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終章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終章

漢興二年冬十月七,薊城舉義,曹彰失了根基,敗退至涿郡。馬超引兵殺入幽州,聲勢浩大,在鮮於輔等幽州勢力的擁簇下,很快便收服了幽州全境。

而此時的曹軍,卻是無力反攻,鄴城無援兵,曹彰兵馬不足,只得暫據涿郡、渤海間,有且戰且退之勢。

馬超奪得幽州全境,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即欲旋踵南下,直逼河北之地!恰在此時,一封自弘農而來的詔令卻是捆住了馬超手腳!

當馬超在幽州大殺四方的消息源源不斷的傳到弘農中軍大營時,眾將士聞之皆振奮不已,唯獨劉征卻是十分的平靜,部下眾人莫知其意,隨軍的中書令荀彧卻是看出了端倪。

是夜,中軍營中,中書令荀彧帳內,沮授夜訪。

「近日幽州捷報頻傳,眾將士皆為之振奮,然陛下獨無喜色,令君可知其意?」沮授有所不解,先來問詢荀彧,他知道這普天之下若說誰最能懂陛下心思,那就非荀彧莫屬了!

當執戟上報沮授來訪時,荀彧已然知道沮授來意,因此早早撇去了侍從,帳中只餘二人。

聽到沮授問話出口,荀彧面露深意,隨後招呼沮授近前,二人促膝而坐,方才言道:「公與兄豈不聞功高震主,尾大不掉之理?」

沮授聞言不禁愕然,旋即疑問道:「令君此話實在叫人費解!若說功高震主,恐怕馬孟起尚在張文遠、趙子龍、徐公明之後吧?為何陛下不擔心其他人功高震主,卻獨獨會對馬孟起如此擔憂?」

「因為皇后姓馬!」無人在場,荀彧倒也不忌諱,當著沮授的面直言道。

其實沮授並非不知,方才故做疑太,也是為了探清荀彧是何態度。卻沒想到荀彧根本沒有猶豫,脫口而出,便說出了其中關鍵。

「是啊!漢室四百年來,外戚之患始終不絕於朝堂,此一節叫人不得不所有顧慮!陛下有此心思,也是著眼於社稷長遠。」

無論是荀彧還是沮授,都不會以為劉征是心胸狹隘才對馬超生出芥蒂,甚至二人都不覺得這是一種芥蒂。因為這無關於私事,純粹是出於公心。換做是任何一人處在劉征的位置上,恐怕也會有所疑慮。

「近日來幽州捷報頻傳,甚至大大出乎意料,馬孟起如此強勢,陛下日漸憂心,你我當思為君分憂才是啊!」沮授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擔憂神色。

荀彧就等沮授這一句話,當即言道:「我有一策,可解此患,只是尚需幫手,公與兄可否助我?」

沮授當即首肯,毫無遲疑。

第二日一早,點卯之後,荀彧當眾進言,請求改授馬超為鎮北將軍,行督撫幽州諸軍事,於此同時,命大單于劉豹攜匈奴部眾退出幽、並,以免茲擾邊郡。

眾將多有不同意者,然而荀彧列舉匈奴歷代寇邊故事,極言匈奴久在漢境,恐生變故,以此為由,力勸劉征下令匈奴退兵,只叫馬超收聚幽州人馬,暫守北境。

帳中眾將多有不解者,雖然荀彧言之鑿鑿,但更多人還是處在疑慮之中。就在這時,沮授站了出來,對荀彧的提議表示了支持。沮授在軍中頗有威望,中下層不少將校見沮授也同意荀彧的提議,於是也紛紛表態支持。

荀彧代表謀士群體,沮授則是軍方部分,二人統一了意見,很快支持荀彧提議的人便佔據了上風。

當荀彧開口提出這番建議時,劉征心中已然有數,自始自終,劉征都未曾表露任何個人態度,只是詢問眾人之意。

於是最後劉征接受了「大多數人」的意見,當即決意改授馬超為鎮北將軍,同時命大單于劉豹攜匈奴部眾即刻返回草原,非經允許,不得擅自入關!當然,名義上是要劉豹即刻回大漠整頓匈奴內務,嚴防有人趁虛而入。

劉豹自然是求之不得,接獲命令之後,毫不猶疑,便向馬超告辭。馬超也接獲了命令,雖然不情願,卻也無法阻止,只得任由劉豹帶著匈奴大軍離開。

匈奴人離開漢境之後,馬超手中的兵馬便只剩下收攏的幽州兵,以及鮮於輔、鮮於銀兄弟等幽州本土部曲勢力,還有不少聞馬超威名來投者。當然,即便只是這些人,加起來也足有兩三萬,有這兩三萬人在手中,加上坐擁薊城,馬超倒是不必擔心曹彰反攻。可是如此一來,馬超卻是再也無法南下。

當初自并州東進之時,馬超的任務便是奪取幽州,如今任務倒是完成了。劉征雖然沒有命令禁止馬超繼續南下,但從這一番調兵遣將來看,意圖也再明顯不過了。

馬超心中頗有怨言,自然會想要知道究竟為何會有這麼一道命令,如此一來,弘農中軍大帳荀彧進言一事就免不了要傳到馬超耳朵里。

「文若就不怕馬孟起將來嫉恨於你么?」眾人散去之後,劉征問荀彧道。

畢竟是「眾意難違」,馬超肯定是怪不到劉征頭上來,不過首提此議的荀彧定然是要被馬超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

故此,劉征方有此問。

荀彧淡笑一聲道:「這不正是為臣之道么?荀彧不過是盡了一個臣子的本分罷了!」

古往今來莫不如是,君上有不便之事,正是臣下用命之時!難就難在臣下是否能夠察覺到君上的不便,難就難在臣下是否願意為君上消除這不便。而荀彧做到了。

話不能說的太明白,聽到荀彧的回答,劉征不禁長嘆一聲道:「知我者,文若也!」

此事就此不提。

馬超失去了南下的實力,這並不意味著劉征是自斷臂膀,因為幽州已經拿下,這就已經足夠打開缺口!

荀彧又進言道:「如今曹操失去幽州,河北諸郡必然震悚!其優柔猶豫者將不可計數!當此之時,正是我軍全面出擊之機!務必極限施壓!只消打開一處闕口,便可形成潰堤之勢!曹操將旋即可滅!」

簡而言之,趁熱打鐵!

劉征知曉了荀彧之意,不禁莞爾一笑,隨即言道:「看來司馬仲達是命不該絕呀!」

荀彧的意思無非是要趁這個機會極限施壓,然後從曹軍內部尋找突破口。這個提議其實只有一個選項。

駐守涿郡、渤海的是曹彰,駐守洛陽的是夏侯惇,駐守河內的是夏侯淵,只有駐守井陘口的司馬懿不是曹家人。

要想策反,從曹軍內部打開突破口,無疑便只有司馬懿這一處。

而要策反司馬懿,自然也就意味著要放過司馬懿,拉攏司馬懿。因此劉徵才說「司馬仲達命不該絕」。

「也罷!過往之事便讓他過去吧!即刻替朕擬詔,招降司馬懿!」

荀彧正要動筆,劉征又道:「還是朕親筆吧!」

於是劉征當即手書一封,另附皇帝授職詔書一份,一併快馬加鞭送往了井陘。

這邊劉征的親筆信和詔書剛剛送出,荊州又來消息。

陸遜得到了孫權的極力支持,無論兵馬錢糧,儘其所有!於是發兵集結於廬江,自尋陽西進。剛開始確實經歷一番苦戰,但很快便攻破了劉備軍的下雉、鄂城,只有張飛堅守西陵,尚能勉力支撐,然而情勢已然十分危險。

北面劉征、曹操激戰正酣,劉備已知這是孫權傾盡全力一擊,自己已無抵擋可能。

諸葛亮勉力維持,鏖戰二月有餘,還是被陸遜突破了江夏防線,時局越發吃緊。

無奈之下,劉備只能再次向劉徵求援。

這會兒送到劉征手中的正是劉備的求援書信,信中將極言荊州形勢危險,請求務必給予援手,否則荊州不保。

然而這一切正在劉征預料之中,荀彧看過劉備來信之後,不禁撫須笑道:「荊州之事,誠如當日在長安所料!孫權逼迫日近,劉備能夠支撐到如今已屬不易!」

「當初預謀,是要劉備放棄荊州,依文若所見,劉備當真捨得荊州么?」劉征笑問荀彧道。

荀彧也淡然笑道:「如今狀況,已經不是劉備舍不捨得之事了!木已成舟,荊州落入孫權之口已成定局!劉備唯有攜眾突圍北上,只此一條路!別無他途!」

「倒也正是時候!陛下已奪得幽州,眼下正是大舉進攻曹操之時!劉備雖是敗軍,但其部下還是頗有些戰力!此刻北上,正好與陛下合攻曹操。想來那劉備北上之後無所依憑,心中必然惴惴難安,如此則唯有戮力建功,以博得一線生機!」

荊州是劉備的老巢,沒有了荊州,劉備就成了喪家之犬。一條喪家之犬,要想活命,自然得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現!不只是劉備,劉備手下的人恐怕也都會這麼想。而這,正好激發了劉備軍的戰鬥力,對於攻破洛陽,必然是好處多多。

至於荊州,劉征與荀彧早有定案,一旦孫權奪去了荊州之後,即刻命韓暹自秭歸出兵挑釁,只叫吳軍不得安寧便是!同時李恢已經安定交州,可命其自交州出兵擾孫吳後方。

孫權大戰方罷,正是元氣耗竭之時,從兩線騷然,孫權一時之間將難以恢復。

漢興二年冬十一月,劉備正式棄守荊州,迅速收攏殘部人馬,匯合襄陽,劉關張三人合兵一處,走南陽突圍北上!待衝破程普阻截之後,劉備僅剩人馬不足四萬,與其在荊州鼎盛之時,已經十去其七!

常山井陘,司馬懿一語退卻徐晃之後,雙方倒是停戰了不少時日,徐晃也沒有貿然進攻,一直在等待時機。司馬懿斬殺了原常山守將韓范、高蕃,眼下是坐穩了常山軍統帥之位。

幽州被馬超攻佔的消息最終也傳到了常山,司馬懿聞知消息之後,並沒有感到多意外,這其實早就是他意料中事,唯獨令其稍有些吃驚的是這一日來的太快!

「將軍!時局似乎頗為不利呀!」中郎將耿紀嘆息道。

司馬懿回頭看向耿紀,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耿將軍似乎話裡有話呀?」

耿紀見司馬懿一下子便看出了自己心思,急忙擺手道:「沒……沒有他意!」

司馬懿卻是乾笑了一聲:「耿將軍不必緊張!我也沒有別的意思。」

駐足雲盤山頂,司馬懿舉目西望,北風凜冽,吹得人戰戰兢兢,而此刻,司馬懿表面雖然平靜,心中卻是十分憂慮。

他當然知道時局艱難,曹魏已經陷入了困境,自己該如何脫身於這困境之中?司馬懿當然也可以不管不顧,一檄文書直送徐晃大帳!改旗易幟何其簡單!可是真這麼簡單么?

至少對他司馬懿是絕不會這麼簡單!鄴城之中,司馬懿兄弟八人皆在曹魏,其父司馬防被曹操牢牢的控制在手中,除非他願意做一個不忠不孝之人,那樣或許能夠求得一線生機,可是活著被人戳脊梁骨,這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劉征的密信百轉千回,最終還是送到了司馬懿手裡。

司馬懿對劉征的字跡記憶尤深,一看便認出來這是西帝劉征親筆手書。對於司馬懿個人而言,這一份手書那就是免死金牌,有了這份手書,司馬懿不但可以免去一死,甚至還可以保證將來的榮華富貴。

但是司馬懿也不得不面臨一個痛苦的抉擇,若要接受這份手書,他就必須放棄父兄親族!

寒冷刺骨的北風抵不過司馬懿心中的糾結,直至暮色降臨,司馬懿終於嘆息了一聲,回到了山下大營。

中郎將耿紀再被召入帥帳內,入賬之後,耿紀環顧了一下帳內,面露詫異之色,因為帳中再無他人,除了自己和司馬懿。

「將軍?將軍召末將何事?」耿紀一臉疑色的問道。

司馬懿看了看耿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有一言欲問耿將軍!」

耿紀抬頭看了一眼司馬懿,不禁困惑道:「不知將軍要問末將何事?」

「耿將軍以為曹劉誰勝誰負?」司馬懿一言既出,耿紀頓時更加慌張。

「這……這……末將不懂將軍此言何意。」耿紀不知道司馬懿到底是什麼心思,他可是見識過司馬懿如何殺了高蕃、韓范,他可不想步二人後塵。

司馬懿笑了笑,「耿將軍不必忌諱!此間只你我二人,你應當知道,我要的是如實回答!」

耿紀猶豫了一番,最後還是咬牙下定決心道:「末將以為魏王大勢已去!末路不遠!」

耿紀以為自己免不了要被司馬懿啊斥責一番,不料司馬懿卻笑道:「甚好!甚好!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耿將軍既然看的清楚這時局,想必也定然想過自己的後路吧?」

司馬懿此言一出,耿紀慌忙答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耿紀不敢有二心!」

「是不敢還是不願啊?」司馬懿突然作色逼問道。

這不敢和不願一字之差,二者之間可就天差地別!

耿紀一時語塞,不禁看向司馬懿,竟忘了回話。

司馬懿看出了耿紀心中的疑慮,又突然鬆弛表情,淡淡笑道:「良禽擇木而棲,古之至理!耿將軍不必自困。」

「罷了!罷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看看這個吧!」說罷,司馬懿將得到的劉征的親筆信和詔命遞給了耿紀。

耿紀看罷之後面露驚疑神色,「這……不知將軍是何打算?」

耿紀是何心思,司馬懿其實早就已經看穿了,若耿紀真是鐵杆挺曹,此刻恐怕早就已經跳將起來。而現在耿紀還能平靜的問出這句話,這就說明耿紀早就有了反水的打算。

司馬懿神色轉而憂鬱,一時接連嘆息不斷,走到耿紀身旁,輕拍耿紀肩甲道:「魏王大勢已去,你我之輩又何必枉送性命?如今有此良機,不可錯過!你可願改弦更張?」

耿紀一時還對司馬懿略有懷疑,懷疑司馬懿這是在誆騙自己,於是選擇了一個穩妥的答覆:「一切俱憑將軍決斷!末將願追隨將軍!」

這樣一來,就不同擔心這是司馬懿的陷阱了!反正我是跟著你走的,無論是對是錯,總歸在一條船上!

司馬懿看穿耿紀話中心思,不禁笑道:「耿將軍不必多慮,司馬懿並非詐你!不過此事只有你可以做,而我司馬懿卻是做不得!」

「為何?」

司馬懿苦笑道:「耿將軍有所不知啊!司馬懿父兄八人,與族三百餘口,皆在魏王手中!你以為我有的選么?」

耿紀不禁默然,換做是他,他也沒得選。好在耿紀沒有司馬懿這樣的地位,也沒有司馬懿這樣的家族,更沒有司馬懿這樣的顧慮。

「所以!此事你可以做,我不能做!司馬懿不才,不能帶領你等建功立業,只能在最後為你們謀一條生路!你可明白?」

司馬懿語重心長的對耿紀說道。

耿紀默然良久道:「可是如此一來,將軍其實不是自陷死路么?」

「這就是我今晚找你來的原因了!」

司馬懿於是將自己的謀划與耿紀和盤托出,耿紀邊聽邊點頭不止。

「如此甚好!眼下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但願將軍能夠逃過此劫!」耿紀最後誠心的祝願司馬懿道。

二人夜中合謀,第二日耿紀便被調往前線換防。

三日後夜深,中郎將耿紀反水,打開寨防,引徐晃入內,攻入雲盤山曹軍營地,司馬懿攜百騎倉惶出逃!徐晃一夜拿下雲盤山,雲盤山守軍很快不戰而降。

十日內,徐晃趁勢拿下整個常山!全軍挺進河北!

幽州失陷,對曹操已經是一個重大打擊,還沒緩過勁來,常山敗報已經送到鄴城!這一下可是徹底動蕩了起來!

而在此時,更令曹操頭疼的消息再次傳來!張任、龐統、郭淮引軍強攻河內,劉征親率大軍掩向洛陽!更有荊州突圍的劉備,正在急攻洛陽伊闕!

漢興二年冬十二月,劉備率先攻破洛陽伊闕關,殺入洛陽,隨之,劉征大軍踏破函谷關,也全軍殺入了洛陽!

鎮守洛陽的曹軍上將夏侯惇誓死不退,陷入重圍,一時四面楚歌!

北邙山下,營帳星羅棋布,漫山遍野,寒風吹起旌旗獵獵!

轅門外,三人駐足,居中者身材略矮,腰間佩劍,滿面風霜,眉頭微蹙,似乎心事重重。居右者身長九尺,面如重棗,長髯垂胸,手持一柄青龍偃月刀。居左者身長八尺,腰闊十圍,虯髯橫須,臂如粗柳。

站在劉征大軍轅門前,劉關張三人竟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十七年前那一幕。河南中牟,也是轅門外,也是兄弟三人,從那一刻起,兄弟三人真正的踏上了這一段曲折的征途。

時光荏苒,歲月穿梭,如今三人身後已經跟著數萬人,然而此刻的心境卻遠不比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是意氣風發,十七年後,卻是一身疲憊。

劉備轉頭看了看關羽,又看了看張飛,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二人手臂,不免一聲長嘆道:「是為兄連累了二位兄弟!」

「大哥,快別這麼說!」關羽最易心軟,尤其是看到劉備這般頹喪模樣,更是不忍。

張飛性格直爽,卻也不免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終究是要面對的!我等三人既然結義,自當同進同退!頂不過是以死謝罪!活這一輩子,我張飛也不枉此生!」

「走吧!」

「走吧……」

三人一齊邁步走進了轅門,在軍校引領之下,三人終於來到了劉征的中軍大帳,三人自覺的解去了兵刃,又自己卸下了鎧甲,只留一身單衣,這才邁步走進帳來。

中軍帳內,兩班文武在列!虎賁衛士環布四圍!各個橫眉怒目!都盯著劉關張三人,恨不得將三人生吞活剝一般。

大帳之上,劉征端坐其上,看到劉備走了進來,劉征臉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一陣,眼神中殺機暴漲,旋即又平靜了下去。

「罪臣劉備,拜見皇帝陛下!」

劉備入帳后恰與劉征四目相對,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灌透劉備全身,使得劉備不由得低下頭顱,當即跪伏在地!關羽、張飛二人緊隨其後,也跪在了劉備左右。

場面安靜了許久,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出聲,甚至沒有人動,好似空氣都已經凝固了一般。

好一陣之後,才聽到一個如雷之聲響起。

「你有何罪?」劉征緊咬牙關,冷冷的說道。

劉備深吸了一口氣,遲頓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臣有犯上作亂之罪,有不忠、不仁、不義之罪……」

劉征心潮澎湃,熱血翻湧,真是恨不得揮劍上前,將劉備千刀萬剮!即便如此,恐怕也難消劉征心頭之恨!理智終究是戰勝了情感,劉備已經不是當年的劉備,劉征自然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劉征。

「既知罪孽深重,何不自戕謝罪?」劉征冷喝道。

劉備稍稍抬起頭來看了看帳內情形,這才道:「罪臣自思罪孽深重,雖一死不足以謝罪,故抗志戮力,只求有朝一日能為陛下當牛做馬,以恕罪孽!」

「呵!說的倒是冠冕堂皇!還不是怕死?」劉征不留情面的斥道。

面對劉征的怒斥,劉備不敢有任何不滿之意,卻也並沒有惶惶如犬。

「陛下說的是!普天之下,當真不怕死的人,只怕是沒有。太史公有言,人固有一死,卻又鴻毛、泰山之別!罪臣既已鑄下大錯,更不願鴻飛羽散,如此才是真正萬死難贖!是故願以餘生苟且,竭誠以報陛下,以稍解心中愧疚!若誠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則罪臣幸莫大焉!」

總之一句話,活著才能贖罪,死了便毫無意義!

劉備的話也不能說沒有道理,但從他嘴裡說出來,總讓人覺得有些彆扭。

理雖如此,劉備態度也做的十分誠懇,不過劉征卻是不會輕易相信劉備的話。到這這種時候,還能真信別人的話么?除非是個傻子!

劉征已經不是當年的劉征,在他個人心底或許還有是非對錯之分,但在君王這個身份眼裡,對錯早已經是無足輕重之物。

劉備手裡依舊有兵馬將近四萬,而且都是百戰之卒!劉征知道劉備惺惺作態,如此坦誠的承認自己的罪責,其實是有恃無恐。

當然劉征也可以殺了劉備,滅了他的四萬人馬,可是這對現在的劉征而言,無疑是得不償失的。

智者不應該做得不償失的事情。

「陛下!此番攻入洛陽,楚王功不可沒,還請陛下三思!」

這種時候,正是荀彧出來圓場的時候,沮授也隨之附言。

劉征顏色這才稍緩,深吸了一口氣后,劉征對荀彧、沮授點了點頭,隨後對劉備道:「曹將夏侯惇尚在洛陽城中!你若真有心贖罪,三日之內,獻上夏侯惇首級!死罪可免!」

劉征當然不會那麼傻,方才故意盛氣凌人,其實不過是為了最後這一句話!

夏侯惇死守洛陽城,想要強攻,必然會有不小的損失。如今將這任務交給劉備,若劉備真能拿下洛陽城,取下夏侯惇首級,劉征倒也可以不再與劉備計較。同時也可以預見,想要取下夏侯惇首級,劉備的四萬人馬怎麼著也得損失過半!

如此一來,劉備也就是一隻拔了牙的老虎,死的活的又有什麼區別?

經歷了這二十年來的生生死死,睚眥必報早已不是劉征的性格。

劉備接了劉征的命令,無異於一道生死狀,弟兄三人心裡都清楚明白,洛陽城就是他們的投名狀。

於是,在劉關張三人的合力強攻之下,在付出了過半的傷亡之後,洛陽城告破!關羽突入城中,一刀砍下了夏侯惇首級!

第三日晚,夏侯惇首級擺在了劉征面前……

於是,劉征廢除了曹操立的幼年天子,降為公爵,自此,東西兩帝時代結束。

又下詔剝奪了劉備楚王王位,改授歸義將軍,當然,也封了侯,同時明詔饒恕了劉備過往罪刑。

隨後,劉備被命令帶領剩下不到兩萬的人馬前去攻打兗州、青州。

攻下洛陽,夏侯惇戰死,河內立刻便陷入了死地!

劉征在洛陽整肅大軍,旋即揮軍渡孟津,北擊夏侯淵。

夏侯淵原本想要死守,在曹操連番催促之下,最終撤入了魏郡。

而此時,徐晃已經殺向了鄴城!

大勢已去,譬如江河決堤,一時泛濫成災。

漢興三年春三月,劉征橫掃河北,率軍將曹操圍殲在北海!

漢興三年秋七月,劉征起兩路大軍南征,趁孫吳元氣耗竭,尚未恢復之際,一鼓作氣,於是年冬擊敗孫吳,飲馬富春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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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中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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