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形同路人
所有人倒不是因為赫連曜和赫連雄的關係才怕他，事實上軍區裡面被赫連雄整治次數最多的應該就是赫連曜。赫連雄處事公平公正公開，所有事都是公事公辦絕不偏袒，所以是讓人又敬又怕。而赫連曜一方面是做事雷厲風行不留情面，而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對別人的態度實在是太冷淡了，所以對赫連曜，所有人更多的是怕。
陳叢林之前和赫連曜也算不上打過特別多的交道，原本今天遇見他兩次就已經是一件讓他很意外的事情了，更別說第二次還是赫連曜主動在住處門口等自己，現在自己更是帶著赫連曜去天台談話。
「到了。」陳叢林打開了天台的門，和赫連曜一起走進去。
赫連曜打量了一下，確認天台上沒有第三個人之後開口道：「大陳，昨天是你負責去機場接顧問的嗎？」
「是的，從機場到軍區全程都是我負責的。」陳叢林點點頭，赫連曜的問題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想。
「那你這一路上都注意到了些什麼，跟我彙報一下。」赫連曜一副是在討論公事的神情。
「注意到了什麼……」陳叢林一臉迷茫，「沒什麼特別的啊。您要不具體點告訴我，您想要知道哪方面的內容呢？」
赫連曜這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居然還沒有看出自己和沈芊芊他們是有過很複雜的糾葛，不過他轉念一想卻也覺得這樣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是這樣的，雖然是這次派來的兩個顧問都是華人，我也並不是說不信任他們，因為我們本來就認識。」赫連曜於是順水推舟說道，「只不過我想看看你對他們的看法。他們兩個給你留下了什麼印象，或者說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又是如何的，你可以跟我說說看。」
「原來您是想問這個啊。」陳叢林完全相信了赫連曜的話，然後回想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沈律師和梁律師都是很好的人，熱情，外向，雖然相比之下沈律師更加活潑吧，不過梁律師也是很好相處的人。」
「那，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呢？就是那種好朋友好搭檔嘛？」前面陳叢林說的赫連曜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其實關心的是這個問題。如果他猜的沒錯，沈芊芊出國后不久梁宇博說不定就跟出去了，在A國兩個人恐怕已經一起搭檔了很久，不然這次也不會正好湊了他們兩個人一起回來。雖說在國內的時候沈芊芊和梁宇博就是搭檔，但是那個時候赫連曜還可以肯定沈芊芊對梁宇博是沒什麼男女之情的意思，但是現在赫連曜已經不那麼肯定了。更何況，梁宇博對沈芊芊有意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幾乎所有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恩。」陳叢林考慮了一會兒，「我覺得他們兩個應該就是這樣的關係吧。很有默契，然後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會顯得很放鬆，相互之間很信任這樣子。他們的搭檔關係應該已經很久了，或者說是很久的朋友。」
「僅此而已？」赫連曜追問道。
「僅此，而已吧。」陳叢林撓了撓頭，「您不是想知道他們倆還有沒有啥，曖昧什麼的？」
「不，我就是想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這樣我才知道到時候和他們溝通的時候要怎麼對待。」赫連曜連忙撇清關係。
「指揮員，要是您對那個沈律師有意思就承認唄。」陳叢林忽然笑著說道，「我那天看著你盯著人家的樣子，就覺得您說不定是看上人家了。」
「別胡說八道。」赫連曜喝止道，「我是在和你談工作呢。」
「是！」陳叢林見赫連曜好像生氣了的樣子，連忙立正說道，「是我僭越了。」
「沒關係。」赫連曜擺了擺手，他其實並沒有生氣，剛剛的語氣完全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那就先說到這裡，今天我們之間的對話不要透露給別人。」
「好的，指揮員，我知道了。」陳叢林慢慢點了點頭。
「那你先回去吧。」赫連曜若有所思地說。
「我先走了，不打擾您了。」陳叢林看著赫連曜似乎想要一個人好好思考的樣子，很識相地趕緊離開了。
赫連曜一個人在天台，感受著樓頂的風然後試圖放空自己的思緒。
今天沈芊芊的態度讓他覺得很茫然。一方面，沈芊芊的話和表情可以說是冷淡到了極點，如果不是自己開口叫了她的名字，那麼旁人一定會以為他們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但是赫連曜的心裡又有一種感覺：如果沈芊芊真的對自己沒有感覺，那麼對自己的態度也就不必如此刻意。最起碼，一開始她就會和自己好好打一個招呼，而不是低著頭假裝看不見。赫連曜清楚，沈芊芊的逃避背後往往說明的是在乎，而不是放下。
赫連曜舒展了一下身體打算下樓，一回頭卻看到遠處的樓頂上有一個人。而那個人的身影在他看來像極了沈芊芊。
「芊芊。」梁宇博看時間差不多到了飯點，於是到沈芊芊的房間去找她一起吃飯，「你餓了嗎？我們去吃飯吧。」
梁宇博隔著門並沒有聽見沈芊芊有任何的回答，於是他又敲了一遍門：「芊芊，你在裡面嗎？」
「學長？」梁宇博聽見了沈芊芊的聲音，不過不是從房間里傳來，而是從背後。
「原來你出去了啊，難怪叫你沒反應了。」梁宇博尷尬地笑著說，「你去哪兒了？該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去吃飯了吧。」
「啊？都這麼晚了？」沈芊芊抬手確認了一下時間，「真的已經到晚飯時間了哎。」
「你這是怎麼了？」梁宇博看著沈芊芊恍惚的神情，「怎麼好像不在線啊，太困了還是太餓了？」
「哪有啊。」沈芊芊嘴角勉強擠出一點微笑，「我剛剛閑著沒事，又去逛了一圈。」
「這兒有什麼好看的么？」梁宇博笑道，不過他剛說完才反應過來沈芊芊其實是情緒低落所以才會不知道該做什麼。
「是沒什麼好看。」沈芊芊低下了頭說道。
「那你餓不餓，我們去食堂吧。」梁宇博提議道，「或者，出去吃。」
「說什麼傻話呢，我們哪裡能隨便出去吃飯啊。」沈芊芊苦笑道，「說不定還要打報告，或者派幾個人跟著我們出去。」
「你說的也對。」梁宇博撇了撇嘴，「那怎麼辦？」
「沒事啦，我吃飯也不挑。」沈芊芊笑了笑，「我們走吧，肚子總還是要填滿的。」
「嗯好。」梁宇博點了點頭，心想只要沈芊芊還願意去吃食堂的大鍋飯，那說明問題還不至於很嚴重。
沈芊芊和梁宇博吃完飯又一路散步回來，回到房間看到自己身上的塵土就決定還是先去把澡洗了。出浴后的沈芊芊大字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一片白，腦海中卻從空白慢慢開始浮現起彩色的畫面——是今天遇到赫連曜的時候的畫面。
沈芊芊也曾經猜想過自己再次見到赫連曜會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還有什麼身份。原本程勁凜告訴他們要回國配合軍方工作的時候，這個念頭曾經閃現過，但是她總覺得不可能如此巧合。國內有多多少少的軍區，哪裡就會正好碰到他。
可是不只是命運捉弄，還是人為安排，沈芊芊看到機票上的目的地心裡忍不住就咯噔一下。等到聽到軍區首長說出「赫連曜」三個字的時候，她更是覺得彷彿受了當頭棒喝。那種所有的血液都衝上頭的感覺，到現在還是如此揮之不去。
沈芊芊彷彿已經預料到，但是這一次「再見」來得還是讓她猝不及防。等到再次聽到了他的聲音，見到了他的身影，沈芊芊才知道原來自己的驕傲都是偽裝，所有的勇敢和不在乎也只是自欺欺人的把戲。她甚至沒有膽量抬頭，甚至沒有膽量再叫一次他的名字。
沈芊芊已經開始覺得這次工作的前途有些迷茫，她想儘力讓自己保持理性，起碼也要支撐到完成這個案子。但是她所有的理性在見到赫連曜的短短几分鐘裡面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剛剛梁宇博來找沈芊芊的時候，沈芊芊其實是剛剛從天台下來。她想一個人冷靜一下，但是卻不知道去哪裡——沈芊芊擔心到別的地方逛會再次遇到赫連曜，如果只是兩個人遇到，那麼沈芊芊真的可能會像被打敗的士兵落荒而逃。
誰知道就是在天台，沈芊芊好不容易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了下來，轉頭卻在另一棟樓的樓頂同樣的位置看到了一個人影。一個模糊不清的小小的身影，但是在沈芊芊的眼裡看起來卻是那麼像赫連曜。
沈芊芊再一次不知道怎麼處理，最後她選擇了學習鴕鳥，把頭埋進沙子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從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心慌意亂跑下樓然後就看到了梁宇博。
現在沈芊芊躺在床上再次回想，覺得自己一定是神經過敏了。
「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呢。」沈芊芊笑著自嘲道。
而她並不知道，那並不是她的臆想，雖然那個樓上的那個身影的主人也和她有著同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