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9爛俗的愛情故事

丞相府，有狐院。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

誰能想到被萬民所喜愛的虞丞相家裡，竟囚禁著一位人人懼怕的半妖少年。

而這半妖少年，竟是虞丞相的親生兒子，虞家的二少爺，虞焱。

傳說，這位二少爺身患重病，終年不得出屋，也就造成了他的性子冷漠，為人涼薄。有小道消息說，這二少爺還有喜歡打殺家奴的癖好.

可眼前這個為剛剛吃完飯，用袖子擦去一嘴油的邋遢少爺，哪裡有一點少爺的風範，他在一個五歲孩子面前都能認慫，更別提什麼打殺家奴。

崇小白頭疼地將袖子里的手絹拿了出來，遞給狐殺。

「別用那袖子抹了，趕緊那這個擦擦。」

「不用不用，這手絹那麼乾淨！我這衣服就這樣了，再埋汰能埋汰到哪兒去。」狐殺擺擺手說道。

崇小白看了看那烏漆嘛黑的衣服，嘆了一聲，將手絹收了起來。看來等哪天得給他尋來一套換洗的衣服，哪怕是小廝的也成。

「你在這裡關了有多久？」

「嗯？我看看啊。」狐殺擰著身子，把身體轉過去，帶動一陣陣鎖鏈聲響。

「一個，兩個……剛好一百個正字，這麼說來到今天已經有五百天了。那個混蛋竟然關了我快兩年了。」狐殺用手摸著牆壁上刻的正字，語氣有些惆悵。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比起這個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麼看見你身後那面牆的正字的？」

這個地下室唯一的光源只有入口處，可狐殺離那邊還有一點距離，就算她看狐殺的樣子都費勁，更別提他身後的那堵牆了。

那完全就是一面黑牆好么？連輪廓都看不清的那種。

「也許是遺傳自娘吧？」狐殺將身子正了過來，「我們還是來談談正事吧。」

「非常樂意。」崇小白立馬變得嚴肅。

「既然是我請求的一方，我自然要先開口。首先我要講個故事，一個爛俗到透頂的愛情故事。」

狐殺語氣變得冷淡異常，一張口，崇小白就覺得地下室的溫度瞬間降了幾度。想想剛才那活潑的態度，和現在的狐殺判若兩人。

「我的母親是狐族三支中，月空狐的一支，是三支狐族中最為擅長幻術的一族。二十年前，母親築基化為人形，應族裡的要求出外歷練，在紅塵中之中明事知事，有助於心境的提升。接下來就是跟大街小巷買的話本里一樣狗血的劇情。彬彬有禮的書生偶遇婀娜多姿的賣藝女，產生了愛情的火花。嘁，什麼愛情，分明是絕情……呃，可惡。」

狐殺面露怒色，不由自主地動了靈氣，引來封印陣法的反噬。

封印陣法一瞬間亮起，崇小白不由得看向封印陣法的紋理。這種陣法崇小白認不出來，當年她傻乎乎的，只學會了幾種常用的陣法，稍微高深些她就不得而知。但單看其複雜程度，卻不像僅僅為了關押一個還未築基的半妖，說是金丹期的魔頭她倒還信。

狐殺受了陣法的發噬，卻下一秒跟沒事兒一樣繼續說起來，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

「十五年之後，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母親被那老傢伙發現了自己乃狐妖的身份，誰成想那老傢伙翻臉不認人，召集整個虹啟國的修士來消滅我母親，當時虹啟國的護國修士也在，是築基期修士。母親被那幫人當場擊斃。當時的我不過十五歲，奉了母親的託付前往月空狐族的根據地，交代事情，結果卻被族長留下來專心修鍊。沒成想當我三年後回到赤城的時候，等待的卻是封印。」

「我母親一心牽挂著老傢伙，甚至為了當初老傢伙一句為了鞏固家族，而將正妻之位拱手讓出。隨後老傢伙將母親的這份隱忍，視為退讓，變本加厲的取回來一些不知所謂的女人。這十五年來母親受盡了那些老傢伙后娶進來女人的百般刁難，可卻連一句辛苦了也未曾換來。而到最後，卻落的如此下場。老傢伙口口聲聲說是愛著母親，卻轉眼能毫不留情將母親斬殺劍下。若不是他沒有能力將我如何，而且還惦念著月空狐族的秘寶，否則我早就化成了一捧骨灰……母親，你當年的忍終究是錯了啊。我若能將長老的一番話早些帶給你多好。」

崇小白聽著狐殺的聲音越來越小，甚至變成了喃喃自語……她猜想，那低下的面容此刻已經有淚水縱橫了吧。

「我姓柳，名白。你叫我小白便可。」崇小白說道，「我來自幾天之前剛剛被滅村的柳家村。」

聽到滅村二字，狐殺立馬抬起了頭。借著入口的照射進來的光，崇小白看清了狐殺臉上淚水留下來的兩道痕迹……襯上一張埋汰的黑臉，崇小白想到了家裡耕地時，老牛耕出來的兩道溝壑。

崇小白想笑，可及時忍了下來。

現在可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柳家村，沒有任何徵兆的就來了一批土匪，二話不說就殺光了整個村子。而我和同村的柳生因為外出玩耍僥倖逃過一劫……」

崇小白接下來緩緩地將這件事講了出來。她也懂得逢人說三分，就算是這種時候也應該有所保留……可是，當她看見這個臉上帶著兩道黑印，眼睛里滿是看到同類的目光，她就保留不下來。

崇小白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到最後只能歸結於上輩子那個傻了吧唧崇小白的影響還在，想當年，她可是別人問什麼就說什麼的聽話寶寶啊。

「……我認出了那個人，就是虞家的四小姐，虞珠。雖然不是滅村的直接原因，可若是因為她，柳家村也不至於遭受著無妄之災。我與柳生約定，此人必定死於我倆之手。」

「聽你這麼說，到時候，我還真的不能一下就絕了虞家啊。」

崇小白聽他這麼說，心不由得一顫。

「你的目標不僅僅是虞丞相？」

「當然啊。我是半妖之身，用你們人的儀器測總歸是有偏差。最後給我測出一個五靈根，六品慧根，連有靈根的下人都不如。跟其他幾個嫡子嫡女相比更是如同垃圾，更別提那些妄想在嫡子嫡女頭上作威作福的庶子庶女了。這十八年來我受夠了他們的隱忍，如果我不送他們一點大禮也太說不過去了吧？」狐殺一雙勾魂的媚眼帶了幾分邪氣，如果是不是那張扣分的臉，恐怕崇小白就得愛上「美色」這種東西。

崇小白這麼一聽，看來這儀器用來測半妖是差的不只一星半點啊。算算吧，上輩子的崇小白丟了惡魄，變成個半痴半傻的丫頭，測出來的六品慧根，這難道說是狐殺跟以前的自己是一個智商嗎？怎麼說的都不可能吧。雖然也有傻子測出來的慧根高，不過一般都是天靈根和有特殊體質的人，崇小白顯然不算在內。

「你既然這麼胸有成竹，說明不僅僅是靠不過練氣八階左右的修為吧？碰上你說的築基期的護國修士，只有死路一條。」

「嗯？看來你也有什麼法寶在身？」

「沒有，我只是個鄉下來的丫頭，從哪兒來的法寶，無非是推測而已。」

崇小白將自己之前的那番推測說了一遍，引得狐殺頻頻點頭。

「我說，你真的只有五歲嗎？」狐殺狐疑地瞅了一眼眼前不高的小豆丁，頭上還纏著繃帶，手上貼著膏藥。

「沒有，我已經五十多歲了。快來叫聲前輩聽聽。」崇小白不明確回答反而開起了玩笑。但這個玩笑還是真夠真實的。

狐殺自然不信，反跟崇小白鬥了幾句嘴。狐殺想，果然是滅村的時候，讓這個孩子心智飛快的成熟了么？

「所以，要我怎麼幫你？」

兩人嬉笑之後，自然繼續談起了正事。

「不，應該是我先幫你。你至少到練氣六階，過了五階到六階靈氣內斥的坎，那個時候你才能休息我這裡的一步身法。到那個時候才能夠尋回那個東西，幫我解開封印。我原先以為你應當十一二左右，十一二的小修士可不多，定是靈根和慧根都不差的，再說，你現在只有五歲，資質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若是有我全力相助，什麼鍊氣期的坎難倒一幫人，對你來說都不是事兒。」狐殺說的洋洋得意，揚起頭快要撞上後面的牆壁。

「喂，我的狐殺少爺誒，您自個的修為也不是很高，怎麼就隨隨便便承諾讓別人的修為蹭蹭往上漲。知道今年牛肉為什麼漲價嗎？都讓您給吹死了誒。」崇小白翻了白眼，覺得自己進錯了屋子。早就知道，不該相信這個說話嘴上沒毛的小子了。

「你剛才猜的沒錯，可只猜對了一半。」狐殺故作玄虛，「練氣七階是我現在的修為，但是，我真正的修為都被這陣法封印了。想想看，若我真的是只是練氣七階，他們為何還要將我封印在此，而不能耐我如何？」

崇小白想了想剛剛亮起一瞬的複雜陣法，對狐殺的話信了七分。

「那好，你現在修為多少？」

狐殺咧嘴一笑，欠欠地說了倆字。

「你猜。」

崇小白默默撿起食盒，抬腿就要走。

「別介別介，我說還不成嘛，真是……」狐殺一臉不滿，然後低聲嘟囔著，「真不知道我是少爺還是你是少爺。」

「你不是說，你不是虞家的二少爺嗎？」崇小白反問。

「我說我不是虞家的二少爺。而沒說我不是少爺啊。你之前叫我狐殺少爺，我還不是給你了一個豎起的大拇指嗎？」狐殺辯解道。

崇小白沉默，不準備接茬。這絕對是詭辯，完全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