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自生自滅

「再後來，他們要求我做更過分的事情。」羅崇軍遵從了王鴿的命令，繼續往下說道。

「更過分的事情？比如說？」王鴿問道。在人類世界以靈魂狀態去提取別人的靈魂，這件事情已經足夠過分了。

「拉人下水。」羅崇軍痛苦不堪，「設局，拉人下水，讓人欠債，讓人吸和諧毒，然後讓這群人替天使辦事。」

可能有的人覺得，殺人比拉別人下水的性質更加嚴重，更加不可饒恕，若是說羅崇軍還有點良心，那麼最抵觸的事情應該是提取別人的靈魂，而不是去坑害別人。

但是羅崇軍是當事人，很多事情，只有他自己有發言權。

他已經不殺人了，反而是在培養更多的殺人兇手，尋找更多為了一己私慾背叛人類的人。

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為了人類而獻身或是堅守信念的覺悟。反正一輩子就活這麼幾十年，有錢活的好不就行了，而且干這行也不會被警察抓到，違背良心也無所謂，哪怕是死，都落不到地府那些死神的手裏，管他洪水滔天。

每個人活着的目的都不一樣，王鴿在內心之中譴責這些人的同時，也感覺到十分悲哀。

「你找了多少個。」王鴿咬牙切齒地問道。

「十個。尋找的過程很困難，消耗了很長時間。」羅崇軍回答道，「速度很慢，而且很不好找。有些人寧願死，也不會給天界做事，我很佩服他們，我沒有這種毅力。」

「他們都在哪裏？」王鴿又問道。

「散佈於世界各地，我不知道。」羅崇軍說道。

「給我名字。」王鴿窮追不捨。

「不知道任何名字。從我手裏就過去了十個，也許別的地方會有更多。」羅崇軍回答道。

怪不得天使能夠在短時間內找到那麼多人類的靈魂，原來都是這些倒戈的人類搞的鬼。這群人不用害怕死神的追蹤，不受法律的管制，在人類世界為非作歹，王鴿居然一個都沒有碰到，看來數字還沒有龐大到令人感覺到恐怖的地步。

一定要找辦法消除他們身上對於地府世界的屏蔽，儘快把這些人抓住，否則的話這些人一定會成為天界的爪牙，為了實現玉皇大帝統治人類世界的願望，還有滿足自己的私慾，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另一方面，天界應該也已經得知了王鴿將羅崇軍接走的消息，很有可能會對其他跟羅崇軍同類的人進行相應的處理，例如說讓他們暫時隱藏起來，不進行任何活動，等到關鍵時候再度啟用。

就算是現在知道了名字，估計也是找不到人的。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天界要殺掉你？按照道理來講，你是他們最忠實的奴僕。」王鴿問道。除非是這個人對於天界來說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否則按照天界的尿性，一定要把某一個人榨乾才可以。

「我不想做了，他們為了保守秘密就選擇幹掉我。」羅崇軍說道。

「就這麼簡單？榮華富貴你不想要了嗎？為什麼不想繼續做下去了。」王鴿一點都不覺得這個人會良心發現。

「就是這麼簡單，你不要覺得我不會良心發現。」羅崇軍猜到了王鴿心中的想法。「對於他們來說，一個不想要繼續做下去的人，是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意義的，而且我這種存在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知道他們太多的秘密，一旦泄露……」

「你說的頗有道理，但是我不能輕信於你。」王鴿說道。從羅崇軍的口中，他的確獲得了很多信息，當然大部分的信息都是已經過期的，無效的。在人類世界之中，還潛伏着許多天界的代理人，這個消息還是十分有用的。

但是所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羅崇軍只知道人類世界還有這些人存在，卻並不知道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姓名是什麼。

這意味着，地府世界明明獲取了這個消息，卻根本沒有辦法展開行動。這不是惹人心裏痒痒嘛！

「所以，我能夠活下去嗎？」此刻的羅崇軍，顯得十分卑微。

王鴿嘆了口氣。「你想不想聽實話？」

羅崇軍點了點頭。

「我們之間所有的對話，已經通過靈魂力量全部傳送到了閻王大人那裏。」王鴿說道。

「我知道，你一定會這麼做，我也理解。」羅崇軍坦然接受。

「閻王大人雖為地府世界萬神之主，卻按照規矩辦事，以慈悲為懷，絕不會誤殺一人，你可清楚？」就在剛才，王鴿得到了閻王大人的指示。這個人的生死，全由王鴿自己決定。

羅崇軍與王鴿同為人類，一個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背叛人類，另一個則是為了保全人類世界甚至與超自然力量作對。

這個人的審判權，應該歸王鴿所有。王鴿內心知道，閻王大人不想動手。

如果羅崇軍所言非虛，這個人是被天界所陷害，所以才性命堪憂，屬於非自然死亡，按照規矩，地府是不能收的。

可羅崇軍對於人類來說，又是罪大惡極，是人類的叛徒，就此放過，似乎有些不妥。

閻王大人把皮球踢還給了王鴿，讓他自己做決定。

王鴿自認為自己是沒有資格去評判別人的生死的，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解決。

轉念一想，哪怕是不讓這個人現在死，被削弱的靈魂力量回到軀體之後是否能夠繼續承載下去，還是未知之數。

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他自己了。

「所以，我能活下去嗎？」羅崇軍問道，「我知道我的前半生可能渾渾噩噩，犯下無數過錯，甚至背叛人類，哪怕是下半生留下殘疾，半人半鬼地活着，我也要活下去。我想知道最後的結局。」

「你的行為，很有可能已經影響到了最後的結局。」王鴿知道，羅崇軍口中所謂最後的結局，指的是天界與地府之間的爭端。「回去吧，回到你的身體里去。我會讓閻王大人抹除你的記憶，留下多餘的靈魂力量，從此以後，你只是個普通人。你的身體情況十分糟糕，也許現在還在進行手術。接下來能不能挺過來，活下去，靠自己。」

雖然現在閻王大人還沒辦法確定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生死簿無法識別這個人的靈魂狀態，無法對死亡進行追蹤，但是閻王大人一定會派出專門的死神，盯緊羅崇軍，一旦達到死亡條件，或者靈魂離體，直接提取靈魂，絕不給他任何一絲機會。

「謝謝你。」羅崇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鞠躬致謝。

「我們的對話結束了。」王鴿點頭示意，退出牢房。

牢房外的執法者還在等着他，見王鴿出來之後馬上湊了過來，並且表示了最大的敬意，「閻王大人在議事大廳等著閣下。」

「知道了，辛苦你了。」王鴿回禮，從地府監獄之中出來，進入法陣。議事大廳離這裏比較遠，地府之中除了法陣，禁止任何瞬移的操作，王鴿可不會老老實實地走過去。

議事大廳像是西方的教堂一樣，最前方是主席台，下面全是木椅，像是地府世界專為重要事件開會的地方，此時卻是空空蕩蕩的。

純白色的地面並不反光，王鴿此時已經不覺得奇怪，議事大廳之中只有閻王大人和虛紫，都在等待着王鴿的到來。

「我讓他回去了。」王鴿說道。

「我知道。」閻王大人點頭。

「你覺得這是正確的嗎？」王鴿問道。

「你覺得是正確的就好。我既然給了你這個權力，就不會過問。早晚有一天，你要學會如何做決斷。或者說，你現在已經學會了。我知道你的想法。」閻王大人的聲音在王鴿聽起來十分稚嫩，回蕩在空洞的議事大廳中，卻也覺得威嚴無比。

王鴿早就不把閻王大人當一個小孩兒看了，這可是一個存在了幾千年的老怪物。他心裏一沉，閻王大人還是把自己看作是她的第一繼承人。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散落在人類世界的天界代理人，不知道有多少個，而且完全沒有辦法尋找。」王鴿說道，「其實讓他活着，也是想給你們方便的。」

王鴿當然並不是那麼的慈悲。現在湮滅羅崇軍的靈魂，除了泄憤之外毫無價值。而現在泄憤是最沒有用的。他想要留着這個人的性命，讓閻王大人通過不斷的靈魂探查，甚至是在抹除他靈魂力量的時候，甚至有可能發現他們能夠屏蔽生死簿探測的秘密。

只要能找到這個東西，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那些天界的代理人，殺不得，總可以把人控制起來吧？人類在人類世界還是要受制於肉體的管控的，不管靈魂力量多麼強大，只要把人關起來，肉體收到了限制，在這場爭端中若是想要起到什麼作用，還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我明白。我會仔細篩查，派出死神嚴密跟蹤，儘可能在短期內搞清楚他身上的特殊禁制。」閻王大人同意王鴿的看法和行為，其實從王鴿把這人放回去她就已經知道王鴿想要她做什麼了。

王鴿想要把羅崇軍的價值最大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自己送上門來的，哪能錯過這個好機會！

天界行事嚴謹，百密無一疏，這種漏洞可是不太好抓的。

當然，把羅崇軍作為實驗體這種事情，是不可能告訴他本人的。就算是他死了，靈魂被死神捕捉到，也不會馬上進行處理，一定會分析研究透徹。

「除此之外呢？」王鴿轉過頭，看了一眼虛紫，虛紫在一旁低頭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也許是這種閻王大人與其繼承者對話的場合，沒有她發表意見的份吧。

「除此之外一無所獲，我接到消息，自從我們獲得了羅崇軍的靈魂之後，天界完全停止了捕捉靈魂的動作，現在什麼事情都沒做，甚至除了本職工作之外不敢露面，看來這個羅崇軍對於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也還沒有得到有關於他們下一部動作的任何消息。」閻王大人說道。

「造物主何時出現？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非要等到無法收拾的時候，才過來解決殘局嗎？」王鴿嘆了口氣，看向天花板。

「我已經使用所有記載中的方法嘗試聯繫造物主，但是至今為止沒有得到任何回復。我相信他是會降臨的。」閻王大人說道，「畢竟是他創造的這個世界，不會不管的。」

「那這裏，應該沒有我的事了吧？」王鴿還想回去睡會兒呢，這大半天都過去了，到了晚上還是要上班。

「你可以自行離開，切記萬事小心。」閻王說道，「有什麼事情，我隨時通知你。」

王鴿點頭，馬上離開了地府世界。雖然已經來過很多次了，但這個詭異的地方還是讓他不太習慣。回到了人類世界的他仍舊躺在公寓的床上，點了根煙抽完之後就直接睡覺，到了傍晚林顏悟回來，二人吃了頓晚飯，王鴿又補了一覺，還是早早來到了醫院，剛剛接過了鑰匙，卻聽到門外有人找他。

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門外的美女，一頭紫發，這幾天來找王鴿算是比較勤快的了。

白天剛剛分別，晚上又來幹什麼？出事兒了？王鴿心裏打鼓，還是跟了出去。他掏出香煙，虛紫卻用手指幫他點燃。

「大佬，什麼事兒？我聽說羅崇軍還活着呢，不過得等幾天才能醒過來。」王鴿說道。

「我們檢測到了八十九個靈魂同時離體的情況。」虛紫說道。

「每天死那麼多人，這不是很正常？」王鴿有些奇怪了，這種事情還要特別來說一聲嗎？

「哪怕是每天死那麼多人，但是同一時間，一秒不差的情況，很少見吧……」虛紫說道。

「你懷疑是天界搞的鬼？」王鴿手裏的香煙都忘了抽一口。

「人的靈魂已經帶回地府，他們都是天界在人類世界的代理人……」虛紫搖了搖頭，「天界還是很辣，全部都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