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屠夫

話說，格拉茨胡特原本是塊領主仁慈，人民幸福的土地。只可惜，自從善良的老公爵死後，繼承人女公爵瑞希爾小姐因是朝臣，常年不在領地，本地事務只好全托委託給了她的舅父盧普芬伯爵及其妻拉波爾特施泰因伯爵夫人，這位夫人出身原瓦諾里亞王族，是以沒有改姓。他們兩人慣以魚肉百姓聞名，再加上夫婦所信任的護林官邦多夫男爵、教會首腦聖不拉西安修道院長約翰、區長菲爾斯滕貝格伯爵等等貪贓枉法的地方官，此地人民的生活可謂一日苦過一日。

一段時間以來，農民所受的屈辱罄竹難書。例如盧普芬伯爵的個性睚眥必報，某一次一個農民在伯爵的小河裏捕捉了幾隻螃蟹，想燉湯給自己懷孕的妻子吃，被發現后抓進了宮城，未經審判便被處以死刑。但當地的劊子手認為此人罪不至死，所以拒絕執行伯爵的要求，結果伯爵卻從其他地方找來了另一個貪財的劊子手，於村口當眾將這個農民斬首。

瓦諾里亞王國因數百年來皆屬於神恩帝國，瓦諾里亞人也早已圖頓尼亞化了。這裏所有的法規與帝國的其他地方並無二致。按神恩帝國的「圖頓尼亞之鏡」規定，無論是農民還是農奴在宗教節日期間都可休息或者自由支配時間，這曾經那些虔誠善良的高級教士們為了幸苦的人民減輕痛苦，而在一年中安排的數個吉祥的日子。但是盧普芬伯爵的妻子拉波爾特施泰因伯爵夫人完全不把這種神聖的制度放在心上，她不讓自己的臣民有一刻空閑。農民們控訴道：「我們沒有一天休息，在節日裏要為伯爵夫人收集小蝸牛殼，我們的妻子要為她到森林裏採摘草莓、櫻桃和藍莓。而伯爵夫人一分報酬都不給我們。」

後來明采爾長老的一位弟子於二四九六年初來到了格拉茨胡特，他叫做於爾班·拉斯特爾，原先是一位雇傭兵，在弗朗索斯、三王島等地打過仗。此人不僅相貌堂堂、能言善辯，同時長期的軍旅生活與宗教學習也讓他既機敏果敢又老於世故。他先是與聖不拉西安修道院的一名修女結了婚，讓歸義派的思想傳播到了阿爾登堡大公國與瓦諾里亞王國。

當帝國農民起義從二四九六年三月廣泛開啟時，星星之火也散播到了遙遠東方的格拉茨胡特，只不過時間稍稍延後了而已。二四九六年末，被壓迫的農民大鬧了領地上的幾處修道院，要求聖不拉西安修道院長約翰免除他們的大小十一稅，那個結婚的修女和她的幾個同伴也成了叛亂分子，她們帶着聖餐杯、金銀器具、法衣逃走了。但這只是零星的小火花而已。

真正的導火線在一月六號的主顯節爆發了，積怨終於變成了徹底的行動。他們不願意再為拉波爾特施泰因伯爵夫人捕捉小蝸牛與採摘水果了。格拉茨胡特下屬的迪斯根、幫爾多夫、艾瓦廷、貝特瑪林根等地的農民同時宣告廢除徭役、狩獵、死亡稅等等苛捐雜稅。短短几天他們的首領於爾班·拉斯特爾便聚集了六百多人。

這位前傭兵早已為起義準備了一面黑、紅、黃三色的旗幟，代表了本地的農民、市民和礦工，所以不僅是農民，附近的底層市民也不斷地加入進來。到了二月份，起義軍的人數迅猛增長了到四千人。

他們從同情貧苦農民的教士施密特大師的聖瓦倫茨禮拜堂誓師出發，進攻依滕卡爾修道院，農民迅速趕走了盧普芬伯爵派駐該地的少數傭兵，打破了院門，殺死了修士，將財物和糧食一掃而空，用福音書和讚美詩生火做飯，最後這些憤怒的農民將整個修道院付之一炬。據說首先放火的是個孤苦的老農民，他唯一的孩子被修道院的院長當成僕役，在一次打獵的時候被野豬咬死了。

隨後起義軍在於爾班·拉斯特爾的率領下，多路出擊，主力攻打盧普芬伯爵夫婦的宮城與護林官邦多夫男爵的城堡，另分了數路人馬，扼守波希摩拉河以南的各處山口要隘，防止救兵偷襲他們的背後。於爾班·拉斯特爾果然有些智謀。

當塞巴斯蒂安率領的帝國中央軍第一機動師穿越阿爾登堡大公國、來到格拉茨胡特時，恰巧與返回本領希望平叛的南伏倫塔瓦女公爵瑞希爾相遇。這位著名的宮廷魔法師還帶着自己下屬的魔導分遣隊與一個聯隊的瓦諾里亞長銃手。在同位宮廷魔法師的表姐索蕾娜的引薦下，這一千人馬與第一機動師合兵一處，將會採取共同行動。

大軍先行來到了女公爵領地的首府卡普利采駐紮，塞巴斯蒂安想暫時逗留一段時間，摸清敵情后再做打算。

經過數日準備，第一機動師的幾位首腦舉行了一次戰前會商。

「閣下，感謝您專程前來瓦諾里亞相助平叛。」

「哈哈，瑞希爾小姐不必客氣，我等皆為帝國效力，前來鎮壓叛亂本就是鄙人義不容辭的事情。」

南伏倫塔瓦女公爵長相秀美，身材修長，完全符合馮·里德林根帝國伯爵的口味，他自然會竭力相助。

「唉，都怪我御下不力，才造成了今日難以收拾的局面。讓田地荒蕪，人民拋妻棄子，竟然鋌而走險發動叛亂。」這位垂淚的美人更顯得楚楚可人了。

表姐索蕾娜上前將她摟在懷裏柔聲安慰道。

「瑞希爾妹妹，你也不必太過自責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今後只需善待臣民，他們依然會安居樂業的。」

「但是眼前的叛亂該當如何解決？」女公爵急切地問。

「請不用擔心，鄙人已有計策。」第一機動師師長好整以暇地說道。

索蕾娜也說道。

「呵呵，那就好。瑞希爾妹妹，這位塞巴斯蒂安弟弟很有些小聰明，你就放心吧。」

塞巴斯蒂安這幾日已仔細研究了格拉茨胡特發生的問題，覺得可以使用某種非常手段平息，但在耳目眾多的公開場合他並沒有透露，只是說有信心以絕對優勢兵力消滅起義軍，並命人將自己前來的消息廣泛的散播出去，以壯聲勢。

而私下裏，塞巴斯蒂安則通過索蕾娜，邀請女公爵瑞希爾進行了一次密會。因為他知道這次的起義主要緣由是因為格拉茨胡特領地上的那些草菅人命的官員，只是不知瑞希爾是否願意捨棄他們。

「哼，這些傢伙要不是我的親戚或者父親的舊部屬，我早就想將他們全殺了！閣下有什麼計策但說無妨。」

「呵呵，我認識一個朋友，他嫉惡如仇，假如瑞希爾小姐不忍親自下手的話，他很願意代勞。這麼一來，百姓也會高興的，到時候我再公開弔死幾個煽動起義的首惡分子也就是了。大部分的百姓也不會因為戰事擴大而受傷害。」

「閣下到底想怎麼做？」

「如此這般……您看如何？」

「呼，這計策太過匪夷所思，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當然，這些都是您的臣子和人民，一切以您的決定為準！」塞巴斯蒂安遊刃有餘地笑了。

女公爵思量了一夜，第二天她又密會了帝國伯爵，全盤接受了他的建議。

「唉，那也只要如此了，一切按閣下說的做吧，只是請盡量少殺一些人。」

「沒問題，我這位朋友很有分寸的。」

主意已定，塞巴斯蒂安首先派出代表與起義軍接觸，願意同他們談判。因帝國伯爵是皇帝的代表，於爾班·拉斯特爾也答應暫緩進攻，兩方人員開始了接觸。

隨後，瓦諾里亞王國與阿爾登堡接連發生了幾起驚天動地的大案。傳聞威震帝國西部的俠義騎士馮·洛克萊茵子爵已經來到了帝國東方，他會為這裏備受迫害的人民帶來希望，而那些貪婪殘忍的貴族和教士則將受到正義的審判。

果然，先是收取賄賂、為富不仁、毫無虔誠之心的聖不拉西安修道院長約翰遭到了報應。某天僕人們驚恐的發現，他被人殺死在了自己修道院密室的床上，身旁是同樣被殺的情婦特魯澤斯男爵夫人，一個瓦諾里亞王國有名的蕩婦。他們兩人皆被開膛破肚，裏面塞滿了金銀珠寶。另外，刺客在床頭還留了一面騎士同盟的旗幟。

此事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貴族們人人自危，都知道自己的惡夢來臨了。而修道院長約翰的佃農們卻在他下葬的那天穿戴起了節日禮服，載歌載舞地歡送主人的靈柩。

雖然加強的防備，但最為民眾不恥的顯貴們一個個地被殺，而且下場一個比一個悲慘，終於民怨最深的幾十個村子在二月十日那天收到了一封馮·洛克萊茵子爵的親筆信，請他們派人三日後的正午在盧普芬伯爵的宮城下相會，他要為這些百姓討回公道，如此膽大妄為的舉動令格拉茨胡特全區震動。

「這位大人想幹什麼？」

「他就不怕被貴族們暗算嗎？」

「俠義騎士果真非同凡響，是我們老百姓的代言人啊。」

「我們一定要去，到時候萬一有人想害他，咱們還可以幫忙。」

二月十三日正午時分，漫山遍野的貧苦農民全副武裝地出現在了盧普芬伯爵宮城的大門外，與他們相對的是率領着大軍的塞巴斯蒂安與本地最高領主女公爵瑞希爾小姐。看到自己的人民如此激憤，女公爵心下不免戚戚，緊緊挨着帝國伯爵。塞巴斯蒂安輕輕握了握瑞希爾小姐的手，讓她放心。

「請允許我稍稍離開一會，索蕾娜會陪着您的。」

而農民們在數倍於幾的帝國軍面前也無所畏懼，他們皆高喊著馮·洛克萊茵子爵的名號等待這位俠義騎士的出現。不久，驚訝聲從人群中間迅速傳開。他們看到一名披着破舊斗篷的人物出現在了宮城的城樓上。不用說，那就是傳說中的俠義騎士馮·洛克萊茵子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