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假公濟私

?齊子默自從讓漢斯自行處理公關事項后，他就一心專註於自己的本職工作，沒有再關心過外界輿論，他相信自己的下屬能搞定那些紛紛擾擾。

而臨危受命的御用公關漢斯並沒有精心設計軟文對公共輿論進行澄清，反駁，甚至根本沒有準備對外回應，因為他清楚只有等現代交出一份兒傑出的銷售成績單才可以打消一切的質疑，此時不管說什麼表什麼態，公眾們都只會嗤之以鼻，反而激起他們的逆反心理，加重局勢。

但不代表著漢斯無事可做，他率先通過企宣部聯繫到韓國各大互聯網媒體，豪氣買下與現代有關的關鍵詞，全部導向現代最新款寇璞的產品宣發廣告。收了錢的社交大佬們也懂得起，或明或暗的後台炒作，強行壓下了非議點擊、搜索量。

與此同時聯繫十位著名寫手以不同身份從不同角度分析現代所處境遇以及可能的突破方式的相關技術貼置頂在各大論壇，將路人的關注點從齊子默身上引導至真正的焦點之上。

最後將花錢買來的關於某當紅女星醜聞消息公布與眾成功引流之後，出動眾多水軍對剩下的頑固分子就噴子本身素質低下這一品性問題進行猛然攻擊，導致討伐大軍分崩瓦解，達到混淆視聽的目的。

兩天過去了，針對齊子默的非議當然沒有消失。輿論反而更加熱烈，只不過風暴中心的焦點悄悄發生了轉移。

現代廣場抗議的人群並沒有散去，但也沒有壯大。

以防萬一，現代安保還是特意在後門清理出一條道路，保證齊子默能夠絕對安全地來去。

「老闆，如果可以，請允許我使用更多的手段。」漢斯垂著頭請示著，他自身對這次危機公關的成效並不滿意。

「不必了，你做的不錯！那些螻蟻不值得浪費我們更多的精力。」齊子默拍拍愛將的肩膀。

「出去吧，多關注下，別讓它繼續發酵就可以了！」

漢斯前腳出去，負責人力資源部的鄭允韓後腳就與市場部、企宣部幾位課長帶著各地區匯總的寇璞預訂報表來到辦公室。

齊子默支頭翻閱著報表，越往後翻眉頭蹙地越緊，與市場部精英們喜慶臉色截然不同。

「企宣全部到位？」他厲聲發問。

本沾沾自喜的課長們立即變了臉色，他們不明白如此優異的預訂量為何還讓這位大魔王這麼不滿，但也不敢多問。

企宣部課長上前一步趕緊答覆道：「產品宣發廣告全部投入各宣傳渠道，傳統媒體、互聯網媒體、移動媒體，以及各個合作商，均已上刊推廣！」

「剩餘的代言廣告，正在汝矣島櫻花大道拍攝，今天將會全部完工。」

「那誰能給我解釋下，如此糟糕的預訂量是怎麼回事！」齊子默將文件狠狠地砸在大木桌上，巨大響聲讓站立的人紛紛一顫。

「投入如此多資源，十九個區域竟然沒有一個能打破預訂記錄？市場部就等著天上掉餡餅？你們手下那些區域總監、銷售經理全是吃白飯的？」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一個個養得肥頭大耳的，卻沒一個好用。還韓國車企軍校，大言不慚。」

平時養尊處優，受人尊敬的市場精英們何曾受到過如此刻薄的譏諷，紛紛氣得緊咬腮幫，臉紅脖子粗，但礙於等級壓制，敢怒不敢言。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周之後，寇璞正式發布那天，我要預訂量全部翻倍。」

「完成不了，就等著秋後算賬。」

異想天開，這怎麼可能！市場部課長們都覺得這位齊顧問不是瘋了就是純心為難他們，頓時義憤填膺起來。

他們很走運，想瞌睡立馬有人送上了枕頭，根本無須親自出馬。

「抗議，抗議，抗議！」隔著窗戶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口號聲，吶喊出了市場精英們最真實的想法，內心一陣酸爽。

進入辦公室一直坐在窗戶旁聆聽的鄭允韓揭開窗帘，現代廣場此時不再空蕩，密密麻麻擠了上百號人，他們統一穿戴著現代工裝，齊整地席地而坐，間隔幾分鐘就吶喊一次，很有紀律，非常聽從命令。

安保頭頭慌張地跑了上來，喘著粗氣：「鄭部長，齊顧問，又是鄭在孝他們，這次來了不止三百人。沒有鬧事，就靜坐在大廈前，他們說，他們說……」

安保頭頭偷瞄了下齊子默的臉色，大著膽子道：「他們說一天得不到齊顧問的誠心道歉，一天就不回工作崗位！」

工作崗位？這些被廢棄的「精英」們哪來的崗位可回！

齊子默嘴角掛上嘲諷的微笑。

鄭允韓無喜無憂，彷彿一切都跟自己無關似得，還悠閑了把左腿翹在了右腿上。但他身邊一直乖巧站立的助理突然不懂事起來，竟然越俎代庖地高聲訓斥起來：「荒唐，他們這是要造反嗎？走，我跟你下去把他們全部趕回去。」

在站之人都意淫職場多年，臉色均古怪起來。

「不用了！」齊子默出言打斷。

難道迫於壓力，是要妥協？鄭允韓助理暗帶喜色地等待著。

「全部開除吧！」輕飄飄的一句話落下卻如重雷，滿堂皆驚。

目瞪口呆，完全被反轉的助理獃滯地轉向自己主子，焦急地徵詢他的意見。

「看什麼？關鍵時期不好好工作，公然反抗齊顧問指令，給顧問添麻煩，給公司增加負擔。齊顧問開除他們情有可原。」鄭允韓義正言辭地表了態。

「可是……」助理為難地站在原地。

「可是什麼，立即去辦！加強安保力量，務必落實齊顧問的指令。」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助理也知無力改變，聽命下樓辦事去了！

過了小半會兒，隨著喇叭傳出的一句簡短告示，樓下一片震驚，隨即傳來的吶喊聲不再整齊不再平靜，而是各種充滿憤怒驚恐的嚎叫抗議聲，受了刺激的示威者們早已忘了來之前的安排，置安保人員的警告於不顧，卯足勁往大廈里沖，安保人員勸說不靈后無奈暴力阻攔，衝突一觸即發，整個大廈門前亂作一團。

樓頂辦公室的寂靜與窗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先前還幸災樂禍的課長們再也沒了那份閑情意志，心情一個比一個沉重。

這位齊顧問手段太過直接，狠辣，他們也被瘮著了！

「剛才你說代言廣告在那裡拍攝來著？」齊子默突兀發聲攪動了下宛如死水的氣氛。

企宣部課長愣了片刻，戰戰兢兢回道：「汝矣島，不遠的櫻花大道。」

「既然不遠，那就去看看。廣告拍得好，大家的工作也可以輕鬆一點。」齊子默開了並沒有笑點的玩笑，而聞聲者卻從心底浮上了寒意。

「屠殺」場邊的談笑風生，領略了這份嗜血的恐怖，市場精英們徹底沒了反抗的勇氣，唯有深深的懼意。

說是相親相愛的大家一起去看看，實際也知他們沒有陪乾隆游江南的心境，亦不強求，只留下了還算順眼的企宣課長陪同。

櫻花大道靠近汝矣島公園，道路兩側栽種了1400餘株櫻花樹，綿長5700多米。

每到四月，這裡就成了粉白海洋。

彷彿就在一夜之間，千萬朵花瓣爭相盛開，簇擁至空中相連，勾勒出一道美輪美奐的弧形櫻花隧道。

可惜錯過了好時機，齊子默只看見了櫻花凋零后的滿地嫣紅。不過沒關係，吸引他至此的景色遠不是那轉瞬即逝的爛漫所能比擬的。

披著白紗的林允兒聖潔無暇，俏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甜笑，靜如處子，人比花嬌。

治癒系的笑容如春風拂過，帶走了他之前「殺戮」后殘留的戾氣，恢復了原有的清明與輕鬆。這個精靈般的姑娘總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化解他積鬱的負面情緒。

導演聽聞廣告主駕到，立即暫停了拍攝，誠惶誠恐地迎了過來，必不可少的恭維與寒暄。

「非常榮幸參與現代這次新品代言廣告的拍攝，貴公司此次的理念太經典，緊抓主題的同時又創意十足，必會大獲成功的。」

導演一陣吹捧，卻未收到療效，齊子默無任何喜色不說，還隱隱帶有一絲不耐。

他尷尬地裂了裂嘴，開始中規中矩介紹進度：「按照您的理念，大家庭版本廣告已拍攝完畢，老中青代表時代傳承的同時，也傳遞了這次主題——家的概念，我借用了少女時代的口號，現在，未來，永遠來形象化三代人，這樣的廣告詞必能深入韓國每個家庭。畢竟少女時代是我們國家的銘牌嘛，形象和口號都太深入人心了！」

「正在拍攝的就是小家庭版本！不得不說您慧眼識珠，林允兒XI實在是太符合這個女主形象了，彷彿就是為她定做的一樣！俏皮又不失賢慧，哪個男人不夢寐以求？」

「是嗎？」齊子默簡短開口，語氣輕快。

導演笑著附和，內心一陣納悶！

大人物就是與眾不同，發自肺腑誇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誇別人反而喜笑顏開，不知道的還以為誇得是他老婆呢。

活在讚譽中的女主角提著裙擺端莊優雅地走了過來。

「齊理事nim，您好！」笑得非常矜持。

恕齊子默管教不嚴，小女友太過調皮，總是喜歡享受這點小趣味。

「嗯……」齊子默還是給面子配合了下，佯裝兩人根本不熟。

被隔絕的導演乾笑著左瞅瞅右瞄瞄，這兩人打招呼很正經很正常啊，怎麼就是覺得有古怪呢！

「能夠代言貴公司精心之作，深感榮幸，齊理事nim真是眼光獨到，大公無私啊……」

台詞太過刻意，齊子默無法再演下去，偏頭看向燈泡導演：「你休息一下，我們敘敘舊。」

「啊？哦，呵呵！」呆愣的導演躬腰送別兩人，抬起頭時只望見兩人和諧的背影。

兩人步調一致地沿著大道漫步。

稍稍遠離人群后，林允兒恢復原形，側著身子邊走邊問：「這樣會不會影響不太好？」

多體貼，多顧全大局的發言，如果沒有那喜上眉梢的狡黠，以及歡快的跳步的話！

齊子默眼帶笑意看著她的腳下，裙擺有些長，很容易摔倒。

「專門來看我的？」林允兒變著花樣調戲著自己「不善言辭」的悶騷男友。

「不然呢？」齊子默無奈答道。

本以為他會繼續默不作聲或者避而言其他，卻未想會如此耿直，她誇張地扭捏道：「阿尼喲，幹嘛突然直接，人家好害羞的啦！」

聲到形到，害臊低頭，標準的扮鵪鶉姿勢。

好在齊子默接受力已經被活活鍛鍊出來了，未有不良反應，溫笑著看她作怪。

雖然方法惡俗，但她儘力讓他愉悅的一片心意無法辜負，這個姑娘有時候精明得讓他的隱瞞顯得太過無力。

「你今天這麼殷勤，不僅主動探班還帶直言告白的，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了吧？」林允兒越想越奇怪，也不故意噁心人了，單手摸著下巴，勾著頭逼視他，試圖給予最透不過氣的壓迫力。

還未等男友交待，一陣河風襲來，裙擺胡亂飛舞，林允兒咋呼著直起身往下擼著裙紗，齊子默好笑地上前一步，背身擋住風口，幫忙理好斜挎的領肩，溫柔取下趁亂飛上她額頭的三瓣枯萎櫻花。

此時他才看清林允兒妝容下有些蒼白的臉色，疼惜問道：「很累？」

林允兒也不矯情，嘟著嘴傾訴：「好累好累的，現在給我一張床，我能睡三天三夜不帶翻身的。」

齊子默笑著聳肩：「床沒有，人倒是還結實，你可以靠著休息三分鐘。」

她朝四處瞄了兩眼，猶豫道：「被人看見不好吧？」

「我應該能把你全部擋住。」

林允兒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搶過他手心裡還未扔掉的櫻花。

「說風涼話要付出代價的，記著啊！又欠我一次，我一定要在櫻花樹下靠著你睡上三天三夜，而且是在櫻花盛放的季節里。」

陽光穿透舉過頭頂的花瓣，見證她在他面前許下的第二個願望。

「好可惜，來得不是時候！」林允兒惋惜撫摸著花瓣即將全部衰老的紋路，隨後語氣低落起來：「突然發現有好多事想去做。」

有好多事想和你一起去做，有好多事想和你一起去經歷，不管有意義還是無意義，無論有無趣味。

她側過頭，剛好與那雙深邃的眸子四目相對。

「從明天起，我會給你一個記事本，你想起一條就記下一條，我們一條一條地挨著做完。」

「哪兒來的這麼厚的本子！」林允兒貪心地回道。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需要做的是保持健康，堅持到在記事本封底上籤下我們大名。」

時間估計差不多了，齊子默頓住腳步：「回吧，拍完回去好好休息。」

「你能完全擋住我的吧？」

「嗯？」

林允兒180度轉身，藏進男友的懷抱里，墊腳啄木鳥似連啄了三下，啄完就咯咯笑著跑開了！

裙擺再起撒歡地飛揚起來。

「允兒，要什麼結婚禮物？」

「現代汽車！」

「啊？要什麼汽車啊，十克拉的鑽戒怎麼樣！」

「不要，我就要現代汽車。」

「汽車有什麼好的，鑽石項鏈怎麼樣！海洋之心哦！」

「不要，不要！我就要現代汽車~~車車車車~~~」

這是簡單粗暴版，拍攝得十分順利。

「允兒，嫁給我吧！」

「不要！」

「為什麼啊，我對你一片真心。」

「現代汽車都沒有，跟著你沒有安全感，以後孩子買車還要交全款。」

「放心，我以後絕對給孩子買輛現代。」

「你傻啊，現代現在優惠那麼大，早買早划算，買一輛全家享福。」

「可是買了車就沒錢給你買鑽戒了！」

「我不管，想娶我，就要買現代。」

第二個嬌蠻賢惠版本，也沒任何難度。再為宣傳口號「娶女神，買現代」拍攝兩三張靚麗的海報便可收工。

齊子默隔著人群望了一眼正在補妝的林允兒，她心有靈犀地眨了眨漂亮的小鹿眼，兩人就這樣完成默契的告別。

齊子默悄無聲息地率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