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烏合之眾
「看來，真的是明軍到草原上來了！」敖克圖魯皺着眉在帳篷里踱起了步。
「敖克圖魯台吉，那咱們怎麼辦？」一個長老焦急地問道。
「要不，咱們還是避避吧？」另一個頭髮花白的長老勸說道。
「阿爾斯楞長老，咱們草原的雄鷹什麼時候避讓過地上的黃兔？看來，你們是真的老了。」一個年輕的頭領不屑地反駁道。
草原韃子不像漢家兒女講究尊老愛幼，每逢雪災他們首先就會把部落中的老人趕走。平常時候，也是講究誰的力氣大馬刀快，是赤裸裸的動物世界。
所以，年輕人挑釁年長的長輩頭領的事時有發生。
「查乾巴拉！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敖克圖魯台吉不客氣地制止了他。
「去，召集所有的勇士！咱們去幹掉這股送上門來的明軍！」敖克圖魯台吉最後作了決定。
兩千三百餘人，除了婦女和小孩，特倫格林部所有能挎上戰馬、拿起彎刀的男子幾乎傾巢而出。
他們散開成一個巨大的騎陣，亂鬨哄地向著東南面登州軍來的方向而去。
雖然敖克圖魯等人聽說了明軍洗劫哈特巴爾部的消息，但這個消息並沒有在特倫格林部傳開。所以在蒙虜們的眼中，在野外作戰的明軍其實就跟那些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勇士們！明軍的兵器盔甲、衣服鞋子都不錯。到時，咱們可要多殺些明狗，多搶些東西！」小頭領查乾巴拉在隊列中給手下的兒郎打着氣。
「對！消滅這伙明軍后，咱們趁機進關去搶他娘的！」有人附和道。
「殺明狗，搶東西！」、「老子搶把好刀！」蒙虜們做着春秋大夢，很快便和快速行進中的登州軍迎頭撞上了。
由於登州軍行軍作戰非常講究陣列，所以龍盡虜部雖然人數比特倫格林部落的人多，但氣勢規模卻是比蒙虜差了很多。
看着烏泱泱漫山遍野般湧來的蒙虜騎兵，楊家寧和漢勇軍的好些士兵臉色都嚇得慘白。
蒙虜來去如風、兇狠嗜殺的惡名，實在帶給了他們太大的壓力。
「龍、龍主官！咱……咱們怎麼辦？」楊家寧靠近龍盡虜馬邊，聲音顫抖著問道。
「你去，讓漢勇軍的弟兄們保持鎮定。如有異動，軍法從事！你們初次出塞已屬不易，這第一仗就看着咱登州軍打！」龍盡虜果斷命令道。
看着楊家寧拱手離去，龍盡虜又下令全軍駐足，整頓隊列作好戰鬥準備。
登州軍排成了一個倒三角陣形，三個邊上分別是三排火槍手，用於防備蒙虜偷襲兩翼。以現在登州軍后裝擊發槍的射速和射距，蒙虜的騎兵根本沖不進登州軍陣列五十步內。
至於登州軍遠程打擊敵人的利器——裝備了迫擊炮的炮營，則被龍盡虜安排在了最前面的火槍隊后。他們將在蒙虜發起衝鋒時，一舉摧毀敵人的基本戰力。
登州軍在排兵佈陣時，對面的蒙虜也在一里半的位置停了下來。他們也在做着最後的衝鋒準備。
和我們想像不同的是，游牧民族的騎兵並不是一股腦兒地硬沖。大多數情況下，他們是先慢跑，衝進敵人一箭之地後放箭攻擊。
放完箭的騎手往兩邊跑，而後邊的同伴會跟上來繼續放箭。而最開初放了箭的騎手，則會在做好準備后再次衝上來放箭。
他們正是通過這種不間斷的襲擾，一層一層地削去敵人的外殼，摧毀敵軍的抵抗意志。
等到對方受不住襲擾，掉頭逃跑時，他們就可以揮動彎刀收割敵人的性命了。
而這種從後背攻擊、追殲逃敵的作戰方式，往往才是能最大程度造成敵軍傷亡的妙招。
「查乾巴拉！你帶你的人組成鋒尖。今天，你就是我特倫格林部的蘇魯錠！你們，就是成吉思汗的矛，給我一舉衝破敵軍陣列！」敖克圖魯台吉叫過查乾巴拉吩咐道。
「好嘞！敖克圖魯台吉。戰後收繳物品時，可要讓俺們先挑！」查乾巴拉趁機要起了好處。
「沒問題！老子全依你！去吧，用咱們特倫格林勇士的彎刀，去恢復成吉思汗的榮光！長生天保佑你！」敖克圖魯毫不吝嗇地鼓舞著己方勇士的士氣。
很快，以查乾巴拉的人為鋒尖的蒙虜大軍開始越眾而出，向著登州軍的中軍位置衝來。
「蒼狼的子孫們，沖呀！」、「殺光漢人！」、「殺呀，殺呀！」作為鋒尖的蒙虜們怪叫着越跑越快，離登州軍的前陣也越來越近……
哈特巴爾部的幾個漏網之魚敖克圖魯也沒有放過。作為新投靠來的零星小團伙，他們被安排在作為鋒尖的查乾巴拉等人身後，當成炮灰使用。
「蒙虜過來了！」、「韃子來了！」漢勇軍的士兵雖然排在倒三角形陣列的最後面，但蒙虜衝鋒時帶來的地面顫動依然讓他們心驚膽跳。
不過，反觀一旁的登州軍士兵卻是面色如常，好些人還露出一幅興奮異常的表情。
「我說，你們就不怕嗎？」有漢勇軍的士兵忍不住偷偷地問身邊的登州軍軍士。
「怕？怕個鳥！老子就怕他們不來。」登州軍士兵一臉的不屑。
「依老子說，這樣當面鑼對面鼓的交戰最好！省得夜間突襲打完后，一個女人都不剩！」馬上有人遺憾地補充道。
「安靜！都給老子安靜！現在是說廢話的時候嗎？」一旁的登州軍軍官趕緊制止。
登州軍前陣，氣氛已經一片肅殺。龍盡虜放下眼前的望遠鏡，搖頭笑道：「烏合之眾！」
「一里半！」、「一里三十丈！」、」一里！最後警戒線到！」一旁的作戰參謀不斷地報着數，如同一架精密的機器。
「報告龍主官，炮兵營完成戰備！請您指示！」一個信號兵跑回來報告。
「開炮！」龍盡虜拔出短手槍，向著天空放了一槍。
「開炮！」炮兵營的副營正聽到槍聲后，果斷地揮下了手中的指揮刀。
龍盡虜的這一聲槍響，沖在最前列的查乾巴拉等人也聽到了。不過，浮現在他們臉上的卻全是輕蔑的神色。
他們都知道明軍愛用火器，有些膽小的明軍離得老遠就會嚇得放槍。
等到蒙虜真沖近時，明軍手中的火槍經常就成了燒火棍，只能任由敵人的彎刀砍殺。
這樣的作戰模式，幾乎成了明軍和滿蒙韃虜們的標準作戰態勢。
「哈哈，這些膽小鬼！衝過去，殺光他們！」查乾巴拉的馬越跑越快，情緒也越來越興奮。
「啾啾啾、啾啾啾……」正在此時，一連串怪異而又尖銳的破空聲從登州軍那邊傳了過來。
眾人抬頭看時，天空中早已是密密麻麻的小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