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柳暗花明

第五章柳暗花明

外面兩人果然聽到了柴房裏的動靜,舒景悅要離開,卻被魏紫拖住了衣袖,不肯放他走:「阿景,我、我怕......」

「怕就去求小姐,跟我說有什麼用?」見他一直哭着,舒景悅似乎也怒了,一手抓住他的手用力甩開:「我這個癱了半截身子的人如今可幫不了你魏大侍人!」

「對、對不起......」

兩人的聲音似乎都在這句話后消失了,過了許久才聽到魏紫的抽泣,裴寧見屋裏柴禾已經弄得差不多,門口兩人卻都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由嘆了口氣,推開門走出來。

「你們......」

「抱歉,」魏紫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就要跑,舒景悅在原地愣了一下,咬了咬牙,還是張了口。

「回來!」

魏紫已經跑開了幾步,聽到他的聲音回過頭來,臉上掛着還淚痕,眼裏既是期盼渴望,又是畏縮憂懼,裴寧無意停留,對兩人點了點頭,只聽到舒景悅的聲音從自己背後傳來:「把鞋子脫了走回去,你就是想跳也跳不了了。」

裴寧略有些好奇,從他們的話里來判斷,魏紫應該是不想成為那個張珏的小侍,她想不通的是這件事與魏紫能不能跳舞到底有什麼關係。從後院到前院的距離不短,又不比現代的水泥路那樣平滑,若是依照舒景悅所說赤腳走回去,漫說是跳舞,恐怕明天能不能走路都是個問題了。

然而魏紫卻立刻停下了抽咽,嗚嗚地說話,雖然聽不太清,但也能分辨出他是在道謝。看來那個「張珏」,倒真像是洪水猛獸。裴寧腳下不停,對他們的話也只做聽而未聞。

等到二日晚宴過後,聽在前面伺候的下人回來說唐洛書把在場上獻舞的李萼送給了張珏,廚房裏一眾人里有跟方雨關係好的幾個,便對她擠眉弄眼地笑着。連平常總是縮手縮腳的小凡都露出了兩顆虎牙。

裴寧也朝方雨點頭一笑,方雨和魏紫將來會不會在一起且不論,哪怕只為她晚上終於能得到安寧,對於魏紫不曾被送出去這件事,她也是衷心感到高興的,何況魏紫怎麼說也對她有「一飯之恩」。

整個廚房裏的氣氛似乎一下子輕鬆起來,只有舒景悅一直不曾說話。裴寧知道他也是不想魏紫被送人的,否則也不會教他那個法子,但現在事情如他所願了,卻不見他有一點高興的神色,不由有些疑惑。

「阿景,你要回去了?」除了她以外,小凡似乎是首先發現不對勁的,見他站起身來要走就忙忙地追了幾步,伸手拉住他:「他們說魏紫傷了腳,被小姐責罵了,我們去看看他吧......」

舒景悅面上的表情不變,手上卻動作迅速地甩開了他:「有什麼好看的,要去你自己去。我沒那個閑工夫。」

「阿景?」

「放開。」

見他又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舒景悅似乎有點生氣,用力掙了一下,小凡沒料到他會使那麼大力,冷不防退了一步才站穩,眼裏瞬間佈滿了委屈,幾乎就要掉下眼淚來。

裴寧無奈地在心裏嘆了一聲,背過身去做自己的打掃工作。雖然漸漸習慣了這裏男子的「小男兒態」,對着動不動就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年,她還是生不出一點憐香惜玉的感覺。

「呵呵,景青,你這是何必?不過是你的好兄弟沒像你一樣倒霉罷了,你就算妒忌人家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比你好,也用不着拿着小奴才撒氣啊......」

裴寧不回頭也知道這聲音是來自姚黃,他跟舒景悅不對盤幾乎是人盡皆知,隔三岔五就要到廚房來尋點事。恐怕連負責送菜的嬸子都知道,姚黃和舒景悅是針尖對麥芒一樣的互不相容。

只是今天的舒景悅卻像是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他身量比姚黃高出些許,只把視線微微轉動看了他一眼,就伸手推開他出去了。腰背綳得筆直,動作甚至有點程式化的僵硬。姚黃被他這樣無視,卻好像愣住了,呆站了一下才匆匆離開。

這讓尚留在廚房裏的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裴寧皺了皺眉,微微有點恍神,別人或許沒有注意到,但她卻恰好看到了舒景悅的那個眼神,上挑的眼角,向下一瞥而過,輕忽,帶着一點鄙薄,更多的卻是說不清的意味,直叫人涼到心裏。姚黃想來也是因為這個愣住,才會任由舒景悅離開。

裴寧不懂舒景悅為什麼完全不辯駁,依照這些天她對他的認識來看,聽到這樣污衊自己的話,這個男人是絕對會受不住地跳起腳來怒罵的,就算因為姚黃的身份而剋制脾氣,也會在他離開后大肆咒罵出氣。然而今天的他,卻渾然沒有一點怒火,安靜得幾乎讓人不安。

這樣的感覺在隨後的幾天裏更是明顯,那天晚上的事明面上姚黃佔了威風,不但把舒景悅嘲笑了一通,還讓他啞口無言地離開了。但恐怕在姚黃心裏,也知道事實上是自己被舒景悅的那一瞥震懾了心神,倉皇敗退的。

因為魏紫受到唐洛書的暫時冷落而更顯得得寵的人自然不肯忍下這口氣,連續幾天自告奮勇地往廚房下菜單跑腿,為的就是要好好打擊舒景悅一番,在保持戰勝的「面子」的同時尋回「裏子」。

然而舒景悅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管他說什麼話,一概相應不理,就算姚黃點名為難他,要他去搬柴禾挑水,也就是隨口應一句,轉身就一點不錯地做好了。讓他連挑刺的機會都沒有。

一連幾天下來,本該裴寧做的事倒被舒景悅做好了大半,眼看男人臉色近乎慘白,她竟有些愧疚。這半年來她對自己身體情況的改變也大概摸清了狀況,這裏的女子之所以能夠成為被尊尚的一方,有很大一部分緣故是因為她們的體能比男子要好,體力精力也更為持久耐勞。比方說同樣是劈柴的活,短期內也許還看不出什麼差別,但時間一長,男子定是累得氣喘吁吁,女子卻還是遊刃有餘的。

舒景悅的事其實是姚黃刻意為難,與她並不相干,但這些活原本畢竟是由她來做的,姚黃這樣做,她實在有些看不下去。想想自己的活契也不過還有半年,就算得罪了唐家小姐面前的「紅人」,也不見得有什麼關係,索性每天夜裏預先把柴劈好,水挑滿。

本以為姚黃尋不到事就會消停,廚房裏也就能恢復到往日的局面,誰知不過安靜了兩天,竟又生了事端。裴寧暗自揉了揉額角,聽着小凡紅着眼睛哭訴了許久,才明白這次竟然還扯上了唐家最大的主子唐洛書。說是唐洛書把廚房的人叫去問話了。

難怪一早來就看不到張叔和廚房裏掌廚管事的幾個人,裴寧轉念想了想,就算張叔因為她在點收的事上擋了他的"財路"而要尋個理由告她一狀,廚房裏該做的事她沒一樣少做,不該做的事她也沒一樣插手,張叔這個理由恐怕也是不怎麼好尋的。

她這裏一個走神,就沒有注意到小凡後面的話,直到舒景悅站起身往外走才猛然驚覺這次的事大概不是沖着她來,而是姚黃要藉著唐洛書的寵愛來整治舒景悅。她們則是被牽累而已。

前院的風光果然不是僕從居留的後院可比,即使臨近寒冬,還是有綠樹青草,點綴在其間的各色大盞波斯菊更是頗為耀目,裴寧身為下階的粗使仆女,還不曾到過前院,一路上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四處張望,卻也忍不住暗自環顧,將四周的景象收入眼底。

畢竟是古代的富戶,這種典型的江南園林,小橋流水,擱在現代恐怕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了。對此她還曾經跟同事打趣過古人的生活質量比她們高出太多了。

同行的方雨似乎就沒有這麼好的心情,見她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就有點氣急敗壞:「待會兒見了小姐可要小心回話。」

「哎,曉得了。」

「就算有什麼委屈也別鬧,咱們做下人的,好壞還不都是看主人家的心情......」

裴寧知道方雨這是因為把點收的事推給了她而有點愧疚,便頗友好地對她點了點頭,無論如何,方雨也只不過是想自保而已,畢竟沒有對她落井下石,比起前世遇上的那些事,簡直算得上是善良乾淨的了。

走過繞着水池的迴廊,前院的屋子才出現在他們面前,裴寧再三克制,還是抬起頭來將兩層樓高的屋子仔細打量了一番,作為建築師,她看過的古建築不少,其中也有許多是保存得較好的,然而有機會看到真正的完好的,甚至可以說是嶄新的「古迹」,大概任哪個建築師都會忍不住心頭探究一番的**。

「別看了,到了...」

這次出聲提醒她的,卻是一直默默不言的舒景悅,裴寧下意識地對他點頭致謝,卻又見他僵著表情別開了臉去。她知道舒景悅不是多麼和善的人,對他的態度心裏也並不怎麼在意,坦然地跟着引路的人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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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息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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