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皇帝的土豆
「皇上，李川去看土豆了。」
王承恩回到偏殿，給皇帝稟告了一聲，又將李川方才說的那番話說了。
「異想天開！」
崇禎帝面無表情地評價了一句，才道：「還真是個愣頭青，什麼話都敢說，就憑他也想編練海軍，能在金山衛站住腳朕就高看他一眼。不過，海軍這個詞不錯，比水軍好聽，到是有點氣勢。可惜我煌煌大明，水師竟不及海寇，讓朕不得不與海寇妥協，真是恥辱啊！」
王承恩道：「皇上，聽說鄭氏揚言，要封鎖海疆，讓李川再拿不到西洋貨物。」
「哼，一群無君無父之輩，都不是好東西。」
崇禎帝冷哼一聲，顯然對雄霸福建及大明海疆的鄭氏很有意見。
若非是力有不逮，否則以他的性子，只怕早將鄭氏滅門了。
鄭家雖然接受了朝廷招安，待儼然卻是福建一霸，儘管沒造反，卻牢牢將大明海疆掌控在手中，朝廷根本就插不上手，鄭家實際上控制了整半個福建。
以崇禎帝的性子，又豈能容忍得下這等權雄。
若非有西北農民造化和韃子入寇，聽怕早就發兵平了福建。
「若鄭氏封鎖住海疆，李川怕是很難再與西洋人交易。」
王承恩有點憂心忡忡，當然，他不是替李川擔心，而是替銀子擔心，畢竟若是李川拿不到西洋貨物，又哪來的銀子孝敬宮中，這才是問題的核心。
「這就看他的本事了。」
崇禎帝冷哼道：「想要爵位，也得有點本事，朕就看他折騰。光有忠心還不夠，沒真本事的草包又豈配得享爵祿。看看那些勛戚，全都是蛀蟲，若他真能折騰出點動靜來，待朕平了建虜，封他個爵位，讓他做個富家翁逍遙快活，又有何妨！」
……
京師效外有一座大莊子，這是一處皇莊，管事的是宮中的太監。
莊子不遠處，就是一處京營的衛所駐地。清軍入寇時，也曾有小股清軍試圖進攻附近的莊子，但被明軍擊退，因此莊子並沒有被清軍屠滅。
離開京師前，李川過來看看種下的土豆。
管事太監不敢裝大爺，親自帶李川查看，還叫了那個李川曾見過的老農作陪，在一旁講解如何照顧土豆，可李川發現，即使是皇莊的莊戶，這些百姓依舊面有菜色。
土豆是六月種的，現在已經開花。
因種薯有限，只種了不到一分地。
一眼望過去，種土豆的這塊地彷彿一小片花園，滿是紫色的花朵。
「這些土豆都是按照大人所授之法種下。」
老農介紹道：「這土豆出苗有點慢，不過長的到是挺快，按照大人的說法，開花之後再過兩個多月到三個月，就能收了，小人已經看過了，裡面結的土豆，但只有豆子大。」
「老人家是把好手！」
李川贊道：「你第一次種土豆，就種的比我還好。」
「不敢當，大人過獎了。」
老農受寵若驚，心裡也有點驚訝。
這位年輕大人也未免太平易靜人，竟然稱呼自己老丈。
「好好照看吧！」
李川沒再跟老農啰嗦，道：「這土豆事關社稷，若能推廣開來，以土豆的產量，則天下百姓再無飢荒，絕對功德無量。只要種好了，皇上必有重賞。」
「李大人放心，人的不敢怠慢。」
老農精神一振，連忙應下，心裡也有點激動。
李川轉了一圈，見沒什麼問題，跟陪同前來的小太監交待幾句，就離開了。
老農種地的確是一把好手，不愧是專業種莊稼的，比他要厲害多了。
這些土豆長的很好，壓根就不用他操什麼心。
到了驛館，李川才發現有人在等他。
來的是個中年男人，師爺打扮，看模樣是個讀書人。
「在下寧翔，為成國公府幕僚。」
中年人主動介紹了自己的身份，目光炯炯有神的打量著李川。
「什麼事？」
李川很隨意，上次招標時他將成國公府的人打了出去，早就結下了梁子，自然也就沒必要客氣，他可不會認為，成國公會大度的不跟他計較。
再說他現在可是正三品指揮使，用不著跟區區一個成國公府的幕僚客氣。
寧翔也不在意他的態度，而是平靜地道：「我家公爺說了，玉可碎，但瓦不可全。西洋貨物雖巨利，但不可久；君恩雖厚，不能享萬世，上次之事我家公爺記下了。」
李川慢條廝理地道：「你告訴成國公，我這人不害怕威脅。惹了我，就算是王爺，我也敢唾他一臉，成國公要看我不順眼，竟可請聖命伐我，要麼帶著大軍去江南，不過諒他也沒這麼大膽子。既然動不了我，那就別來這一套，否則我只會看不起他。」
寧翔臉色終於變了，眯眼說道：「你一個金山衛指揮使，也敢出此狂言？」
李川道：「滾，不然我不介意讓你橫著出去。」
「你……」
寧翔氣的臉色鐵青，再也保持不住風度了。
不過瞥到旁邊瞪著眼睛，面色不善，一臉殺氣的趙鐵柱和黃天翔，到嘴邊的狠話就咽了回去，臉色難看地哼了一聲，一甩袖袍，頭也不回地走了。
「什麼玩意，一群欺軟怕硬，沒卵子的貨色。」
李川搖著頭，語氣感慨：「大明的這些武勛們都廢了，先輩們再英雄，也沒法讓子孫們個個爭氣，朝廷養的儘是這種沒卵子的貨，如何能夠驅除韃虜。」
趙鐵柱和黃天翔對視了一眼，都保持沉默，沒敢隨便插話。
不過，兩人眼裡都有點興奮。
少爺終於當大官了，這對大夥來說是一件好事。
就在寧翔離開不久，消息也傳到了宮裡。
「皇上，成國公府的人見了李川。」
王承恩稟報道：「上次江陰招標時成國公府的人跋扈，李川命人將之打了出去，剛剛成國公派人威脅李川，被李川趕了出去，梁子越結越深了。」
「不必理會！」
崇禎帝頭也不抬地道：「李川雖然有點愣，但並不蠢，他這是在做給朕看，不肯與任何官員及勛貴親近，這是要告訴朕，他沒野心，朕又豈會不知。」
「那成國公那邊……」
王承恩有點遲疑，陛下對成國公朱純臣還是十分信重的。
「告誡一下，不要鬧的太過。」
崇禎帝淡淡地道：「朕還要用李川，成國公會明白。」
「老奴遵旨。」
王承恩連忙領旨，心裡就琢磨回頭怎麼敲打一下成國公，既不能重了，又要讓成國公明白陛下的意思，這其中的尺度要把握好，不然只會適得其反。
若成國公因此而心懷怨恨，和李川鬧的太僵，可就有違聖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