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紀律
大棚蓋好，軍戶們在忙著翻地種菜，李川的心思卻放在了三千軍壯上。
衛所的糜爛是時代的縮影，今日的大明，軍戶已經成了農民，沒法再上戰場，勉強能拿起刀槍的，只有衛所官員養的家丁，還沒有多少戰鬥力。
三千軍壯不在衛所軍籍中，全都是黑人黑戶，說是家丁，規模有點大，說是軍隊，卻不在衛所的軍籍，說不是軍隊吧，卻被李川按照軍隊的標準來操練。
嚴格來說，這也算是非法武裝。
可在明末，這樣的非法武裝並不在少數。
江南的那些豪強士紳們，借著成立民團的晃子操練個數百人馬實在稀鬆平常，有些民團甚至還裝備了槍炮，每到王朝末期，地方勢力都會趁勢而起。
三千軍壯尚在訓練當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訓練出個樣子。
李川看過之後，對訓練內容進行了調整。
除了必要的體力、耐力、警覺性、快速反應等內容，又加入了紀律。
對於一支軍隊來說，身體素質只是先決條件，最重要的則是鋼鐵一般的紀律，如果只講理論，那就是要做到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當然這純屬扯蛋。
真有這麼大的心臟，那不是人，就算鬼神也做不到。
當然，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但至少也要做到臨戰而不慌，至於上了戰場面對千軍萬馬還能面不改色，那不是練出來的，只有經歷過戰爭洗禮的老兵才能做到。
軍營北邊搭起了一座高台，足有十多米高。
高台上面，鋪上了一個充氣墊，從淘寶上買的。
「第一排，跳！」
李川站在高台的一邊，冷眼看著站在高台邊緣的十名軍壯，冷聲下令。
十名軍壯你眼望我眼，都有點瑟縮，沒人敢跳。
十多米的高台，只是站在邊上下望，都會頭暈，別說跳下去了。
「下去，晚上不給飯。」
李川面無表情，大手一揮。
「滾蛋！」
胡老四早沖了上去，一頓亂跳，將十名軍壯踹到一邊。
「第二排上。」
李川不理十名垂頭喪氣，如喪考妣的軍壯，沉聲下令。
第二排軍壯很快走上前，站在高台邊緣有人腿肚子都有點發軟，這是有恐高症。
「下去！」
李川揮手下令，冷冷地望著十名軍壯。
在他的觀念里，軍隊就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作為不事耕種勞作的職業軍人，每天大魚大肉的供養，唯一的任務，就是不折不扣的執行軍令，猶豫不前，就是抗令不尊，自然要受到懲罰，對這些軍壯來說，最好的懲罰就是不給飯吃。
有了前車之鑒，第二排終於有人跳了下去。
從十多米高的高台上往下跳，這的確需要莫大的勇氣。
特別是軍壯們並不知道高台下面的充氣墊子可以卸掉下落的衝力，不會把人摔死，還敢跳下去的，都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的潛力種子，值得花費大力氣培養。
第二排跳下去了三人，剩下的七個在猶豫。
「滾蛋！」
李川沒給這些猶豫的人機會，直接就揮手趕人。
胡老子衝上去，一人一腳將幾個軍壯踹到一邊。
「第三排上！」
李川揮手下令，第三排軍壯立刻大步上前。
一排一排的上，絕大多數軍壯寧可晚飯沒得吃，也沒能克服勇氣，從十多米高的高台上跳下去，敢跳下去的只是少部分，而這些人都在最後意外得到了獎賞。
每人二兩銀子。
跳下去的軍戶們立馬亢奮了，這真是飛來橫財。
本來只是怕沒飯吃，才大著膽子跳了下去，沒想到竟然還有獎賞，這下可把那些沒敢跳下去，要餓一頓肚子的軍壯們刺激的夠嗆，一個個後悔不迭。
可到了第二天，跳與不跳已經不再是自願。
那些軍壯們稍有猶豫，站在後面的家丁們就會毫不客氣的衝上前，將那些沒膽子往下跳的軍壯直接從高台邊緣踹下去，在驚恐的尖叫聲中摔在一米多厚的充氣墊子上。
一個星期之後，再也沒有人恐高。
可就在軍壯們認為跳高台也不過如此時，玩法卻又變了。
高台還是那個高台，可下面的東西卻不再是充氣墊。
四根五米長的的槽鋼至少有三米被埋在地下固定死，將一張長度近二十米，寬度七八米的鋼絲網固定住四角，離地能有兩米，下面則埋上了削尖的木樁。
軍壯們不敢跳了，這實在讓人有點發毛。
萬一那網不結實，豈不是要被木樁扎個透心涼？
「第一排，跳！」
李川依舊面無表情的下令，鋼絲網他早試過了，並沒有危險，這東西是他讓萊文專門定製的，數百斤的十塊巨石從高台上扔下去，也沒能讓鋼絲網觸及木樁。
當然，這些東西安裝測試的時候軍壯們沒看到。
可就算看到了，有勇氣跳的也不會多。
畢竟看上去太嚇人，是人就會有萬一心理。
李川沒有暴力強迫，他想看看有多少人能克服恐懼。
結果讓他有點失望，這次敢主動跳下去的比第一次少許多，三千人只有不到五十人跳了下去，而跳下去的四十多人，無一例外得到了重賞。
每人十兩銀子，二十斤豬肉，五十斤淘寶上買的東北大米。
隔天，跳高就成了強迫，三千軍戶全都在高台上跳了一遍，有那膽小的，甚至在被踹下去的過程中活活嚇暈了過去，直到五次后，才勉強克服了恐懼。
就在軍壯們以為跳高台也不過如此時，新的訓練內容又開始了。
不但訓練內容變了，連懲罰的內容也變了。
不給飯吃已成過眼煙雲，膽敢抗令不遵的，懲罰內容越來越讓軍壯們痛不欲生，比如說大冬天的在村子里人群密集的地方裸奔，比如說到冰冷刺骨的海里游上三圈。
大棒之下，軍壯們的服從性也在以驚人的速度突破。
就在李川樂此不疲時，黃天翔終於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少爺，五條大福船修補好了。」
黃天翔最近可忙壞了，不但要盯著水寨修繕，李川前陣子又交給了他一個差使，想辦法修補好幾艘大福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緊趕慢趕終於在限定期限內修補好了五艘。
「很好，明天出趟海。」
李川精神一振，最近幾個代理商已經明裡暗裡問了好幾次，之前說過年前有一批西洋貨物要到，要是再不到的話，再讓幾個商人給他跑腿辦事，估計就得打點折扣了。
而那些付了定金，卻一直沒得到好處的衛所官員估計也要搞點事了。
趁過年前，怎麼也要弄一批貨出來，先安撫好人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