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談判

安第斯山秘魯第九師全軍覆沒，師長奧羅上校陣亡，消息傳回了秘魯首都利馬，舉國嘩然。

朝野內外要求鎮壓中國人叛亂的聲音不絕於耳，反對派議員在議會上慷慨陳詞，學生們在主要的大街上遊行吶喊，整個利馬是亂成一團。

而秘魯政府卻異常的平靜，總統普拉多只是含糊回應要嚴懲中國人，而被問到何時派兵圍剿時，卻不置一詞。

秘魯建國四十多年，歷任總統都是和平總統，從未有戰爭爆發，而這一任總統普拉多卻遭遇了建國以來最大的和平危機。

六十多歲的普拉多總統是大莊園主貴族出身，秘魯本土白人，這些月來他明顯被過去衰老許多，眼角的魚尾紋越來越長，越來越深。

當然他不是為了太平軍發愁，一千多號中國人的起義還不至於把總統大人愁成這樣，而是一場南美國家間的大戰即將一觸即發。

「秘書長何塞來了嗎？」普拉多總統背着手踱著步子，焦急地等待他最親信的助手。

「已經派人去請了，總統大人。」管家連忙上前回答道，「剛煮了一杯咖啡，總統大人您先嘗嘗，我再去催催。」管家看得出普拉多有些心急火燎。

管家剛轉身，秘書長何塞已經走到了門口。管家連忙把他請進來，然後很識相地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總統大人，我來了。」何塞把禮貌脫下，放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行了，先坐下吧。玻利維亞那邊怎麼樣了？」普拉多總統讓自己的親信坐在旁邊的長椅上。

「玻利維亞總統達薩已經下達沒收智利在安托法加斯塔所有硝石公司的財產，根據可靠情報，智利方面很有可能付諸武力。」秘書長何塞回答道。

玻利維亞是秘魯關係非常親近的國家，他位於秘魯的東部，兩國的人口結構非常相似，印第安或印第安血統的人在這兩國占絕大多數。兩個還曾秘密簽訂軍事同盟條約。而智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則很差，智利是高緯度國家，位於秘魯的南方，白人占絕大多數，不太看得起他們。

不光是人種問題，三國還存在領土糾紛，爭議點就在三國交界的阿塔卡馬沙漠，那裏原本是極度乾旱的不毛之地。

三國獨立之初都沒有重視那裏。然而到18世紀中期，人們在那裏發現了鳥糞、銀礦和硝石，這些資源帶來巨額財富，於是三國政府都開始重視該地區。

經過多次交涉與談判，在阿塔卡馬的硝石礦區內，秘魯控制着塔克納、阿里卡和塔拉帕卡，玻利維亞佔有安托法加斯塔，智利則控制南緯24度線以南剩餘的一小片硝石礦區。智利實際控制的面積最小，一直企圖擴大佔領範圍，從而惹惱了玻利維亞和秘魯兩國。

「現在種種跡象表明，智利已經得到了英國人的支持，怕是要趁此機會要出兵安托法加斯塔港口，佔領那裏。所以玻利維亞方面一直讓我們表態，一旦智利人挑起戰火，我們是否會按照軍事同盟條約上的規定，一同出兵，共同抗敵。」何塞秘書長繼續道。

「幫肯定是要幫的，智利人認為整個阿塔卡馬沙漠都歸他們所有，他們打敗玻利維亞后肯定還要繼續北上來攻打我們。」總統普拉多點點頭道。

「那您為什麼不讓我給玻利維亞人一個明確的答案？」何塞有些鬧不清了，疑惑道。

「智利人有英國人撐腰，雖然法國方面答應援助我們，但畢竟智利的軍事實力要超過我們和玻利維亞之和，特別是他們的海軍。能不打盡量不要打，我們不那麼快給玻利維亞人答覆就是怕他們忍不住先動手。」普拉多總統還是深謀遠慮的，戰爭可不是那麼輕易開啟的，智利又是南美的強國，一旦打輸現在還佔有的硝石礦產區怕是會被全部奪走。

「那我們還是按先前的外交辭令回復玻利維亞總統？」何塞問道。

「不，現在看情況，智利人是要先動手了。咱們要明確回復玻利維亞人，我們會按照軍事同盟條約共同出兵，也要警告智利不要輕啟戰端。智利人狼子野心，萬一玻利維亞人屈服了，我們單獨面對智利人的壓力，勝算更小。」普拉多總統想得很遠。

「屬下明白了，對了，總統大人，還有一事。聖馬丁安第斯山區，有一群中國礦廠工人叛亂，我第九師前去剿滅，竟被全殲，奧羅上校陣亡，同僚們都有意無意探我口風，這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何塞提起了現在造成秘魯全國嘩然的中國人。

「你不提我也要說，這麼晚找你來，也是為了此事。如果我把權利給你，你會怎麼處置這些中國人？」普拉多總統話鋒一轉，反問道。

何塞頓了頓，腦子急速地轉了幾個彎，又謹慎地觀察了一下總統的臉色，終於開口道：「如今智利在南方虎視眈眈，我國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南方，這幫華匪能全殲我精銳第九師看來不能小覷，絕對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我建議咱們是不是先跟那些中國人談談，穩住他們，咱們才好集中精力對付南面的智利人。」

總統普拉多聽完欣賞地點點頭，不虧是自己的親信，思路和自己是一致的。

「對華匪要撫！我們不能同時在南北兩面用兵！這件事交給你去辦，切記不能走漏風聲。你要小心辦事，如果事情暴露，要記住你不代表政府，只是私人的行動。」普拉多總統厲聲道。

何塞心中一苦，這差事真是難辦，辦砸了這黑鍋就得自己背了。不過他也了解，如此民意沸騰，面對洶湧的輿論總統大人當然不能冒這個風險，只能是自己出面了。

「中國人在山區再鬧也鬧不出什麼，等我們騰出手后再集中力量對付他們。你此次前去最重要的是把他們的活動範圍限制在山區叢林一帶，決不能讓他們來到西邊的平原和沿海，知道了嗎？」普拉多總統補充道。

「屬下明白了，屬下還有一事要報告。中國政府要更改先前簽訂的自由貿易協定，他們的特使李鶴章現在估計已經在路上了。」何塞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向普拉多總統報告道。

原來先前清政府被英法攻入北京，被迫簽下城下之盟《北京條約》，其他列強聽說后也要來分一杯羹，要求得到貿易最惠國待遇和清政府貿易通商。那時的清政府已經被洋人打怕了，簽一個也是簽，簽兩個也是簽，反正都是通商只要不割地都好說。

列強都簽完了，其他國家比如南美小國聽說清廷這麼好說話，也都過來插一腳。清廷哪知道這些國家是哪裏的，強不強，只要看到白皮膚、藍眼睛、鷹鈎鼻的外國使者都一律簽了。

直到後來，幾年過後，和外面世界打交道多了，清政府才回過味來，洋人不都是英法這樣船堅炮利的強國，有些還不如自己的小國也來佔便宜，才有了後來要更改條約一說。

「又是中國人！讓人頭疼的中國人。這事先緩緩，等他們的使者來了以後再說。你先把我交代你的差事辦掉。」普拉多總統心煩意亂道，一件又一件不讓人省心的事發生，他本能想往後拖一拖再辦。

「是。」何塞不敢多言，領命後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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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全殲秘魯第九師后，楊小山帶領大家擴建了營地，還在山頭的樹林里設置了後勤保障。這一天，楊小山正在將領們一起開會討論太平軍下一步發展計劃。

突然，一名太平軍探馬來報：「稟告東王，一名秘魯大官和迪馬利一道，帶了十幾名衛兵，前來和我們有事商議，此時在山下等候，要不要放他們上來見您？」

「哦？他們是來談判的？」楊小山原以為秘魯軍又會來圍剿自己，想不到他們會派人來談判。

「迪馬利這小子還趕上山？是活膩了吧。」李世賢一聽就火了，這小子做了兩次帶路黨了，居然還敢來。

「世賢不要衝動。」楊小山沖李世賢按了按手，示意他坐下。然後對探馬道：「衛兵不準上來，秘魯官員和迪馬利蒙住雙眼，帶他們來，聽聽他們到底想要說什麼。」

探馬得令後去接人上山，吳如孝思索了一下說道：「現在秘魯派人來，怕是勸降的幾率大些。」

「勸降？咱不投降，乾脆把他們這些人全殺了，我就不信這秘魯國能把我們怎麼樣！」李世賢輕蔑地冷笑道。

「侍王，不要滿腦子打打殺殺，咱們需要和平發展壯大的時間。我看可以和他們談談。」鮑超忍不住反駁道。

「你！難不成你想投降秘魯？」李世賢立刻反駁道。

「夠了，怎麼自己人吵吵鬧鬧的，也不怕被外人笑話。」楊小山把語調猛地一提，眾人都不說話了。

衛兵報告，秘魯使者已經到了門口，楊小山示意眾將分列兩旁站立，其他牌刀手在後面肅立。

何塞秘書長原以為太平軍和那些土著印第安人差不多，都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可是被摘掉眼罩后，他發現太平軍的營房佈置很有異域風格，兩邊太平軍軍容整肅，士氣旺盛，讓自認為見多識廣的他都有點膽戰心驚。

「鄙人是總統府的秘書長何塞，敢問這位先生就是楊將軍？」何塞故作鎮靜，看到站在中間的楊小山，打招呼道。迪馬利畢竟和中國人呆了兩年多時間，粗通中文，在旁做着翻譯。

「對，我就是，還請問閣下來這裏有何貴幹？」楊小山兩眼仔細打量着眼前這位西裝筆挺、紳士樣貌的秘魯總統府秘書長。

「你們已經被重重包圍，插翅難飛，我秘魯國希望你們能發下武器，免遭殺戮。如若不然，我秘魯大軍殺上山來，到時候你們就悔之晚矣。」何塞是個談判的高手，上來就企圖嚇住楊小山。

「殺上山來？就如同你們的第九師一樣？」楊小山輕蔑地反諷道。

「少和他們廢話了，爺爺要了你們的狗頭！」李世賢拔出劍來就要動手。

「世賢，你退下。兩兵交戰，不斬來使，看看他們還要說什麼？」楊小山擺了擺手，阻止道。

何塞沒嚇住楊小山，反而被李世賢嚇了一跳，擦著冷汗，連忙道：「有話好說，不要上來就動刀動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