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繪卡系學員

那是一望無際的荒野平原，廢石嶙峋，寸草不生，地勢開闊而荒蕪，低沉的烏雲遍布天空，讓人深感壓抑，一副天野茫茫的荒涼景觀。

而這正是眾人眼中看到的景象。

明明只是一個數百米見方的競技台，但在虛擬技術的投影之下，顯現在玻璃之上轉換出的圖像卻給人一種從外面觀看一個荒野世界的感覺。

事實上在兩個當事人的眼中，她們眼中的戰場也的確擴展到無邊無際。

應該說他們現在已經處於虛擬場景之中，競技場的智能運算處理器會調整他們的運動，給出百分之百的動作模擬，而競技場的地面也經過特殊處理，她們的動作不會有任何阻礙，不管他們如何奔跑、跳躍，其實也只是在方寸之間踏步，甚至不會離開競技場的中心，絕對不會發生撞到四周玻璃外壁的情況。

「開始了嗎？」

從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決鬥的兩人，她們附近的場景被智腦剪輯處理，哪怕在影像中她們各自的距離有上千米遠，但玻璃上投影出的多角度輔助畫面卻將他們的表情動作清楚的呈現在眾人的面前，現在的場景，就好像一群人在圍著競技台看電影一樣。

此時清音就看見，紅髮少女周身浮現著的虛擬卡牌開始紛紛亮起，而淺音的動作更快，在還沒使用卡牌之前就已經朝著對方速度飛快的衝去，從極靜到極速不過是一瞬間，真應了那一句話，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紅髮少女看到淺音的動作，眼角一挑，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氣勢十足的點出，正對淺音的方向，虛無的空氣中突然浮現出奇異的波動，從無到有之間，一隻身高十米多，肌肉結紮，體型巨大的敦實怪獸怒吼著砸落在地，橫擋在淺音前進的方向，狂暴地伸出手上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利爪，踩著山崩地裂般的步子迎向淺音襲去。

那隻怪獸人立而行，四肢粗壯，頭頂尖銳的王冠型分叉巨角，似乎是為戰鬥而生，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多餘的累贅，全身覆滿厚重而光滑的烏黑外骨骼角質層，如同穿上了一身厚重的鎧甲，猩紅的瞳孔中透射著危險的光芒，只是從影像中看到，就能感覺到一股野蠻嗜血的氣息迎面撲來，威勢十足。

與之相比，身形柔弱的淺音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不堪一擊，眼看著怪獸與淺音越來越近，即將遭遇，觀眾們的心中也為之不忍，屏住呼吸，緊張不已。

就在這個時候，局勢再次變化，另外兩頭身形稍小，由於速度太快看不清具體身型的流線型身影一左一右超過了最開始出現的怪物，向淺音包抄而來，一瞬間就將淺音逼入到了三面圍攻的絕境之中。

看到這裡，觀眾群中已經有人忍不住發出驚呼，倒是清音保持平靜，皺著眉頭疑惑的問道：「阿南，你能看出對方使用的是什麼級別的卡牌嗎？」

他一門心思的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進學習和提升制卡師的技藝，對幻想卡牌的具體效果數據並不了解，連市面上出現的通用一星級卡牌都認不全，自然更是認不出場中召喚出來的幻獸種類，只是覺得這些幻獸的戰鬥力和威勢非同一般，絕對不只是一二星的低級卡牌那麼簡單，於是有此一問。

在他的印象中，阿南對卡牌的了解比較多，自然首先向他詢問。

阿南聽到他的問話，從專註觀看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推了推眼鏡，正要開口，卻聽見身後一個磁性中帶著沉穩的聲音率先給出了解答。

「進行決鬥之前，五年級B（3）班的席娜提出使用四星級的卡牌進行戰鬥，所以她們選用的是四星級的通用卡，現在席娜召喚出的是四星級的近戰型卡牌幻獸-荊冠獸魔與速攻型幻獸-嗜惡吼，分別出自野蠻之境與極惡獵場這兩個卡牌系列的量化版卡牌，這兩種幻獸卡牌也算是四星通用卡牌中戰鬥力比較拔尖的幻獸卡，戰鬥特點突出，分別擅長正面對敵和迂迴獵殺，配合使用能起到互補作用，對面的驅使者很好的利用了這一點，其他還沒發動的卡牌應該也都是四星的，只是沒發動之前還不清楚型號和種類。」

清音等人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留著褐色齊肩長發眼神憂鬱的年輕帥哥，身上的學院制服敞開露出裡面的淺色襯衫，不顯得邋遢反而平添了一分瀟洒，看上去年紀要比他們幾個大幾歲。

聽到他話中似乎有誇獎對面決鬥者的意思，河溪風忍不住有些不滿的問道：「你誰啊？幹嘛亂插嘴，搞得好像就你懂似的，什麼叫『很好的利用了這一點』，你不會是對面那個死三八的支持者吧？給我······」

清音拉了他一把，制止了他挑釁的姿態，客氣的詢問道：「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說話不討人喜歡，你別介意，還要多謝你出言解惑，我是林清音，制卡系六年級A班的學員，請問您是？」

帥哥儒雅的一笑，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開口解釋自己的立場並自我介紹：「沒關係，是我唐突在先，其實我也是就事論事，並不代表我的立場。很高興認識你們，我是繪卡系九年級的凱勒爾。」

「繪卡系？！」

聽到帥哥的自我介紹，清音一夥著實有些驚訝，看著他的眼神比地球人看見大熊貓還要罕見。

東城學院的確是有繪卡系分院，但在所有學生的眼中，這個分院只是一個擺設，因為這個分院的學員連一個班都湊不齊，大多數學生甚至一年下來都不一定能見到一個繪卡系的學員，由此就可以看出，這個專業的學員是多麼稀罕的存在。

由於繪卡師的特殊性，會出現這種情況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這個職業太過抽象，連具體的分級都沒有，成為繪卡師所需要的天賦因素無法用任何方法準確的測量出來，也沒有人知道如何才能培養出一個繪卡師，哪怕培養出一個知識淵博的學員，他也不一定能夠有那種運氣繪製出全新的卡牌。

事實上，除了那幾個只在傳說中有所聽聞的頂級學院有真正的繪卡師培養體系，其他所有聯邦知名的繪卡師都是因為某個機緣巧合之下意外繪製出了新型的幻想卡牌而被發覺出擁有繪卡天賦，從而在社會各界的追捧下走上繪卡師的道路。

而這其中，曇花一現之後運氣用盡無法再創造出新卡牌從而泯然眾人的繪卡師又佔據了絕大多數，能真正穩定保持不斷有新作品問世的少之又少，製作出成系列的卡牌套裝問鼎專家大師頭銜的繪卡師更是鳳毛麟角。

在這樣的情況下，學校如何會花費巨大的財力和資源培養大量的繪卡師學徒呢？大多數學校中的繪卡師專業其實都只是挑選出一些想象力比較豐富，且各方面知識積累充分，理論上與繪卡師特質最接近的學員進行與放養無異的培養，給他們繪卡師需要用到的資源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學校的老師們全然不管——他們自己也不懂，更不可能聘請到珍貴的繪卡師來給他們當老師。

這種局面下能出現繪卡師當然最好，就算沒有也無所謂，聯邦也不會指望從普通的學院里得到珍惜的繪卡師人才。

「幸會！幸會！想不到居然是繪卡系的學長，聞名不如見面，難怪您對卡牌那麼了解，真不愧是繪卡系的學員。」

清音驚訝之後馬上客氣地恭維幾句，他倒是對繪卡師這一個全靠腦洞的職業有很大的興趣，話語中多了幾分熱切。

「過獎了，只是學徒而已，實在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這幾年在學校學到了什麼，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繼續觀看決鬥吧。」

凱勒爾苦笑著轉移話題，明顯不想在這方面談論太多，考慮到繪卡系的現狀，他會有這種心態也情有可原。

他沉吟了一會兒，眼睛看向競技場開口分析道：「其實這場決鬥對這位A班的女孩相當不利，我聽說過她的名號，她似乎是近幾年來御卡系A班少有的御卡師天才，但我聽說她的家境並不富裕，怕是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四星級別的幻想卡牌，學院的老師也不會在日常實踐課上安排四星級卡牌的訓練，那她自然也談不上對四星級別的卡牌有多了解，這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弱點；

而B班的席娜不同，她的父親是本城有數的富豪，四星級卡牌雖然珍貴，但對於他來說卻也不是買不到的東西，傳聞席娜身上就有不少四星級的卡牌，對於這個級別的卡牌運用絕對要超出A班的林淺音不知道多少，光是這其中的差距就足以決定勝負，從這一點上來說，這場決鬥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只能說席娜算計的太好了。」

他說的有理有據，眾人一時沉默了下來，滿眼擔憂的看向場中，眼中還帶有一絲期許，希望局勢並他所說的那麼絕對。

但實際上場中的局勢的確並不明朗，后跳躲過了對方出其不意的襲擊后，淺音便落入了下風，一直在對方幻獸的聯合攻擊下左突又支，不斷逃竄，她的腳下已經覆蓋出了一雙金屬戰靴，想來應該是淺音選用的卡牌——一張輔助類的武裝卡。

在虛擬卡牌的效果下她的動作迅猛，每一次的躲避都精準而迅速，靠著靈敏的反應化解掉不知多少次危機，但現在看來她的確是只能在敵人的攻擊下疲於奔命，手中雖然出現了一把造型精美如同藝術品，一看就非同凡響的纖細長刀，但完全沒有什麼像樣的反擊動作。

凱勒爾繼續分析道：「正如我所說的那樣，她對四星卡牌的具體效果並沒有深刻的了解和運用，宙能戰靴雖然能不間斷的爆發推進力提供多次的短距離衝刺能力，消耗也幾近與無，但並不適合用於躲避圍攻，你們看她每一次使用衝擊躲避后落地的時候都有些不穩，這就是弊端所在，而她手中具現的滅卻之刃雖然有著一擊必殺的效果，但卻是一次性的近戰武裝卡，除非她能突破到席娜的身旁直接完成斬首，不然用來斬殺幻獸非常不值得，對局勢沒有太大幫助，甚至毫無意義。

現在看到的種種跡象證明林淺音的確不熟悉四星卡牌的選用搭配以及實踐應用。

她現在只是靠著靈敏的意識與反應才能躲避幻獸攻擊，再這樣下去時間一久遲早會應對不及，露出破綻，若是席娜再使用出新的卡牌，她的狀況就更加糟糕了······總之並不是說她的實力比席娜差，但已經可以說，戰局已定。」

他最後的語氣已經相當篤定，平靜的目光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清音沒有反駁，雖然他覺得戰鬥才剛剛開始，還不能妄下定論，但畢竟他對幻想卡牌了解不多，也從來沒有看見妹妹戰鬥過，無法分析出太多的東西，但他知道他說的很有道理。

他心裡清楚的很，淺音身上的卡牌都是來自學院的獎勵，從來沒有要求家裡買過一張哪怕是一星的幻想卡牌，別說是價值百萬以上的四星卡牌了，便是二星的卡牌清音都不確定她是否摸過，沒有經驗是不爭的事實。

「愚蠢無知的傢伙，不知道就別亂開口，所謂的經驗只是一個笑話，御卡師真正的力量，你又了解多少？」

就在這時，一個冷傲的聲音響起，接過了話題，語氣中的嘲諷和不屑任誰都聽得出來。

眾人轉頭看去，一位身穿白底金邊制服的英俊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旁，抱胸而立，表情高傲，一頭金燦燦的短髮直豎而起，整潔利落又氣勢凜然。

他銳利的眼神不屑一顧的瞟了眾人一眼便繼續看向戰場，姿態十足，明明只是相隔兩米不到，卻讓人產生出自己與他不處於同一個境地的孤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