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老闆和林小弟

噩夢最近的心情很不錯。

之前他留下林恩只是想滿足自己的審美和趣味，有閑有空虐著玩。

出乎意料的是，經過最初的掙扎之後，林恩很快就適應下來。

用林恩的話說：我相當於被你判了個無期。與其整天抱著頭哭，罵你罵世界，把自己活成個苦逼，不如找點事來打發時間。

這話說的如此有理，讓噩夢也無言以對。之後，他們居然還找到了一個共同的愛好，下將棋。

就棋力而言，林恩的水平比起噩夢這種大佬級別當然是臭的可以。最初幾局，被殺的大敗，潰不成軍。

不過，林恩是個很有意思的傢伙。

他自嘲的說：能做夢老闆的棋友和小弟，我還真是三生有幸啊。

夢老闆？這個說法還真是新鮮。

因為噩夢的惡趣味，被他毀掉的人不計其數。像林恩這樣很快就接受現實，並且調整過來的，絕對算是其中的異類。

林恩居然真的靜下心來研究將棋。在跟噩夢下棋的過程中，甚至還會不恥下問，認真學習。棋力日益精進，以前是下十盤輸十盤，現在十盤裡能扳回一局了。

於是，時空墳場經常出現這樣的畫面。

一團黑色火焰和一隻黑狗坐在一起下棋。這兩個非人類下起棋來，常常是一落坐就是數年。好在這裡沒有時間，想下多久就下多久，關鍵是這讓夢老闆很高興。

棋友做的久了，夢老闆發現跟林恩一邊下棋一邊聊天，比虐他要有趣的多。

林恩雖然年輕，見解卻很深刻。有一種超乎這個年齡的寧定，跟他在一起下棋，心會自然而然的安靜下來。

林恩還很純粹，專註什麼就全身心的投入。並且在做的過程中，成亦可喜，敗亦不餒。正是這種心態，讓他學什麼都很快。

兩人緊張的關係，慢慢緩和下來。如果拋開舊怨，這兩人就像一對很有默契的老朋友。一下起棋來，物我兩忘，專心投入。

閑暇時，林恩化身黑狗，就像一條孤獨的影子，在墳場裡面四處晃蕩。這塊墓碑上撒尿佔個地盤，那個坑裡刨出半個棺蓋……

某天，林恩刨出了一塊骨頭，不知是哪個大能留下的。在時空墳場這樣的地方，歷經時空侵蝕，居然沒有消解，可見這位大能生前的強悍。

正巧夢老闆找他下棋。林恩就叨給夢老闆看，問他這塊骨頭適合做個什麼樣的物件？

夢老闆順口說：看這長短，做個骨笛正好。大黑狗聽得直點頭，過幾天還真被他在胃部空間里煉成了骨笛。

只是吧林恩雖然有很多天賦，但就音樂這方面來說，跟小安子和顧小悅真的沒法比。

吹奏方面，理論上，他是很強嘀。可只要一吹起來，那真是能吹的鬼哭狼嚎，風雲變色。

如果不是夢老闆愛端著，林恩百虐成剛。夢老闆真想好好收拾收拾丫的。

我當初怎麼就告訴他能做骨笛呢？說適合做個沒有孔的棒槌，不就省事了。

在忍受了林恩一段時間的摧殘耳朵之後，夢老闆爆發了。搶過林恩的骨笛，上手就吹。

那嫻熟的技藝讓人驚嘆，夢老闆這完全是吹神曲的節奏。

完事之後，夢老闆志得意滿的說：「骨笛，是這樣來吹嘀」。

林恩認真的點頭，接過去認真的模仿。然後，認真的吹了個慘不忍睹，魔音入腦。

夢老闆：……。

又過了段時間，林恩開始折騰起廚藝。他的胃部空間里還存著很多好東西，那些食材和廚具本來是給顧大廚準備的。但顧小悅他們，現在的墓碑還在那兒立著哪。

求人不如求己。林恩索性自己動手。整天在那兒研究各種食材，煎、炸、炒、燜……。

完成之後，還不忘盡小弟的本份。把一盤盤菜色古怪的東西給端過去。

夢老闆糾結了很久，嘗了一口。咦，居然不難吃。順便稱讚一句：「這炸蜂蛹味道不錯」。

林恩很實誠的回答：「這不是蜂蛹」

「是什麼？」

「藕」

夢老闆：……。

不得不服啊！能把藕做出這種蜂窩煤的效果，這也太驚悚了。

不過，林恩就是林恩，學霸就是學霸。

任何東西，只要有興趣，肯花時間去鑽研，進步的速度那是一日千里。

隨著他廚藝不斷長進，弄的夢老闆每次去外面辦事，都會挂念起家裡的飯菜來。

雖說到了夢老闆這個層次，早就過了口腹之慾。但林恩的廚藝，能讓夢老闆都開始迷戀起來，可見林小弟的水平。

雖然夢老闆在林恩面前，常常打擊林恩廚藝。這樣不好吃，那樣味道淡……的挑剔一通，卻總是會在每次回家的時候，自覺帶回食材。

夢老闆，就是這麼的口嫌體正直。

當然，能被夢老闆惦記的食材自然都不是凡品。

上到大鵬展翅一萬米的鯤鵬，下到浮遊界的鬼影之花……凡是夢老闆帶回的食材，那可都是大補啊。

林恩只感到大塊朵頤的同時，整個修行都在蹭蹭蹭的往長漲。只是再怎麼漲都沒用，就算他一舉升到渡劫期。囚徒還是囚徒。

看看那些被噩夢鎮壓的前輩們吧，渡劫期隕落的高人一抓一大把，用撮箕掃都掃不完。

林恩開始有點明白夢老闆的奇怪嗜好了。財利、名聲、美人、永生……。

這些追求，他早就達到了。既然達到了，就沒有意義。對噩夢來說，生命就是一場追尋，然而，卻總是求而不得。

難怪噩夢會追求趣味性，會死咬著黑石不放。對無限的生命來說，某些特殊的人事物才能帶給他存在的快感。

很不幸的，林恩就是那個特殊人物的接盤俠。噩夢對黑石的執念，超乎想像，經久不衰。

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夢老闆忽然要求林恩跟他合睡一口棺材。嗯，他倆當然不是關起棺材來啪啪啪。

夢老闆的修為層次，早就已經超越色慾了。他只是喜歡，嗯，怎麼來形容呢。

好吧，簡言之，就是養狗的感覺。

這個養狗，不是貶義的意思。而是那種，被人陪伴和關注的感覺。

夢老闆的眼光是很挑的，林恩能入他的眼，不只是因為前生的牽絆。也因為大家的本體都是一色的，而且林恩的脾氣和稟性都很對夢老闆的胃口。

從古至今，林恩是他唯一領回家的。嗯，不能說領，說綁才正確。

話說林小弟跟了他這麼久，慢慢的就讓夢老闆習慣有這麼一個人陪在身邊。人形，可以陪他聊天解悶，做菜吹笛。犬形，可以當靠枕，冬暖夏涼。

越是相處下去，夢老闆對林恩越是滿意。

甚至在某一天吃了用麒麟肉做成的佛跳牆后，吃飽喝足的夢老闆，心情一好，大發慈悲，順手捏了個小軲轆。

他把活著的小桔貓遞給林恩，遞的風輕雲淡，就像遞個物件。

「這個送給你。放心，靈魂和記憶都是原裝的。只有一條，你不準因為她而怠慢我」夢老闆一副朕賞你的，還不謝恩的表情。

沒想到。

「啪」的一聲，林恩手裡的碗碎了。

「困住我還不夠嗎？為什麼我的朋友還要跟我一起遭罪？行行好，讓他們安息吧！」

「這算什麼？獎勵自己的寵物狗一套玩具嗎？」

「你掏空了我，又填塞了我，還逼著我對你這個始作俑者感恩戴德！」

「噩夢，你所有的閑極無聊後面。都是因為兩個字，孤獨！！」

林恩徹底爆發了，特別是最後一句話，更是碰到了夢老闆的逆鱗。

夢老闆又變回了那個陰狠的大ＢＯＳＳ。

「你果然不能慣。寵過了頭，就會反咬你一口！」

黑色火焰和黑狗再次對戰一場。

當然，結果毋庸置疑。

這又是一場，碾壓式的家暴。

事後，就連百虐成剛的林恩都躺在棺材里數年，才慢慢的緩過來。

對現在的林恩來說，肉體上的凌遲不可怕，靈魂的拷問才是生命中的無法承受之重。

夢老闆知道自己下手重了，有點理虧。但林恩那副為了朋友不惜一切的態度，讓他很不是滋味，大約是懷著妒忌吧。

林恩恢復后，一直沒理夢老闆。情願一天天在棺材里躺著，也不下棋，不做飯……。

失去福利的夢老闆氣急敗壞，索性伸指在林恩頭上一抹，封了他的神魂。

大黑狗出現，他做事全憑本能。夢老闆回來，會搖尾巴歡迎。吃了夢老闆給的肉，會高興的又蹭又跳。夜裡，會自覺跳進夢老闆的棺材，給他做伴。

變成人類的時候，會按夢老闆的吩咐，微笑著，感恩戴德的給他做飯，陪他下棋……。

這樣的林恩，陪了夢老闆很久很久。但夢老闆心裡還是不舒服，還是意難平。

「唉。還是這樣的你好，聽話，又給人愛」夢老闆撫摸著大黑狗的腦袋，喃喃自語。

「可這些，都是假的。還是真實的你更可愛，把你硬掰成我喜歡的樣子，那就不是你，一切都沒趣味了」

說到做到，夢老闆在大黑狗腦袋上一拍，解了林恩的封印。

林恩一醒過來，厭惡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閉上，混然沒有發覺神魂被封的事，沒發現時間的流逝。

夢老闆悻悻離去，離開之前，他默默對自己說。

我確實是閑極無聊。林恩，你永遠無法想像，我是多少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