼續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生病的事情了,可我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我不敢見你,只能讓我的手下跟着你,你怎麼變得這麼瘦了啊,身上一點肉都沒有。」

「明月,如果我們的孩子還在的話,你的肚子恐怕已經這麼大了。」

他一邊說,一邊在半空中虛晃出了一個高度。

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已經打開了的盒子,他抬眸,對上了梁邵東的目光,「這是給明月準備的吧?」

「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幫她穿上。」

梁邵東「嗯」了一聲。

等到梁邵東離開,薛彥卿小心萬分地抱起了季明月,脫下她身上的病服,一點一點地幫着她穿好了禮服。

「明月,」情不自禁地喃喃著,「你真漂亮,再等我幾年,等我做完牢,我就過來守着你。」

朦朦朧朧間,他似乎聽到季明月的聲音。

她說,「彥卿,我愛你,我會等着你的。」

兩個小時之後,季明月穿着好看的禮服火葬,薛彥卿與梁邵東就那樣僵硬著身體站在了原地。

薛彥卿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詩。

「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薛彥卿的心裏清楚地很,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小姑娘。

而孫懷柔,不過是他生命當中,一個很重要的過客。

僅此而已。

望着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薛彥卿拿着季明月的照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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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深深愛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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