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空之下

?木照靈尷尬地笑了笑，正要開口，不料林清雨輕輕一跳，一下子跨過七八米，到了他面前。

「呃…啊…姐姐好…」終於還是說出口了。

林清雨笑眯眯地摸著對方的腦袋，「小照靈，好久不見了，怎麼現在才回家？」

木照靈提了提手中的袋子，那令人心安的稚嫩童聲響起，「是這個。」

看了看袋子，林清雨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眉頭微皺，語氣微慍，「你父母呢？」

木照靈樣子這麼小，而且時間也不早了，誰家父母會放心自家孩子一個人在外面，而且居然還讓這麼小一個孩子自己去買文具！簡直太不負責任了！

「…呃……」木照靈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說他家父母常年在國外生活，很放心自己一個七歲的孩子獨立生活什麼的吧。要不扯開話題？木照靈看了看對方漂亮的臉蛋，這會兒已有慍色，那這真是餿主意。

見木照靈不說話，林清雨更敢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跟其他同齡人不同，她對於這個世界的黑暗面知道的可不少。尤其對方還是這麼可愛的小傢伙，簡直不可原諒！

長長的髮絲剛剛安靜了下來，這會沒有風，卻輕輕飛舞起來。

感受到一絲不妙，神仙的直覺向來不會出錯，木照靈覺得對方肯定會把事情往糟糕的地方去想，於是急忙開口道，「那個，其實我父母都在國外，我是一個人生活的！」

監護人什麼的這時候明顯不管用！

「！！！」這真是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你父母到底在幹什麼！？怎麼放心這麼小一個人留在家裡。」對於這樣的父母，林清雨很是氣憤。

聞言，木照靈送了口氣，感謝老天爺啊。這麼不靠譜的事居然還真讓人信了，真是不可思議。看著林清雨一臉認真的表情，木照靈知道，今天要是自己不編一個感人的故事，對方絕對不會善了。

「我爸爸媽媽是特工。」聲音奶聲奶氣，稚嫩卻顯得堅強，堅強中又帶有幾分悲傷，為了迎合氣氛，木照靈拿出了當年身為巨靈神時仗勢欺人的本事。

等等，這時候應該哭出來才對！木照靈擠了擠眼淚，眼睛水汪汪的就是不哭。

啊，可惡！這樣的話就造不成感情宣洩的效果了！

木照靈低聳著腦袋，抽了抽鼻子，誇張地抿了抿嘴，語氣低沉壓抑，「我也不知道爸爸媽媽在外面幹什麼，他們就讓我好好待在家裡，他們會回來的……可是…已經…好久…沒打過電話了……」

說完，木照靈再次醞釀感情，打算弄出點眼淚，可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哭不出來。

啊啊，真是可惡！木照靈心下一狠，哭不出來那就笑出來吧！

然後，木照靈給了林清雨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但爸爸說過的，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砰！措手不及，林清雨一把將木照靈抱在懷裡，語氣溫柔得有些不像話，「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放心好了，沒事的，你爸媽一定會回來的。」

「……」這丫頭到底理解到了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腦補你父母是國家特工，在國外執行任務，由於工作特性，他們忍痛跟年幼可愛的孩子分別，為了防止身份暴露，連給自己孩子打個電話都不行。甚至，永遠也打不了電話……

放心，這都是老天的安排！

嘛，那些話是木照靈結合某本書上的一則小故事編出來的，他覺得還不錯，沒想到還真不錯。

……

木照靈掏出鑰匙，打開屋門。

「小照靈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就不會害怕嗎？」林清雨關心地問道。

「習慣了就好。」語氣平淡透露著嫌棄對方的意思。

然而，對方聽著卻完全沒有嫌棄的意味，反倒是聽到了一絲撒嬌的意味。

在知道木照靈一個人生活之後，不管他怎麼說，林清雨始終要來他家看一看。

說是看一看，這不一會兒的功夫，林清雨已經將樓上樓下，衣櫃床下全部查看過了。來到木照靈面前，林清雨作生氣樣，「房子怎麼這麼乾淨？」

這都是老天的安排啊！木照靈肯定不敢這麼說，他可不知道老天的面子能用到什麼時候。扯了扯嘴角。「呵呵…我自己打掃的……」

木照靈，七歲，擁有完全獨立生活的能力，其父母雖然身在國外，但很放心其一個人生活……如果資料沒錯的話。

果然，林清雨聽到之後居然真的沒有懷疑，反倒是心疼起木照靈來，溺愛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小照靈真是辛苦了呢。」

你在這才辛苦。木照靈當然不敢這麼說。

似乎想到了什麼，林清雨跑進廚房，鍋碗瓢盆翻看一遍之後，又氣沖沖地跑到木照靈面前，「你晚飯吃些什麼！？」

木照靈壓力更大了。要不…就說我喝水都能飽了？

彌天大謊都比這個真！老天也保不了啊!

「其實，我是叫外賣的…」瞪著大眼睛，木照靈滿口胡扯。

仙人是不允許撒謊的，易招天譴。但時下情況極其特殊，你看，木照靈謊話連篇，這不天地還是毫無異像，這說明老天都默允了！

「外賣？那種不健康的東西怎麼行！不行！不能再讓你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而且叫外賣上門太危險，遇到壞人怎麼辦。」

彷彿自言自語般，林清雨就決定好了木照靈今後一年的伙食來源，「以後我會負責給你做飯的！」

「那個…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的…」木照靈弱弱地反抗了一下。

看天色不早了，林清雨拉起木照靈的手，「今天你先去我家吃飯吧！」

無視對方意見，林清雨就這樣把一個野男人待會自己家裡。

……

「哦吼吼，歡迎歡迎！非常歡迎！」簡單講述完事情緣由之後，林清雨的母親緊緊抱住木照靈，表現出異乎尋常的歡迎。

餐桌上。

「來，小照靈，吃個雞腿吧！」林母。

「來，小照靈，吃個雞翅吧！」林父。

「來，啊，姐姐喂你…」林清雨。

感覺，像被餵養了……

神仙不吃不喝不會餓，就算偶爾吃喝也是仙果仙釀，再不濟也是烤仙獸什麼的…

當然，這也並不是說凡間那些調味品堆積出來的菜肴味道不好，也不是說靠激素長成的原材料有問題，而是仙人吃的食物都有靈氣。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大致就是這樣。

凡間的食物對於木照靈就是口味不對！然而，非常遺憾的是，神仙有著恐怖的消化系統，以至於即便再難吃，再不對口味，木照靈都可以忍耐著吃完，直至他覺得凡人應該飽了的時候，才拒絕對方的投食。

這餐飯吃得林清雨一家很是心酸。這孩子受了多大的苦啊。

木照靈狼吐虎咽，有食就吞的模樣真的…有點餓瘋了感覺……

飯後，木照靈馬上提出回家的意願。然而非常可惜被林母以餐后甜點的理由留了下來。等半小時后，林父從外面買完甜點匆匆趕回，木照靈才隱約明白了什麼。

這家人…是想包養他啊！

「好喝！」本想快點解決完甜點馬上回去，但木照靈發現這附帶的飲料味道很合他口味。

「這是什麼？」稚音響起，木照靈拿著一杯白色不明液體問道。

「哦，那是牛奶哦。小照靈要多喝點，多喝點才能長高哦。」林母想是哄孩子一樣回答道。

這話聽著怪噁心。木照靈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回去沒準就真的回不去了。

「那個，我該回家了！」

「誒？」林母一副天塌了的樣子，「這麼晚了，小照靈就留下來吧！」

「就是就是，樓上還有一間房，反正你家裡就你一個人，就留下來嘛。」林父也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傢伙。

「要不以後你就住這兒了，有我們關照著，你父母也放心！」林母補充道。

怎麼可能！這樣的話我還要自由幹嘛，當初被人領養不就行了！

木照靈低著頭，語氣一下子變得很是失落，楚楚可憐地說道，「我想待在家裡，等爸爸媽媽回家。」

那一瞬間，彷彿心碎了兩聲。

……

林清雨拉起木照靈的手，送他回家。

今天晚上的月色是極好的，朗朗晴空一彎明月。

小河兩邊都是居民區，沒什麼綠化，但即便如此，仍有幾點熒光在河面上飛舞。光與光隔著好遠，那應該算是獨舞吧，彼此閃耀，互不干涉，沿著各自的未來……

兩人牽著手，走在河岸上。

「對不起呢，我父母有沒有嚇著你？」林清雨拉著木照靈的小手，輕聲說道。

「稍微…有點。」這倒是真話，畢竟『見多識廣』嘛。

「呵呵，其實他們只是太喜歡你了，誰讓照靈這麼可愛呢。」

木照靈嘴角一扯，他是一名嚮往全身全是肌肉的男人！

晚上在河岸上散步的人有不少，不一會就遇到了好幾個。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時寂靜。木照靈看了看林清雨，長長的黑髮擋住側臉，木照靈跟在身後，完全看不見對方是何表情。

「吶。」許久，林清雨打破了寂靜，「你知道嗎，有人說螢火蟲是夜空下的精靈，但你知道嗎，螢火蟲是飛不高的。不是它不想飛高，而是它不能。你知道嗎，螢火蟲的光，那是慾望點亮的，它不可能飛高。」

「吶，你知道嗎，夜空下的精靈。」林清雨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夜空。

那裡一朗明月，幾顆黯淡星光。

「即使隱去了光芒，但它一直一直，在注視著我們呢。」

繼續走著，周圍再次陷入寂靜。

木照靈想了想這個世界，想了想林清雨父母，再想想今天下午見到的林清雨時的樣子。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現在就這點好處啊，心中感慨了一下，他已經大概猜到了。

考慮了下因果，木照靈甩甩頭。嘛，算了，索性就開解一下對方好了。

「是星星嗎？」木照靈此時換上了天真無邪的語氣。

「嗯。」林清雨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星星真可憐，一直一直站在天上一動不動的，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傷心了也不知道找誰說話。」說完，木照靈牽著的手一扯，另一隻手指著天上的星辰。

「你看，它在看著我呢，姐姐你說，它是不是一直在看著我啊。那它一定知道我很想爸爸媽媽嘍，啊，不好，那樣的話我哭鼻子的事它一定也知道嘍。星星真壞。」

天上幾顆黯淡的星星自顧自地閃耀著，絲毫沒有因為明亮的月光而消失。我想，也許明天，也許後天，漫天的星辰，月光也會黯淡吧？

林清雨走著，她忽然感覺身體輕鬆了許多，心念也一下子通達了。周圍的靈子開始在她身邊集中，然後化作點點熒光依附在身上。

牽著木照靈的手慢慢走著，熒光抖落又有新的熒光亮起，本就是精緻美麗的少女，這會兒，在月空下，在熒光擁簇中，宛若夜空下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