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夕

洪秀全和馮雲山商定后，兩人先行一步趕回廣西桂平，他讓族弟洪仁軒帶着洪家親眷及其他教眾也隨後趕去廣西匯合。既然決議造反，會被朝廷抄家滅族是肯定的，先接過來早做準備以防不測。

到了廣西后，洪秀全和馮雲山先後拜訪了韋昌輝和石達開，很順利地接納兩人入了教。財大氣粗的韋昌輝一下子向教里捐出數萬兩銀子，石達開則帶領四千多客家人入教。拜上帝會得到這兩大助力，如虎添翼，聲勢大漲。

接着洪秀全在教眾面前正式認可楊蕭兩人的天父天兄代言身份，最後宣佈拜上帝教最終排名：洪秀全為天父第二字，馮雲山為第三子，楊秀清為第四子，韋昌輝為第五子，洪宣嬌為第六女，石達開為第七子，蕭朝貴為上帝六女婿。

洪秀全煞費了一番苦心，只要楊蕭兩人不下凡，他們的排名還是在自己後面的，必須接受他這一把手的指揮。再拉上韋昌輝等三人，可以做到權力制衡，不會一家獨大。

人事安排妥當，放在拜上帝教面前要做的就是積極備戰。

這一年註定是多事的一年，江蘇、浙江、安徽、湖北水災嚴重，廣西和湖南大旱，百姓無米下鍋，各地天地會教眾乘亂而起。朝廷不敢怠慢，天地會自康熙帝以來，二百多年一直積極反清復明，被朝廷視為生死大敵，廣西紫荊山一帶士兵大多被抽調往湖南平叛，拜上帝教這一區域朝廷管制也較以前鬆懈很多。

這段期間洪秀全和眾人不斷地開會商議，陸陸續續推出五大軍令。

第一號軍令：所有人分營。拜上帝教很多都是全家入教，為了保持戰鬥力。男人進男營，女人進女營。青壯年男女屬於「牌面」，是主力軍。老人小孩屬於「牌尾」，是後勤軍，能打仗但年齡沒到十五歲的少年單獨編為「童子軍」，屬於預備部隊，有技術的工匠組成「諸匠營」，針線活好的女人組成「錦繡營」，為部隊提供軍需用品。

第二號軍令：建立兵制。仿照《周禮》採用伍、兩、卒、旅、師、軍六級編製，無論平時還是作戰，都以軍為最高建制單位。設軍帥負責平時的訓練和行軍紮營等基本任務。而戰場的作戰指揮則另以監軍調度指揮，由監軍、軍帥、師帥一直到兩司馬組成作戰指揮系統，又以職位等同於監軍的各種典官及其屬官和僚吏組成後勤補給系統，並在這兩個系統之上再設總製作為全軍的最高長官，總理全軍事務。

一個軍的具體編製和人員結構為：五人為伍，伍長統之；五伍為兩，以兩司馬統之；四兩為卒，以卒長統之，至卒始有屬吏，一卒有一百零四人；五卒為旅，設旅帥，一旅有五百二十五人；五旅為師，設師帥，一師計二千六百三十人；五師設軍，全軍共計一萬五千一百五十六人。

設立軍旗，兩司馬以上的將官，都有專用的軍旗。以一軍為例，軍帥旗一面，師帥旗五面，旅帥旗二十五面，以此類推。

腰牌和號衣，腰牌系在腰間，上面寫上姓名，用於近距離識別，號衣以黃色為底色，不通顏色的鑲邊代表不同的部隊番號。

第三號軍令：嚴肅紀律。一、遵守紀律；二、男女分營；三、秋毫莫犯；四、同甘共苦，聽從指揮；五、同心合力，不得臨陣脫逃。

第四號軍令：蓄髮換衣。留起頭髮，解開辮子，盤在頭上，衣服換成拜上帝教統一的制服。

第五號軍令：建立聖庫。所有教眾變賣家產，折成銀兩，上交聖庫統一管理，有私藏者殺；所有人的需要由聖庫統一分配，每個人都有保障。

這五條軍令，全部都是為了提高隊伍的戰鬥力，就是為了要將這些從未上過戰場只會耕田燒炭的農民改造成能征善戰的天兵天將。

楊小山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有好幾個月了，作為一個無神論者他本能地抵觸宗教，總覺得那些都是些忽悠人的東西。特別是這種拜上帝教，因為領導文化水平不高，給人感覺更像是二道販子，打着西方上帝的旗號，說着中國戲台上說的話，頗有中西合璧的感覺。

但楊小山真的很理解，窮人太需要這樣的精神食糧了，他們就差被朝廷「剝皮吃肉」，從早到晚辛勤勞作，換來就是連自己都養不活。那為什麼還要去忍耐，期望用今世的苦換來世的福，為什麼不現在就用自己的雙手來打破這不平等，為自己掙得一份天堂般的生活？就這一點上，楊小山就覺得拜上帝教比西方的基督教更人性，忍無可忍何須再忍？

秋天了，稻米都成熟了。紫荊山的綠色也開始逐漸褪去，楊小山站在女營外，等待蘇巧妹出營。蘇巧妹被自己養得逐漸豐滿起來，全然沒有當年「瘦猴」的影子，在男營實在藏不住了，所以找了石達開的夫人三娘，把蘇巧妹以自己表妹的名義放入了錦繡營內。最近軍紀也越來越嚴，男女即使是夫妻，一個星期才能見一面。他跟巧妹已經好久沒見面了。

「等了很久了嗎？」蘇巧妹急匆匆地趕來，她的衣服收拾得很利落，一雙尖尖的繡花鞋，頭上還帶着自己送給她的簪子，看得出是用心打扮過了。

「沒有，你今天很漂亮啊。」巧妹的皮膚越來越白皙，胸部也日漸鼓脹，身子長開了，現在又換成了女裝，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哪有。。。」巧妹臉一紅，「小山哥你才是越長越高了，我現在只能頂到你鼻尖了。」

也許是后發育的優勢把，楊小山現在確實要比一般成年男子要高上這麼兩三寸。他現在是楊秀清的親兵，待遇要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吃得飽穿得暖，身體自然越長越高，越來越壯，現在已經沒人把他當小孩看了。

「聽說楊頭領（楊秀清）讓你當旅帥，你拒絕了？」蘇巧妹疑惑道。

「是的，他會上曾提議我和李開芳、林鳳祥出任旅帥，後來我拒絕了。你哥我實在不是打仗的材料。」楊小山是有自己的考慮的，太平天國初期就死了兩個天王，可見戰爭的殘酷，這官做得越大並不是好事。特別是自己真的是不會打仗，前世他軍訓的時候正步都走不好，讓他上戰場拼殺，送掉小命的幾率很大。「是不是很失望？」

「才不呢，你要是上了戰場我會更擔心。」蘇巧妹用手捋着她長長的青絲，不好意思地低着頭。她都快十五歲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小山哥現在越來越英雄，不僅個子越來越高，教里的地位也越來越高，教里的姐妹們也都說他聰明有前途，可自己呢，還是那個笨笨的小丫頭，我怎麼配得上他呢？

「巧妹！」楊小山突然猛地一下抱住巧妹，把她攬入懷中，「等忙完了這陣子，等楊頭領空下來，我就去跟他說，讓他做我們的證婚人。」楊小山覺得自己應該給巧妹一個交代，巧妹溫柔乖巧，清秀端正，和自己同甘共苦那麼久，又一心一意對自己好，這樣的姑娘去哪裏找？

「小山哥。。。」突來的巨大驚喜讓巧妹羞紅了臉，直把臉埋在小山的懷裏，她等這句話等得太久了。

楊小山摸著巧妹帶的自己送的簪子，「結婚的時候我一定要送跟金的給你。」

擁抱了好久，怕被外人看見，兩人這才分開。在犀牛潭邊上，一路走一路談，像是有一輩子說不完的話。

犀牛潭邊韋昌輝家的作坊內開了十來座鐵爐，他重金請了百來個鐵匠日夜不停的開工。對外說是打造農具，其實是打造兵器，打造好了的兵器藏在犀牛潭的深水裏，準備起事的時候用，這件事只有教里的少數核心成員知道，這裏面也包括楊小山。

談話間楊小山舉目望去，鐵爐的煙越來越少了，怕是一切都快準備好了，「也許就是這幾天就要起事了。」楊小山心裏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