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喪心病狂

大荒山。

用了三日的時間，寧塵才跟著常玉存將大荒山大致繞了一圈。

順帶著也去看過了常玉存口中那十幾處可以藏人的地方。

寧塵現在十分懷疑那伙兒匪類已經不在大荒山之中了，畢竟知道有大荒城的駐軍在查探他們，八成的人都會選擇暫避鋒芒。

寧塵現在倒也不怕打草驚蛇，因為對方早就被驚了，只是不知道是驚走了，還是驚「怒」了。

甚至於現在的寧塵倒還希望自己可以將對方吸引出來，這樣一來倒也少了很多麻煩。

寧塵與常玉存等人到現在都沒能搞明白，他們之前派出來的三位斥候，是如何失蹤的。

沒有絲毫的線索，大荒山之中也沒有留下他們任何的行跡。

還真當得起鍾冠雲「離奇失蹤」四個字的描述。

「簡直是一無所獲。」寧塵烤著野兔，無奈的說道。

「讓大人白跑一趟了。」常玉存的臉色也是十分的低沉。

「話不能這樣說啊。」寧塵搖搖頭：「畢竟是我大明的士卒，就這樣平白無故的失蹤，總要有些道理才是。」

「他們被抓的動機是什麼？」寧塵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或者他們現在究竟是生是死？」

「若是死了，屍體又在哪裡？」寧塵一連串的問題，讓常玉存知曉，他是真心想要將這個事情解決。

但是現在卻是一籌莫展。

理想與現實對立，無處不在。

————

「你醒了。」

戚少商看著這個小青年淡淡的說道。

「師傅。」小青年看著眼前這個尚有些模糊的面孔，頗帶一絲驚喜。

「怎麼搞成了這副摸樣？」戚少商摸摸他的腦門，接著說道：「若不是我懂些藥理，你恐怕活不到現在。」

「...」小青年一陣沉默。

「身子既然恢復了，就走吧。」戚少商對著他說道。

「去哪？」小青年下意識的問道。

「自然是回家去。」戚少商無奈的笑笑。

「回家？」小青年臉色頓時慘白：「回不去了。」

「為什麼？」戚少商有些不解。

「我娘死了。」小青年雙目一片茫然，十分的獃滯。

「你娘？」戚少商更是一愣。

「怎麼回事？」戚少商眉頭微微的一皺，看著小青年問道：「說清楚些？」

「是我大娘。」小青年對著戚少商的說道：「爹爹不在府中，我那日回去之後，就看到娘被她毒打，第二日就......」

小青年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將娘親安葬之後，便殺了那賤人報仇...現在已經是無家可歸了。」

「這...」戚少商的面色更加難看。

「罷了。」戚少商輕嘆了一口氣：「帶我去見你爹。」

「唔...」小青年一陣的支吾。

「我殺了大娘。」小青年提醒了一句。

「人已經殺了。」戚少商點點頭，接著說道：「這個事情不能這樣沒完沒了。」

「可是...」

「沒有可是。」戚少商看著小青年說道：「還有，我並沒有答應收下你。」

蕭府。

「小畜生！」蕭老爺看到返回來的小青年，當即大怒，抬起自己的右手，直接就是一個巴掌。

小青年想要躲，但是被戚少商死死的逼住，硬生生的受下了這一巴掌。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

意料之中，也會情理之中。

小青年只是咬咬牙，別過頭不去看蕭老爺。

他知道他爹並沒有錯，雖然自己的娘是小妾，自己又是庶出，但是從來沒有被他爹看輕過。

「你還敢回來！」蕭老爺伸手還要打，但是看到小青年臉上的那一處巴掌印，心下又是不忍。

「你當真是不孝！」蕭老爺對著小青年一陣怒指。

「她打死了娘！」小青年眼中含著淚，對著蕭老爺幾乎是咆哮一般的吼出了這句話。

「那也不是你以下犯上，去謀害自己大娘的理由！」蕭老爺雙拳緊握，像是在怒其不爭：「殺人從來都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

「你殺了你大娘，你讓你大哥又如何辦？」蕭老爺連連頓足：「再讓你大哥來殺了你？」

「大哥來找我報殺母之仇，儘管來便是...大不了把這條性命賠給大哥！」小青年倔強道。

「你們兩個自相殘殺到是痛快！」蕭老爺一腳將小青年踹倒在地上，怒罵道：「你們兩個到是痛快，殺母之仇說報就報...老子的殺妻之仇又去找誰？你們兩個若是再死一個，老子的殺子之仇，又該去找誰？」

「糊塗！」蕭老爺一介文人，現在也是完全爆發：「簡直愚蠢！」

「可是...她殺了娘！」小青年那裡考慮過這麼多，此刻眼淚不止，說話時也沒有了底氣。

「跪下！」蕭老爺此刻才是最難受的一個，他已經預見到了他們蕭家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局面了。

小青年下意識的跪在了地上，爹爹對他的威懾力還是存在的。

「呼！」蕭老爺長嘆了一口氣，這才對著將兒子帶回來的戚少商說道：「還沒有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不敢當。」戚少商獨臂行禮，出言說道：「在下戚少商。」

「連雲寨總瓢把子？」蕭老爺眉梢微微一挑。

「虛名。」戚少商沒有想到蕭老爺竟然還知道自己。

「若是天下的山寨都如連雲寨一般...江湖上會安寧許多的。」蕭老爺頗為唏噓。

「員外廖贊了。」戚少商雖然這樣說，但是他的神情表示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這個誇獎我收下了。

「不知寨主是如何認識小兒的。」蕭老爺對著戚少商問道。

蕭老爺還是有些涵養的，在自家兒子身上發泄一陣之後，現在也是平靜了許多。

「教訓了幾個不開眼的毛賊正巧被令郎看到。」戚少商看著蕭老爺說道：「這孩子便想要拜我為師，學些武藝。」

「那日若是我乾脆些答應了他。」戚少商臉上出現一絲歉意，接著說道：「他也能早些回到家中，或許他的母親便死不了，事情也不會弄到這樣的地步。」

「寨主此言讓老夫真是無地自容。」蕭老爺也是暗罵了自己一句：「她們兩個平日里雖然話不多，但是沒有想到老夫只是出去了短短的幾日時間，便將事情做到了這樣地步。」

「一切的根源，說到底還是在老夫的身上。」蕭老爺是個明白事理，見到戚少商把這件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攬，當即便不能忍。

「員外還有一個大公子？」戚少商接著問道。

「嗯。」蕭老爺瞪了一眼小兒子，接著說道：「這兄弟倆，不似他們的母親，可謂感情極深...如今看來...唉~」

蕭老爺的一聲長嘆，竟然還有些凄涼的感覺。

所謂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這兩個小子，這仇算是解不開了。

這樣的倒霉事竟然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縱然自己熟讀聖賢書，但是聖賢書中卻沒有告訴自己該如何解決眼前的難題。

若是能用自己的性命，阻止兩兄弟之間的殘殺，他一定不會吝嗇自己的生命。

戚少商此刻也算是看出來，這位蕭老爺並不是什麼「壞人」，其明白事理的程度，甚至高於平均水平。

「說起來。」戚少商扯扯嘴，接著說道：「我還不知道令郎的名字呢。」

「單名一個正字。」蕭老爺再次頓首：「可是你看看做的事情，哪裡對得起這個『正』字？」

「事情已經發生，便不可逆轉。」戚少商看著蕭老爺說道：「眼下還是想想怎麼解決眼前的事情吧。」

戚少商耳朵微微動了動，接著說道：「若是我沒有聽錯，大公子就要回來了。」

————

北燕。

「為什麼？」

李林玉看著身穿囚服，被鎖在囚車裡在街邊遊行的爹爹，對著自己身邊的顧惜朝問道：「為什麼是我爹？」

「為什麼？」李林玉的神色有些癲狂，他不明白自己的爹爹為什麼會落到如此下場。

就在前一天，他的爹爹還是人人巴結的戶部尚書，竟然在一夜之間，事情全都不對了。

爹爹入獄了，李府被封了，自己還是在顧惜朝的幫助下才僥倖逃過了一劫。

「因為你爹爹跟錯了人。」顧惜朝看著李林玉說道。

「呵呵...呵呵...」李林玉臉上露出了一絲悲切：「只是連累了顧兄。」

顧惜朝聞言也是一愣，他沒有想到到了現在時候，李林玉竟然還把他放在心上。

「令尊的事情我很抱歉。」顧惜朝對著李林玉拱拱手，接著說道：「我的能力有限，只能救出你一人了。」

「顧兄說的是哪裡的話。」李林雲目送囚車遠去，看著顧惜朝問道：「若是我想要報仇，能有幾分把握？」

「以卵擊石，十死無生。」顧惜朝告訴了李林玉這個殘酷的現實。

「果然是如此么？」李林玉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文不成、武不就，典型就是廢材的代表。

「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李林玉看著顧惜朝問道。

「活下去。」顧惜朝對著李林玉說道：「令尊的罪名，並不能構成死罪，你若是不想令尊出獄的時候，無人來接...就老老實實的活下去。」

「就怕是要流放啊。」李林玉對著顧惜朝說道。

「若是流放倒也簡單。」顧惜朝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我在江湖上還是有些朋友的，不論令尊流放到何處，總有一些能說的上話的，到時候也能讓你們父子團聚。」

顧惜朝對於李尚書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可以說李尚書之所以沒有定了死罪，這是他兒子李林玉的功勞。

要知道顧惜朝是有任務的，他的任務就是把李尚書搞下台。

若是沒有李林玉在，按照顧惜朝做事不留後患的性子，恐怕這個李府都不一定能留下活口。

但是眼下情況不同，李府以及李尚書的犯罪資料都是出自顧惜朝的情報，可以說顧惜朝想讓三皇子與大將軍拿到什麼，他們就只能拿到什麼。

只是這一點，引狼入室的李林玉並不知道。

此刻的李林玉還將顧惜朝當做自己的救世主。

李林玉見不得光，在顧惜朝的協助下改頭換面，自此流落江湖。

大將軍府。

「惜朝啊。」大將軍一臉的春風得意，看著顧惜朝說道：「想不到你只是去李府住了幾日，就把他搞下台了，這下子太子可有的頭疼了。」

「畢竟戶部尚書是一大肥缺。」一邊喬裝而來的三皇子也是點點頭，看向顧惜朝更是滿意了幾分，略微思索了片刻，接著說道：「也不知道新任的戶部尚書，會是哪一個。」

「八成還是太子一方的人。」大將軍看著三皇子說道：「畢竟戶部的人手基本都是太子一黨...」

「在下有一個主意。」顧惜朝看著三皇子說道。

「什麼主意說來聽聽。」三皇子看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若是自降身份，未嘗不可親領戶部尚書之職。」顧惜朝說出了自己的這個主意。

————

大荒山。

寧塵與常玉存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因為他們終於發現了之前失蹤的三個斥候。

確切的說，是小青發現的~

這是一處常玉存都不曾發現的隱蔽處，大約可以藏下十餘人。

而失蹤的三個大荒城斥候的屍體，就在這裡。

衣服已經被扒光，胸腹被利刃刨開，內臟也被全部掏空。

只是他們的面部的表情，卻沒有一絲猙獰，反而有些享受的意味在其中。

很詭異。

讓人的背後直冒冷汗。

寧塵與常玉存兩個人還好一些，跟來的三位已經下意識的貼在了一起，神情也是十分的警惕，不斷的巡視著四周。

「死了有五六天。」常玉存檢查了一下，頗為憤恨的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們竟然如此殘忍！」

「手法乾淨利落。」寧塵卻是將三人的屍體挨著查看了一遍，接著說道：「從下刀的力度、角度，還有口子的長度來看，三個人的傷口基本一模一樣，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這是一夥慣犯。」寧塵頓了頓，接著說道：「這樣的事情他們可沒有少干，只是這一次他們將矛頭對著了大荒城也說不定。」

「他們在其他地方必然還留有案底。」寧塵頓了頓，接著說道：「先回去吧，把他們的屍身也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