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被遺忘者

在自行選擇組隊人選的時候，有一群人是被刻意遺忘的。

誰都不願意和他們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會拖後腿的形象，讓大部分新人輪迴者都下意識地就把這些人排除在外。開玩笑，這裡可是死亡率和危險性超高的無限空間，老子哪有那閑工夫去帶不相干的人。

等別人都大致選好了隊友的情況下，這些人只能惶惶地站在一邊，望著全然漠視他們存在的其他輪迴者，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

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努力」自救過，可到了真正見識過這個世界的恐怖之後，他們才明白，不是每個人都能鼓起勇氣去面對這裡的那些瘋狂怪物，在失去了和平環境下賴以維持的外部安定秩序保障，他們終於知道自身究竟是有多懦弱和膽怯。

相比忍受住身上的疼痛去戰勝自己的恐懼，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寧願坐在安全的地方等待那未知的命運降臨，甚至有不少人認為，這隻不過是某個電視台的整人節目給他們開的玩笑，說不定這個山谷背後到處都藏著攝像頭。

真是自欺欺人的可笑想法啊。

可足足有七八個人都是這麼認為的，超過這次新人輪迴者總數的三分之一，他們都在期盼著，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工作人員出來告訴他們真相。

這也是南山為什麼離開這裡想要一個人走的原因，這種事情他在過去的三年裡已經遇到過很多次，很多對冒險充滿幻想的傢伙，等到真正踏上了布滿危險的無人地帶才會認清楚，這根本就不是他們想要的詩和遠方，而是需要拚命掙扎才能求存的無間地獄。

從充滿幻想，到認清現實，再到希望破滅，開始萌生絕望，這時候，人心往往會變得異常複雜，和只要戰勝了便不復存在的危險比起來，它們就像是從無盡黑暗中伸出的扭曲陰影，想要將你牢牢纏繞，並最終拉入和它們一樣所在的深淵裡面。

而眼鏡男要做的，就是把這個過程再往前推一把，讓那些還抱有希望的人，提前見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

「喂，那邊的幾個，你們的機會來了，我這邊還缺一個處理雞肉的空位，你們誰想干。」

彷彿施捨一般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待在神樹邊嘮嗑的幾個人，這一刻，眼鏡男感覺自己就像是主宰了這些人命運的上帝，有著別樣的爽快。

只可惜，根本沒人懂得他的這番感受。

「眼鏡男，我勸你一句，別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你這樣的醜態如果播出去讓電視機前的觀眾知道，不知道有丟人。」

「是啊，總覺得自己很特別、很聰明，其實狗屁不通，表現比你好的可是大有人在。」

瞬間，那股宛如上帝般的膨脹感就忽然幻滅掉了，眼鏡男惱羞成怒地望著那些譏諷自己的人罵道。

「你們這幫沒認清楚現實的蠢貨，居然還把這裡當成地球，也不看看周圍，地球上有這樣恐怖的怪物么，根本不怕人類！」

「還有，別忘了，根據你們推崇的那傢伙預測，晚上這些動物就會發生變異，狂性大發，到時候看你們還能悠閑的在這裡聊天！」

直到罵了好一會，才有一個聲音弱弱問道。

「小林，你沒說假話，趙老闆那邊真的需要一個處理雞肉的幫手，你們願意組我？」

竟然是那個最開始就打算投奔趙德祝的家庭主婦張敏。只不過遺憾的是，在組了一段時間后，其他人很快就發現張敏完全是虛有其表，兇悍的體型五官外表下，她其實非常的怕痛，每次都躲在別人後面，根本不敢去正面硬抗怪物的攻擊。然後，她就果斷地被其他的人拋棄掉了，不得不和這些逃避現實的人混在一起。她實際上也知道這樣做的後果，然而已經沒有其它選擇的餘地了，只是讓張敏沒想到的是，最後竟然還保留有一絲希望。

但馬上，張敏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只見眼鏡男嘲弄地看著她說道。

「別傻了，慫成你這樣的，誰敢組，沒搗亂就算不錯了，還想分經驗。我只是看你可憐，給你一個可以繼續活下去的機會而已，晚上由我們保護，就不用擔心那些怪物的襲擊。當然，代價就是幫我們處理雞肉，這應該是你的專長吧。」

張敏驚呆了，完全想不到眼鏡男會壞的這麼徹底，竟然什麼都不給她留下：「那我這不是白白替你們幹活了。」

「呵呵，可你想活命嗎？想活命就不要奢望那麼多，也不照照鏡子，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們談條件。」

看著畏畏縮縮的張敏最後勉強答應下來的樣子，眼鏡男惡狠狠的笑了，不過他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滿意。

原本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選可不是這個醜陋中年肥婆，這次新人裡面有兩個長得相當年輕漂亮的，只可惜，一個被肌肉男劉能看中，帶在身邊，另一個則不願意靠出賣身體換取保護，而是寧願自己去面對危險，讓他惋惜了好久。不過沒關係，那個愚蠢的女人遲早都會屈服的，因為在危險重重的無限空間里，根本容不下白蓮花的存在。

好在有了專門處理雞肉的雜務人員后，隊伍中的殺怪速度確實是得到了很大提升，他們再也不用殺只雞就要等個十多分鐘，而是可以接二連三地不停尋找目標。

不僅如此，處理后的雞肉品質也得到了很大提升。那個免費勞力在進來之前，不愧是幹家庭主婦的，手法乾淨利落，即使心有怨懟，經她處理過的雞肉，賣到屠夫哪裡，最少也能換來二三十枚銅幣。

一進一出后他們發現，不止再也不用擔心血量方面的消耗，在購買了小紅葯的同時，還能多出來部分結餘。

包括之前那兩個不願干臟活的人在內，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如此一來，他們升級后買裝備的錢就有了。

原本趙德祝等人還擔心，這樣做是否壓榨太過，會引發其他新人的不滿，不過事實證明，想要在無限空間里活的滋潤，就不能心慈手軟。與其讓這幫蠢貨坐在那裡等死，不如廢物利用，給自己創造價值。

然而，陷入興奮的幾人沒有注意到，不知不覺，隨著他們殺戮的怪物越來越多，殘留的血腥味道越來越濃郁，原本散落在村子各處的落單野雞，已經漸漸地圍攏過來，眼睛泛紅地盯著這邊的打怪四人組，跟隨著他們一起移動。

遠遠看去，就像是背後有一雙無形大手，正在操縱著這些思維簡單的怪物，開始完成陷阱的合攏工作。

眼鏡男似乎發現了怪物的密度正在變大，只是他不僅不以為意，相反還哈哈大笑：「看什麼看，沒見過人類殘殺你們的同伴啊，一幫沒有腦子的怪物，只知道盯著一個人啄，不過不用著急，等下老子就把你們這些傢伙一個個開膛破肚、拿來賣錢。」

這樣最好，省的他們還要在村子里亂跑，四處尋找目標。

但就在四人組幹掉一隻野雞，正準備往下一個目標頭上敲去的時候，就像是得到了發令槍的信號一樣，整個散落在周邊的雞群忽然沸騰起來。還在遠處處理雞肉的張敏一臉驚恐地看到，幾十隻雙眼泛著紅光的怪物野雞密密麻麻地飛向了打怪四人組。

那遮天蔽日的可怖景象，落在旁人眼裡就已經無比的瘮人，這就更不用說身處在被攻擊中心位置的四人。

下一秒，非人的慘叫聲從裡面響起，伴隨著無盡的駭然與絕望，讓每個聽到的人都忍不住汗毛聳立、冒出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