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誤入他宅

整間宅子的奢華程度遠遠超越了顧念記憶中的樣子，難怪在江城流傳著「楚家生金，顧家產銀」的說法，這些年家族的產業越來越龐大，涉獵的領域也越來越多，她身為顧家人也是與有榮焉。

顧漫覺得自己瞬間化身為漫遊仙境的愛麗絲，踏出的每一步都像在雲端漫遊。

顧念被帶領著朝餐廳走去，邊走邊讚歎，要沒人在前面開路，還真有可能要迷路呢。

餐廳里擺放著一張比床還要大的餐桌，上面擺滿了各色佳肴，看得顧念又在心裡直呼阿彌陀佛。

徐管家盛情邀請顧念落座，顧念仍舊禮貌地說：「辛苦大家準備這麼多，可我一個人實在吃不完這些。要不大家坐下一起吃吧。」

「謝謝小姐，我們已經吃過工作餐了。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就多準備了些，您偏愛什麼可以告訴我，我明天再專門為您安排。」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挑食的，明天留下這桌上的五分之一給我就可以了。」

顧念趕緊坐下來，也不再推脫了，這屋子裡的人實在太周到太熱情了，她都不好意思再勞煩大家。

顧念自顧自吃著，徐管家滿臉堆笑在旁邊站著。多年在外的顧漫，早已習慣了普普通通的生活，摒棄了過去當「公主」時的架子。突然回歸后，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知徐管家是哪一年來的？原來的李管家呢，是退休回家養老了嗎？」氣氛實在有點拘謹，顧漫於是想著和管家閑聊幾句，緩和一下。

「承蒙老爺和太太看得起，我在這裡工作已經20多年了，我來的時候，我家少爺還沒出生呢。」

「什麼？」顧漫好像懷疑自己聽錯了，猛地直起了身子。

管家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緊張得直冒冷汗。

「你剛才說什麼？二十多年？怎麼可能？還有少爺？誰是少爺？」

「少爺就是我家楚承澤楚少爺……」管家喏喏地說，「少爺昨天把您帶回來的，當時您還……睡著。少爺為此擔心了一晚，所以還沒起來。」

「楚承澤？！你說這是楚家？」顧念咆哮的聲音在宅子里回蕩。

「是的小姐，您注意身體，可不要激動啊。昨天您睡得實在太香了，可能有些事情不知道，其中有些誤會，還是等少爺醒了再說把。」

「他人在哪裡？楚承澤在哪裡？帶我去找他！我現在就要問清楚！」

顧念狠狠壓抑住自己的憤怒，才沒有朝眼前這個溫和又無辜的老頭撲過去。

生起氣來的顧念有種泰山壓頂的氣勢，況且老徐也不知道她的底細，不敢得罪，只好領著她朝楚承澤的卧室走去。

「少爺醒了嗎？」老徐走到門前，首先問在門口候著的丫頭。

「應該還沒有，沒聽見裡面有聲音。」

老徐瞥了眼尾隨的顧念，輕輕嘆了口氣，只好壯起膽子敲了敲門。

「少爺，您醒了嗎……少爺？」

顧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繞過老徐，直接擰開了楚承澤的房門。

房間里掛著厚重的帷幔的窗帘，整個是昏天黑地的，簡直一絲光線都鑽不進來。不等老徐上來阻攔，顧念率先一把扯開窗帘，陽光如洪水般傾瀉下來，刺得眼睛都睜不開。

顧念轉身看看在床上躺著的楚承澤，依舊睡著，鼾聲如雷，更加氣不打一出來，上去又扯下了他的被子。

「誰啊，幹什麼？」

楚承澤的起床氣也是挺嚇人的，出了老徐和顧念，其他人都默默地退了出去，不想引火燒身。

楚承澤揉揉眼睛，看到眼前站著的是顧念，像個茶壺一樣雙手叉腰，怒髮衝冠地看著他。

「是你啊，我還以為進了強盜了呢？你怎麼這麼沒禮貌，招呼都不打就闖進來了？」

楚承澤眉梢高挑，看著縮在顧念身後的老徐。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進來的。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我怎麼會在這裡，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這人怎麼總是恩將仇報呢，本少爺這樣正直坦蕩，衣食不缺，我想對你做什麼？簡直是笑話！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蔣曉傑那個混蛋給害了。你不謝我，一大早還跑來找我吵架，你的大腦里到底有沒有一點邏輯啊？」

「蔣曉傑？又是他？難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那些陰暗骯髒的花招我怎麼知道，我也根本不屑知道。」

「那……程君銘呢，我記得他和我在一起的。」

「你都自身難保，還管別人。總之你們兩個都欠著我大大的人情呢。」

聽楚承澤這樣說，顧念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地了。這個早晨，她經歷了情緒的大起大落，此時完全被抽幹了最後一絲力氣，癱坐在楚承澤的床尾，茫然看著窗外。不知怎麼的，淚水竟一點大顆大顆地滑落下來，墜落在地板上，發出清晰的「吧嗒吧嗒」的響聲。

楚承澤看到顧漫突然哭起來，也是一頭霧水。他這個少爺的人生里，從來沒說過安慰別人的話，當下的狀況也不知該怎麼處理。

「拜託，你能不能不要老在我面前做這麼喪氣的事情。不是吵就是哭的。所以我從來不稀罕和女孩子玩嘛，動不動就哭。」

還是徐管家有眼力，偷偷遞給楚承澤幾張面紙后就走出了房間，悄悄掩上房門。

楚承澤猶猶豫豫了半天，假裝強硬地把紙巾塞給顧念。

「擦擦啦，別弄髒我家地板。」

顧念緊緊握住紙巾，用手背抹乾凈眼淚，喃喃說了一句，「謝謝……」

「蛤？」楚承澤看明明聽見了，故意把耳朵湊過來，被顧念嫌棄地一把推開。

「我說謝謝你，代程君銘也謝謝你。剛才是我態度不好，其實，我欠了你好幾次謝謝。」

「你謝我就算了，你代表程君銘幹嘛，這份感謝我可不會接的。」

顧念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可別給點陽光就燦爛，得寸進尺的。

「你這是什麼眼神啊，既不該是對待救命恩人的眼神，也不該是對待債主的眼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