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已不配
在走廊上待了很久，葉秋整個人宛若無覺，他的世界彷彿已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坐在那裏獃獃愣愣，望着天空發獃，思緒放飛到了九霄雲外。
直到夜風的吹拂讓他感到了冷意，這才緊了緊衣衫，彈了彈衣服上的煙灰，走回了宿舍。
葉秋剛進宿舍，便見三名室友不約而同抬起頭來看他，嘴唇動動像是想要說什麼，可是卻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眼中帶着擔憂，還有一絲無措。
葉秋扯了扯嘴角，無奈笑笑，看樣子他剛才真的是失控了，竟是在走廊處大吼大叫，與他平日裏的脾氣大相徑庭，只怕是嚇到了不少人，不只是他的室友，附近宿舍只怕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他的影響，不過葉秋也很清楚，世情冷暖，受到自己影響的人，擔憂的有之，嘲諷的有之，不當一回事的也有之吧。
趙俊成拍拍葉秋的肩膀，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還好吧？」
葉秋點點頭，沉聲道：「我沒事。」
「先複習吧。」趙俊成沒有多問，只是將葉秋身上沒有拍乾淨的煙灰掃開。
只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葉秋怎麼可能還看得下書，這未免太高估他的自控能力了，書看沒幾分鐘，他一陣心煩意亂，便到走廊抽煙，身後幾個室友露出擔憂的眼神，他們面面相覷，再三猶疑，終於還是選擇了沉默。
葉秋在走廊上，一支接着一支抽著煙，他的腦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今晚電話裏頭葉紹豐和許蓮對他說的話，不由得又是一陣心煩意亂，心頭堵得慌，他恨不得將那兩人狠狠罵一個狗血淋頭，只為了能讓他們清醒過來，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可是他卻一句罵人的話也說不上來，只是煙抽得更快更急，一包煙沒有多久，便全部都被抽完了。
「媽的，我不管了。」葉秋下定了決心，目光也變得堅定起來，嘴角卻是掛着一絲嘲諷的笑，喃喃自語道，「我也管不了啊。」
還有三天時間就要考試了，畢業在即，為了不掛科，葉秋強逼着自己泡在圖書館里，然而依然還是收效甚微，三天的時間眨眼即過，進入考場的時候，臨時抱佛腳的弊端也就顯現出來了，這幾天裏硬塞進腦海里的知識完全不具系統性的梳理，根本調動不起來。
對着空白的試卷，葉秋眉頭緊緊地蹙起，除了卷首的班級姓名學號，他連最最簡單的選擇題，竟然也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好在……
葉秋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他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準備充足。
一場考試，兩個多小時，有驚無險地度過，剛出考場，趙俊成他們便迎了上來：「阿秋，考得怎麼樣？」
黃春滿拍拍葉秋的肩膀，道：「那些答案都抄上去了吧？」
林傑也在一邊關心地看去，這兩天裏他們沒少擔心葉秋的情況，雖然葉秋一直跑到圖書館一門心思去啃書，但在那個晚上之後，他們都看出葉秋時時走神，心不在焉的。
葉秋長出了一口氣，向他們豎起大拇指：「還好，你們的助攻給力。」
黃春滿還是有些擔心，道：「真的沒問題嗎？裏面有幾道大題我也做不全，而且那個時候老師就在邊上，我也沒有辦法發給你。」
林傑和趙俊成相視點頭，一開始還好，可是到了後面，監考老師顯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時不時在他們邊上停留，他們也不敢大意。
葉秋笑着道：「這種情況我早就意料到了，早就將所有作業題目都存在手機文檔里，全部都有，我都找出來抄上去了。」
趙俊成好奇道：「你在那種情況下還能用手機抄，怎麼弄的？」
葉秋指指跨下，然後捏了捏脖子道：「我把手機坐在下面呢，一直跟老師打游擊戰，脖子酸死。」
三人頓時嘆為觀止，對葉秋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老經驗，身經百戰，這一招我服。」
葉秋苦笑，誰能想到，曾經的尖子生有一天面對考試也會需要作弊，大學四年淪落到這步田地，一無所成，身無長技，只是混出了一身弄虛作假的本領，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自己沒有這種經驗。
「沒事沒事，這一科考試已經過去了，還有最後一科考完就可以放假了，我們還是把精力集中在另一科上面吧。」看出葉秋心情不佳，黃春滿連忙轉移話題。
幾人連連點頭贊成，一邊討論著下一科的考點一邊向食堂走去，只是走着走着，葉秋突然住了下來。
「阿秋，怎麼了？」
葉秋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走在前面不遠處的那道身影，白色的長裙一瞬間佔據了他的全部視野，一頭柔順長發及腰，隨着她的走動而輕輕搖擺，在風中緩緩鋪散，那身影如此熟悉，卻讓他心痛。
葉秋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找到了她的名字，「鄭嬋」那兩個字，成了他此時腦海中的全部，然後他點了下去，看着號碼撥出，他把手機放到耳邊，聽到裏面傳來了鈴聲，他靜靜地等待着。
看到在前面走着的鄭嬋速度放慢了下來，然後從包包里摸出手機的時候，葉秋也緊張地看着，卻看到鄭嬋只是看了一眼，然後便將手機重新放回包里，若無其事地跟身邊的朋友邊說邊笑，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呵……
葉秋認命地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回口袋裏，可是沒有多久，便又將手機拿了出來，點開了微信，找到了鄭嬋的微信號，他想要告訴她，其實他就在她的身後，正看着她。
可是點開微信聊天界面的時候，看到了上面的聊天記錄，葉秋停了下來，一整個界面只有他發送的消息，往上滑去很長的距離，卻都沒有她的回復。
「嬋，我真的喜歡你！！」
「嬋，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回我？」
「嬋，回我一下好不好，我只是有些話想跟你說，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嬋，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嬋……」
「嬋……」
一條又一條的信息，像是一支支利箭，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臟，讓他很疼很疼，他多麼喜歡的女孩兒啊，喜歡了那麼久的一個女孩兒，已經不喜歡他了，而為了追求她，他變得那麼的卑微，變得那麼的低聲下氣，只是希望她能夠回他一下，哪怕只是「嗯」一聲，他也會感到這世界是如此美麗，陽光是如此溫暖，可是她簡簡單單的無視，卻是將他給狠狠地打入了地獄，他的世界因此變得黑暗無光。
葉秋絕望地苦笑一聲，他還想發什麼？他還能發什麼？不管自己發多少的內容，她都不會理會的，甚至可能根本都不會看，她已經向前，他卻還在原地駐留，直到一無所有。
默默地將手機又收了起來，葉秋看了看身邊擔心地看着自己的室友，嘴角扯開一絲帶着苦澀的笑容，道：「走吧，吃飯去。」
就這樣放棄吧，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天之驕子，已經不具備任何的驕傲，在她的面前更是卑微得連塵埃都不如，這樣的自己，怎麼可能有資格擁有愛情呢？
自己現在，已經什麼都不配擁有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