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百丈道:「如今中原武林除了您老人家,恐怕無人能贏得過歡喜神佛了。」

「誰說的?還有武帝啊!」

百丈道:「傳言武帝已死……」

苦惱馬上截口道:「放屁放屁!武帝一身功夫已通天,他豈會死的那麼早?那麼沒沒無聞?」

「可是他已失蹤近十五年了……」

苦惱道:「失蹤不一定表示死了,我敢保證,他一定還活着。」

殷浮生道:「聽大師所言,也十五年來未曾和武帝見過面了?你本和武帝相交不錯……」

苦惱大師又灌了幾大口酒,灌的烈酒不停從嘴角滲出,臉更紅潤,眼中卻看不出一絲醉意,他恨道:「玉水涼不夠意思,一躲就是十幾年,害老衲遍尋不得!」

殷浮生稍稍瀉了氣,他本以為苦惱敢保證武帝仍在人間,想必該曾見過面,現在聞言,也感到失望。

不過,他仍陪笑道:「只要大師所言,在下也相信武帝仍活着。」

苦惱大師有點失神:「活着?活着跟死了又有什麼分別?不知躲在哪個烏龜洞裏縮頭縮尾!」

百丈等他較為平靜時才道;「西巫塔之事已急如燃眉,而武帝又一時未能尋得,不知師叔能否傳授機宜,以渡過難關。」

苦惱人師忽然黠笑道:「鬧,鬧得天下大亂,鬧得危機重重!」瞄向兩人;「你們知道我的意思嗎?」

殷浮生、百丈雙雙搖頭。

苦惱得意的解釋:「武帝生性仁慈,他會躲起來,一定有原因,只要武林危機超過那原因,他就會出現!只要你們鬧,不管真鬧或假鬧,只要讓他相信就可以。」

殷浮生嘆道:「如果此事再不嚴重,就再也沒有更嚴重的了。」

苦惱道:「至少他還不知道你們已束手無策,否則他一定會出面,若沒出面,世上再也沒有他這個人了!」

百丈若有所覺:「西巫塔故意不趕盡殺絕,他是否就是希望我們走入絕路而引出武帝來?」

苦惱點點頭道:「誰不知道武帝排名武林第一,西巫塔不怕他,怕誰?這計策平常得很。」

百丈急道:「那武帝出面,不就中了他們的計謀?」

苦惱道;「百丈,你腦筋怎麼那麼死?你都想得到這是詭計,武帝豈能想不到?現在怕的就是他不肯出現,哪怕他去中了人的詭計?憑他那身功夫,天下又有誰能奈何得了他呢!」

百丈頓悟:「師叔教訓的是。」合什為禮,隨後又道:「如今該是如何請出武帝了!」

殷浮生道:「該如何鬧才算妥當?」

苦惱大師突然笑起來:「要鬧天下,有一個人包你們滿意。」

殷浮生、百丈異口同聲道:「誰?」

「綠豆門主!」苦惱呵呵笑了起來:「華山折七劍、水淹柳岸堤,這些夠熱鬧了吧!」

殷浮生、百丈相互對眼,也笑了起來。

這些事,如影繪形,精彩已極,尤其華山一事,更是他倆親眼所見,若想鬧翻天,天下非他莫屬了。

殷浮生不禁追問:「他在何處?」

苦惱大師嘆笑道:「這麼一個人,你能找到他住處,那才叫怪事。」

殷浮生瀉氣道:「那豈非和尋武帝一樣困難?」

苦惱只顧喝酒:「方法都告訴你們了,至於如何去找人,老衲可一點都幫不上忙。」

殷浮生和百丈顯得喪氣。

百丈已抓起胸前佛珠,一顆顆的數,希望能清心而想出計策,目光仍落在苦惱身上,免得他有所暗示而遺漏了。

殷浮生則手足無措,來回踱著步,三步一轉身,殿前青石階掃的清白,暗角處仍積著昨夜露水,約巴掌大小,不時倒映腳影、身形。

突然間,殷浮生感到積水反光較為強烈,凝神一看正是百丈的光頭,突有所悟叫聲「有了」,已轉向百丈。

此時百丈亦注視苦惱光頭,也頓悟的轉向股浮生,他也想叫「有了」,卻被殷浮生搶先,自己不好意思叫出口。

殷浮生欣喜叫道;「光頭!」

這話可把苦惱給吸引住了,愕然瞧向殷浮生:「你也想理光頭?」

殷浮生感到困窘,急忙道:「不是的,而是烏銳手下有一名是光頭,他正好是綠豆門主的手下。」

苦惱未碰過打鬥現場,自是無法得知此事,聞言頓感訝異:「大板牙?他怎麼會變成西巫塔的獵手?」

殷浮生道:「在下亦對此事甚為不解。」

苦惱道:「他可傷了人?」

百丈道:「百劫就是他所傷,他的劍且餵了毒。」

殷浮生道:「內人也是被他的毒劍所傷。」

苦惱苦笑道:「這下禍可闖大了,我可又要奔波了!」說完已抓起葫蘆,一個掠身,已遁入屋脊後方,丟下一句話:「用大板牙來引綠馮天玉,效果不錯,不過你們可別忘了,他可是倒向大板牙那邊的。」

百丈急忙追前:「師叔……」

「天霞嶺再見……」苦惱聲音已漸遠去。

百丈聽及此話,也安了不少心,他怕苦惱一走了之,自己又怎能跟西巫塔抗衡?他不再追趕,已掉頭轉向殷浮生,嘆息道:「敝師叔就是如此性急,平時酒醉薰薰,碰上事情,就急得亂撞。」

殷浮生含笑:「只要他答應了,就一定會去,咱們也多了一臂之力,倒是……」臉色轉為吃重:「要以大板牙引出綠馮天玉,恐怕行不通了。」

百丈道:「敬師叔離去,就是為了此事,此事就由他來辦好了,我看綠馮天玉也是個頭痛人物,能少惹他就少去惹,咱們就從傳遞消息來下功夫,希望能引出武帝,那就可操勝算了。」

殷浮生道:「也只好如此了!」

隨後,兩人討論些瑣事,一方面散出危急的消息,一方面召集人手,準備與西巫塔決一雌雄。

幾天過後,江湖已傳遍西巫塔想爭雄中原武林,以及華山、少林兩派挫敗之事,各大門派已搖搖欲墜,風聲鶴唳,人心惶惶。他們都希望武帝能出面阻止西巫塔為害中原武林。

經過了七八天,馮天玉的傷已養的差不多了。

今晨天氣涼爽花兒含露,讓人清心,他也想活動一下筋骨,遂拿着秋芙常用的短劍,走出庭院,正想比劃兩招。

突然間一陣霧氣吹來,還帶着酒香,敏感的馮天玉猝有所覺:「酒氣?」想及自己十餘天來未飲過酒,喉頭痒痒的,吞了口口水,已賊樣貪婪的道:「一大早的,是哪個死傢伙在吊我胃口?」

話未說完,一把短劍已打向左側楓樹,樹葉幌動,飄落數片,又已恢復寧靜。馮天玉已呵呵自嘲一笑:「亂打竟打不著,反應錯誤!」

他只見着楓樹隱密,就發劍打去,根本未想及是否有人藏身,就發了劍,現在沒人了,他只好癟樣的掠身將短劍抓回手中,反身飄落原位。

「沒打着,照樣能找到人!」他奸狡一笑,馬上嘯出聲音,想叫小貂兒出來幫他的忙。

突然間右屋頂傳出急切聲:「小門主且慢咱們有話好說!」

現身的是苦惱大師,他已趕至此地,頭上還是熱的直冒氣。

馮天玉驚詫道:「是你?」笑聲又道:「你來幹什麼」?

「給你送酒!」苦惱早就有備而來,馬上丟出一酒葫蘆,已掠身而退:「請借一步說話!」說完隱沒。

馮天玉接過酒葫蘆,心頭一爽;「有酒萬事通,我倒要看你能跟我談什麼鳥事?」

一個騰身也追向苦惱,在空中就拔開酒木塞,先灌兩口再說。

掠過一小丘,苦惱大師早已在一株大樹前的盤旋樹根坐下。

馮天玉追向他身前三尺,方自停步,謔笑道:「怎麼?怕老婆大和尚,你那另一半今天放你的假,出來偷吃腥,是不是?」

苦惱大師苦笑道:「不談她,現在是我們男人的事。」

馮天玉邪笑道:「我很懷疑你是不是男人?」

苦惱大師輕捻了幾下唇邊稀疏白須,嗔道:「鬍子都長出來了,你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馮天玉邪笑道:「長鬍子不一定是男人。我是說你怕老婆怕成這樣子,已超過男人所能忍受的限度,你可算是『超級男人』了。」

想及上次華山論劍,被人拉着耳朵回去,苦惱就窘困非常,然而這種事怎麼承認?

他極力否認:「我不是怕她,我是讓她,我們根本沒結婚。」

馮天玉呵呵笑道:「還沒結婚就『讓』成這樣子,那結婚就更不必說啦!你就要變成『超級男人』,走路都用滑的。」

苦惱苦笑不已,看來自己是有理說不清,超級男人是當定了,不過他仍感到不解,問道:「為何超級男人,走路都用滑的?」

馮天玉回答的根絕:「跪算盤啊!」已謔笑起來:「保證你一天跪兩天份,永遠起不來,乾脆在膝蓋裝上算盤,只要翻過來,就可滑行無阻,出門還可以省車錢呢!」

說完.他已憋不住的捧腹哈哈大笑。

苦惱更形窘困,陪着窘笑。

馮天玉又嘲謔道:「說不定你老婆還可以塔便車,如此夫唱婦隨,車錢省的更多,不出三年你就發了!」

苦惱苦笑道:「我看她也裝上算盤,我們倆一起營業,發得更快。」

「對,對!妙招,妙招!」馮天玉拍手直叫好:「看不出你滿有生意頭腦,想不讓你發都不行!」他笑的更逗。

苦惱嘆笑道:「恐怕屆時,我一天要跪上三天份了。」

馮天玉道:「怕什麼?反正吃虧就是佔便宜!」呵呵謔笑:「多吃幾次虧.便宜不就占回來了!」

苦惱大師直叫「苦惱啊!」只有猛喝酒以解困境。

馮天玉謔逗夠了,才坐了下來,邪邪笑着,問道:「你怎麼溜出來的?又騙你老婆,去辦重大事情?」

「我沒有騙!」苦惱道:「此次真的有重大事情。」

馮天玉斜眼道:「一個酒鬼,還有什麼事情比喝酒更重要?」

苦惱窘笑幾聲,摸著酒葫蘆,流露出依依不捨神情,道:「重大事情,不一定只能有一樣吧?」

馮天玉無奈道:「好吧!你說,總不會再像上次不讓我當獵手吧?」

苦惱道:「有一點。」

馮天玉嘆息道:「不當也罷!搞了一個李憐花是同性戀的,再來一個烏銳反覆無常,欠了錢不還,還要我的命,想起來就泄氣!」

苦惱稍感得意:「現在你該明白,為何我要阻止你了吧?」

馮天玉苦笑道:「當時你為何不說明白些?」

苦惱大師道:「當時我也不知道李憐花有此斷袖之癖,只知他和西巫塔有交往,才出面阻止。不過現在問題不在他,而在於西巫塔。」

馮天玉嘆息道:「這還用你說,我的部下大板牙都變成他的手下了,這問題不大,什麼才大?」

苦惱愕然道:「你已知道大板牙的事了?」

馮天玉指著左大腿,雖然傷口癒合,但仍纏着白紗布,苦笑道:「我豈只知道,還挨了他一劍。」

苦惱見及傷處,感嘆不已:「既然你已明了,老衲只有長話短說了!」喝了一口烈酒,又道:「西巫塔已犯進中原武林,大板牙已傷了華山掌門夫人,以及少林百劫,也殺了不少兩派弟子。」

馮天玉心情已轉沉沉,道:「他是受人控制,迷失了本性,他也不知道自己殺錯了人!」

「話是不錯!」苦惱大師道:「可是被殺的人也是無辜,不能因為他本性迷失而縱容他再去殺人,趁現在仇怨結的未深,你得趕快把他弄出西巫塔的掌握,免得將來縱使救回他,罪孽已深重得無法化解了。」

「我懂!」馮天玉卻嘆息道:「可是我挨了一劍,還摸不着他的邊!他要殺我,我總不能殺他吧?」

這問題也使苦惱大師感到頭痛,這等於去救一個不能殺他的敵人,所費的代價恐怕要比救普通人大上數倍。

馮天玉想到傷心事,也猛灌起烈酒,喝下肚,臉也紅了,可惜凄心仍在。

一會,馮天玉又道:「除了把他整個人給扛回來,否則一定救不了他……可是他卻一直跟在烏銳身邊,我想到就頭痛……」

其實他頭痛的是傷勢未完全復原,行動有所不便,而烏銳帶領大板牙殺人之事不斷發生,他想拚個全力去阻止,都拚的心不甘情不願。

苦惱沉默一陣,隨後道:「聽傳言,門主似乎見過武帝,何不請他幫忙?」

馮天玉嘆息道:「自己的事都搞的亂七八糟,哪還有時間管到別人身上!」

苦惱淡聲道:「武帝一向仁慈……」

「仁慈也該有個限度,否則也不必東躲西藏的了。」馮天玉為武帝抱不平,目光東擺西瞪,突然落在一處山峰,若有所悟,心道:「對呀!山中那個老怪物,他武功也不弱,不如騙他出山,也好搞他個天翻地覆。」

這事,他可不願讓別人知道,遂瞧向苦惱,黯然道:「我就試試看,若武帝答應了,我到何處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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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義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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