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面試

「聽說上市公司都有員工持股制度，這傢伙是在給我挖坑啊。」谷陽心中一動，暗暗冷笑：「大丈夫當頂天立地，我豈能在這裏給你們挖一輩子礦。」

不過對方既然開了口，他索性問道：「張經理，不知道我的薪酬怎麼算。」

「按照法律，實習生的工資是每小時八銀幣，我們還包吃包住。放心，我們這裏的食宿環境還是不錯的！等你轉正了，公司不但給你交社保，還有業績、年終和分紅。好好乾，肯特市的房子還是能買上一套的。」張經理眼也沒斜，笑容越發溫和，似乎這是一個很高的待遇。

「人類果然還處於農業社會啊，資本家的本質就是把人當植物養殖的農民。」谷陽心裏一陣唏噓：「如果一切正常，我恐怕就要老死在這肯特星上了……」

遊覽車圍着礦坑轉了大半圈，最後開進一條燈火通明的礦道。這是一條水晶礦脈，洞壁上晶光閃閃，猶如漫天繁星。

入口十分寬闊，可以走大型翻斗車。兩邊是一間間石室，從門上掛的牌子來看，竟然是公司總部。辦公區後面是生活區，不但有食堂和澡堂，竟然還有一間遊戲室，一陣陣歡呼聲從中傳出，很是熱鬧。

再後面是生活區，谷陽終於知道，所謂的包住，就是住在這現成的礦道里。見他皺眉，張經理反而笑道：「別看這裏是山洞，裏面風水網電一應俱全，而且冬暖夏涼，可是給多少銀幣都不賣的！」說着，遊覽車在231號石室前停下。

張經理用自己的身份卡打開石門，一間典型的公寓展現在谷陽面前。進門是客廳，裏面是卧室，旁邊還有浴室和儲藏室。一應傢具多是石制，雖不講究，但也齊全。

谷陽卻是一怔，只覺得這裏他曾來過，而且住了許久。

張經理看見谷陽的表情，滿意笑道：「食堂就要開午飯了，你先安頓下來，我們下午再談工作。」

「好的。」谷陽回過神來，已經決定留下，將行李搬下車便住了進去，張經理滿意離開。

谷陽找出一套乾淨的運動短裝，進浴室沖了個涼換上，頭腦漸漸清醒，便開始收拾住處。

公寓的牆壁和天花板一片晶瑩，卻不是沒有裝修，而是整面牆都是顯示屏。他伸手在牆上一碰，牆壁便明亮起來，隨即彈出一個操作窗口。

張經理已經將這間石室的居住權移交給了他，他首先將背景牆的畫面調成了星空，整間公寓頓時多了幾分空靈氣息。

打開兩個箱子，一口箱子裏裝着一台他自製的3D打印機和一個虛擬頭盔，另一口箱子裏則裝滿了藍藻護膚霜和藍藻面膜。他先是一愣，隨後才想起來這是要送給文冰老師的禮物。

文冰是他一至九年級的生活老師，人美心善，頗受同學愛戴，谷陽對她更是有親情般的尊敬。後來她跟隨升遷的丈夫搬到了肯特星，谷陽便再沒見過她。不過每逢文冰老師的生日和教師節，他們全班同學還是會一起寄出小禮物，送上祝福。

谷陽這次來肯特星，自然要送上一份心意。而藍藻富含代謝因子，製成的護膚品堪稱保健品中的貴族，在女性中的地位堪比古代某國的化妝品。同時，這種藍藻星的土特產還是法定奢侈品，在星際貿易中要徵收重稅，因此也是藍藻星人送禮的首選。

午飯時分，谷陽準時來到大食堂，看見的卻是一群彪形大漢。大漢們看見一個陌生的小夥子，紛紛上下打量。谷陽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紛紛報以微笑，然後排在了取餐隊伍的最後面。

午餐是自助餐快餐，谷陽一聞就知道是食品公司流水線上下的，嘴裏止不住流口水：「這種食品通常不會難吃，但高蛋白高脂肪高添加劑是肯定的。經常吃這種垃圾食品，只怕我也會成為這些彪形大漢中的一員……」

忽然，一個穿白色運動衫的絡腮鬍子壯漢走谷陽身後，一把拍在他肩頭，笑道：「小子，新來的？」

谷陽只覺得拍來的是一隻機械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眾人哈哈大笑，壯漢眼一翻，無辜道：「我沒用力呀……就這小身板，還想來干礦工？」

有人跟着起鬨：「小子，吃完這一頓，哪來的回哪去吧，這一行不是你能幹的！」

谷陽又羞又怒，滿臉通紅。

絡腮鬍子卻不樂意了，虎目一瞪，喝道：「螳螂，少在那裏說風涼話，當年你還不如他！」

「螳螂？」谷陽看向那個又髙又壯的青年，一身雞皮疙瘩。

絡腮鬍子壯漢卻似乎看谷陽很順眼，溫柔笑道：「小鮮肉，以後誰敢欺負你，就報我『比爾』的大號！」

「小鮮肉？」谷陽背脊一涼，又是一身雞皮疙瘩，心說：「這傢伙不會有什麼特殊愛好吧……」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午餐堪稱豐盛，炸土豆、烤魚、烤肉、烤玉米餅、烤雞、酸菜、煎餃、三明治、啤酒……應有盡有，最素的也是炸醬麵。壯漢們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大塊頭比爾更是一個人霸佔了一整隻烤雞。

來就餐的不下兩百人，不是胖子就是壯漢。谷陽雖然餓極，但防微杜漸，還是咬着牙只拿了少許肉和一大碗炸醬麵。他還沒交到女朋友呢，絕不能先變成大胖子。

吃過午餐，有的回了宿舍，有的去了遊戲室，有的則相約進城Happy，看那邪惡的笑容，意思不言而喻。谷陽則去了張經理的辦公室，轉眼人去屋空，轉眼只剩下一個機械人收拾殘局。

管理層有自己的小餐廳，食物似也精緻許多，不然負責一方事務的張經理怎麼沒有吃成胖子。谷陽這樣想着，一邊觀察著公司，一邊踱著步子。

公司上下不超過三百人，市值在百億銀幣級別，在上市公司中只能算中小企業。谷陽好奇之下，隨手打開了「藍曦礦業」的股價走勢，卻是愕然。

三年之間，這家公司的股價從最高位的十幾銀幣一直下跌到了現在的五銀幣，中間雖然有幾次抬頭，但總體趨勢仍是向下，怎麼看都像一家要退市的公司。公司的股權也很分散，持股的多是中小投資者，就連董事長藍曦本人的持股比例也不超過百分之十。

「我雖然沒學過金融，但也能看出這家公司有問題。」谷陽這樣想着，腦中靈光連閃，隨即一怔：「不對，我似乎很懂金融，這家公司絕對有問題……」

谷陽使勁搖了搖頭，眼看出口到了，第一間就是張經理的辦公室。他深吸一口氣收起心緒，按下了門鈴。

「進來！」門中響起張經理自信而謙和聲音。

谷陽推門而入，只見屋中除了正襟危坐的張經理，還有一男一女。

女子黑髮如瀑，垂至腰間。一身牛仔勁裝，展現出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美腿。她端著一杯熱茶，正垂着眼帘品味。一張俏臉包裹在水汽中，卻是冷若冰霜。

她身邊站着個近兩米高的魁梧壯漢，讓谷陽吃驚的是，他竟然穿着一套黑色鎧甲，腰間還扶著一把黑金大劍。若非帶着墨鏡，簡直就是古代的騎士。

張經理見谷陽一臉錯愕，輕咳一聲道：「谷陽先生，現在是對你的正式面試，你先過來看看這兩塊礦石有什麼不同。」

「辨認礦石？」谷陽一愣，看向張經理桌上兩塊拳頭大的水晶，心裏一陣打鼓：「我學的機械專業，不是冶鍊專業好不好，難道事情有變？」悄悄瞟了牛仔少女一眼，還是硬著頭皮拿起了一塊水晶。

水晶沒有打磨，手感十分堅硬，其質晶瑩剔透，沒有絲毫瑕疵，任誰一看都知道是上品貨色。

「難道這其實是一塊人造水晶，這是要我辨別真偽？」谷陽這樣想着，一邊搜羅著詞語，一邊抓起另一塊水晶，手卻一麻，彷彿觸電一般。水晶咣當一聲，掉落在桌面上。

少女抬起眼帘，一雙美眸看向谷陽。只見少年留着寸發，劍眉星目，鼻樑挺拔，肌膚金黃猶如小麥，分明是個動感十足的小鮮肉，雖然出身底層，但也十分順眼。

谷陽臉一紅，再次抓起礦石。這次有了準備，卻沒有那股觸電般的感覺。仔細看去，兩塊礦石的質地並無不同。但當他眯起眼睛，將礦石拿到眼前對準窗外細看時，只覺得一股寒意直衝腦門，不由一個哆嗦，礦石又險些脫手。

谷陽愣住，他敢保證自己之前從未見過這種礦石，甚至聽都沒聽說過。但此時此刻，他卻認出了這種礦石。

在他夢境中接觸過的諸多文明中，有一類文明專修精神力，這種礦石就是用來修鍊精神力的，他們稱之為「念晶」。

「難道世上真的有『念晶』，難道那個夢是真的？」谷陽心潮澎湃，一時竟無法思考。

牛仔少女目光一亮，和身邊的騎士壯漢相視一眼，輕點螓首。壯漢撫了撫墨鏡，沉聲問道：「什麼感覺。」

谷陽一驚而醒，深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心緒，放下「念晶」實話說道：「好像被一把手槍頂着眉心……」說着揉了揉眉心，顯得很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