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人民的名義（37）

記者小姐的採訪，當天晚上就上了呂州市電視台的新聞零距離，第二天早上，又登上了漢東日報，清如姐妹幾個的知名度，蹭蹭往上升，她們家這一片的鄰居們也跟著瘋狂起來，但凡家裡有孩子念書的，幾乎都拉著孩子，來她們家院子里走了一遭，美其名曰，「沾沾喜氣！「

如果家裡有孩子正在讀高中，那就更不得了，這些個政府大院的大爺大媽，全都放下了往日高高在上的矜持，好似一群脫韁的野馬，奔著姐妹三個用過的舊書和筆記而來。

清如不堪其擾，直接關上了門，包袱款款地回老家，給爹媽上墳，不過就算這樣，她們也沒能完全避開這波攻擊，比如無辜躺槍的歐陽箐，用她的話來說，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當這些大爺大媽知道歐陽箐和她們關係后，直接找上了她，個別個還聯繫了李達康。

好幾個退休的老領導，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市委辦公室，點名要李達康幫幫忙。

歐陽箐最後自掏腰包，把高小琴和高小鳳的筆記複印了十幾份，一人發了一份，才徹底消停下來，至於清如，她從來沒有記筆記的習慣。

一年多沒回來，小高村還是老樣子，一如既往的貧窮落後，清如把最後一樣貢品擺好，便跪在了高小鳳身旁，拿起一沓子紙錢，一張張地燒著，心裡默默地想著，也許真正的高小月已經跟父母在地下團聚了。

高小琴作為長姐，絮絮叨叨地把她們這一年來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最後重點誇了清如。

時間過得很快，仿若白駒過隙，一轉眼就到了漢東政法大學開學的日子。

在臨走之前，清如去了一趟呂州市公安局。

公安局對面的咖啡館內，倆人面對面坐著，透過窗戶可以看見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

「想喝什麼？「趙東來雙手交叉擱在桌子上，這種姿勢看起來隨意，但是無形中會給人一種壓迫感。

「檸檬水。」清如低頭撓著狗子的脖子，嘴角噙著一絲淡笑。

「一杯檸檬水，不加冰，一杯白開水。」趙東來合上手裡的單子，遞給一旁等候的服務生。

趙東來轉頭掃了一眼懶洋洋的狗子，最後視線落在清如身上，粉嫩嫩的臉頰上流露著一絲不舍。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它。「

清如收回擺弄狗子的手，看向對面身穿警服，看起來威武霸氣的某人，「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需要我發誓嗎？「趙東來見小姑娘一本正經地交代，眼底閃過一抹無奈的笑容。

清如淡漠的瞅了她一眼，「如果你想，我不攔著。」

「好吧。」

趙東來聳了聳肩，攥著拳頭抵在太陽穴跟前，忍著笑開口，「我趙東來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邊牧，如果做不到，就天~~」

趙東來還沒說完，就被清如打斷。

「如果你做不到，就一輩子找不到老婆。「清如雙眼緊盯著對面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話音落下，趙東來明顯愣了一下，片刻，回過神來，無奈地點點頭，繼續說，「我趙東來如果做不到，就一輩子娶不到老婆。」

「這樣行了嘛？「趙東來放下拳頭，眉眼含著一絲笑意。

清如撇了撇嘴，低頭看著狗子，「雄霸天，聽見了沒有？「

「汪汪嗚~~~嗚！」

「既然聽明白了，就過去吧！「清如拍了拍狗子的腦袋，示意它滾蛋。

「嗚嗚~~~「雄霸天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頭，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緊凝清如，眼底竟然人性化地出現了一抹不舍。

「別舔了，乖！」

清如收回手，放在它脖里撓了撓，「等國慶節放假，姐姐就來看你！」

雄霸天好似聽懂了一樣，一步一回頭的朝趙東來走去，最後乖巧地蹲在他腳邊。

服務員端著飲料上來，趙東來把檸檬水放在清如跟前，柔聲叮囑了一句。

「有點涼，少喝一點。」

清如詫異地抬頭，端起檸檬水，輕抿了一口，「等我到了學校，就把地址發給你，以後每個月寄一張狗狗的照片給我。」

趙東來想了想，點頭同意，「對了，你什麼時候走，東西多麼，要不我送你~~「

「不用，「清如乾脆地搖搖頭。

「隨你。「趙東來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站在咖啡館門口，目送著一人一狗遠去的背影，清如輕聲嘆了一口氣，轉身往家走。

「小月，要和室友好好相處，別冷著臉，在大學里記得多交一些朋友。「歐陽箐站在火車站台旁邊，拉著清如的手，一個勁地囑咐。

「箐姐，你這句話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清如無奈地嘟起嘴巴，她好歹也穿越了兩三次，雖然比同屆的其他學生笑了兩三歲，但是心裡年齡已經是一個老妖婆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有什麼委屈就去找你姐姐，雖然不是一個專業，但在同一個學校，要是不想跟你姐她們說，就直接打電話給我。」歐陽箐看著面前三個如花似玉的妹子，心裡不免有些擔憂。

「誰能給我委屈？箐姐，你就放心吧！」清如拍拍歐陽箐的雙手，自信地開口。

「一路順風。」李達康抱著自家兒子，在火車咣哧咣哧駛過來的時候，才捨得張嘴吐出四個字。

清如不在意地笑了笑，伸手捏了一把乾兒子的肉臉蛋，「小小，乾媽走了，再見！」

可惜，小傢伙並沒有看他的小乾媽，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駛過來的火車，新奇地拍拍手。

一腔真情錯付，清如撇了撇嘴，伸手點了點他的小鼻子。「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壞蛋。」

呂州就在京州的隔壁，即便是站票也就兩個小時的路程，眼下正是全國各所大學開學的日子，一節車廂滿滿當當地都是學生。

一路咣哧咣哧，耳畔縈繞著嘈雜這聲響，直到下了火車，嗅著鼻間清新的空氣，清如才鬆了一口氣。

漢東政法大學的招牌特別好認，她一眼就看到了，大紅色的帳篷立在廣場的中央，頗有幾分眾星捧月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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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東政法大學迎新處。

祁同偉坐在桌前，翻著桌上新生名冊，

「吶，學弟，這是你的水。「溫婉柔和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他抬頭看了一眼面前言笑晏晏的女生，默默地垂下了眼帘，伸手接過她手裡的礦泉水，客氣地開口，「謝謝，學姐。」

陳陽擺擺手，臉上快速地閃過一道紅暈，「不客氣。「

下一秒，又聽她問道，「學弟第一次負責迎新的事情，覺得如何？」

祁同偉手指間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淡淡的開口，「還行。「

陳陽抿唇笑了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眼角的餘光時刻注意著一旁的大男孩。

而此刻被窺探的正主，眼睛無神的看著桌子上的心神名冊，思緒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祁同偉踏進大學門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為此，他付出了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努力等來了回報，一年時間，他就從一個人人看不起的農家小子，成為了漢東政法大學學生會的主席。

這次的迎新工作，算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他必須做到最好，在沒拿到花名冊的之前，他腦子裡想的都是如何組織好這次工作，但是當他從老師手裡接過這次新生名冊，看見排在首位的名字時。

掩埋在心底的記憶一下子涌了上來，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個給他塞了一個雞蛋的小姑娘，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就像一朵春花初綻，浮動著暗香，讓人繾綣惦念。

漢東政法大學迎新是八月三十一號和九月一號兩天，今天是最後一天下午，可惜，到現在為止，他也沒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祁同偉的心底有些莫名的煩躁，一雙好看的劍眉擰巴在一起，讓一旁偷看他的陳陽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她喜歡祁同偉的事情，並沒有遮掩，在學生會裡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法學院的陳陽學姐喜歡比她第一屆的學弟，而且為了追求心上人，還特意加入了學生會。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祁同偉就像是一個木頭一樣，她都表現的那麼明顯了，依舊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正當陳陽準備找一個話頭和自家男神搭話的時候，火車站出口忽然熱鬧了起來，特別是距離站口最近的漢東理工大學迎新的男生們呼啦啦一陣全跑了過去。

陳陽還沒回過神，就看見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子擠開人群朝她走過來。

她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見到長得如此相似的女子，有些反應不過來，眼神直愣愣地呆坐在凳子上。

一旁的祁同偉直接站了起來，下一秒就聽他大叫了一聲，「高小月。」

這是陳陽第一次看見祁同偉笑得這麼燦爛，嘴巴快要咧到耳根後面去了，整個人都在發光，就像她第一次見他的模樣，穿著土氣的衣服和鞋子，手裡提著一個蛇皮袋，站在校門口笑的像個傻子。

清如循聲望去，喊她名字的是一個大男孩，穿著白衣黑褲，眉目清俊，妥妥的校園男神的配置。

她還在腦子裡搜索何時何地見過這麼一位大帥比，一旁的高小琴和高小鳳齊聲喊了一句，「祁大哥。」

「哎。」祁同偉高興地應道，繞過桌子，走到三人跟前，自然地接過了高小琴和高小鳳手裡合拎的包裹。

清如懵逼地看了他一眼，如花的臉蛋上閃過一絲茫然。

高小鳳湊近她耳朵，小聲開口，「就是我們在火車上碰見的高材生。」

清如恍然，視線重新落在祁同偉身上，他比初次遇見的時候，成熟了很多，也英俊了很多，滿身書卷氣，配得上『溫潤如玉』這四個字。

「你們怎麼今天才到，路上擠不擠？「祁同偉領著三人走到登記桌前。

「還好。「高小琴矜持地點點頭。

高小鳳：「祁大哥怎麼知道我們要來？」

祁同偉把新生名冊指給她看，「我們是按照入學成績排的名單，小月是第一個。」

話音落下，祁同偉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身旁的少女，見她沒什麼反應，遂放下了提著的心。

「祁同偉，你們認識？」陳陽看她們熟稔的動作，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是的。」祁同偉笑著點點頭，然後偏頭給姐妹三個介紹，「這是法學院的陳陽學姐。」

「學姐好。「姐妹三齊聲開口。

「你們好。」話說著，陳陽把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隱晦地掃了一眼祁同偉，挺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登記好名字和專業，祁同偉親自把她們送上了學校迎新的校車。

「沒想到啊，你小子竟然認識這麼漂亮的學妹！回去我一定要和胖子他們嘮嗑嘮嗑。」蔣蘇杭目送著校車遠去，湊到祁同偉跟前，倒了倒他的肩膀。

祁同偉回過頭來，心情很好地瞅了他一眼。

蔣蘇杭摸著下巴，看著面前滿面春風的兄弟，略顯遺憾地開口，「可惜，只有一個學妹是我們院的，要是三個都是，那該多好。「

蔣蘇杭腦子裡不由得浮出一副畫面，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兒，漫步在法學院的梧桐大道上，秋風吹起片片落葉，彷彿能嗅到一縷淡淡的幽香。

祁同偉掃了一眼滿眼沉醉的兄弟，朝他肩膀就是一拳，「滾蛋！」

火車站距離學校並不太遠，半個多小時，就到站了，還沒下車，就聽到外面熱熱鬧鬧的喊叫聲。

「法學院的在這裡！「

「各位學弟學妹，歷史與社會學院歡迎你！「

「新聞傳播學院的看過來！「

「文學院！文學院！」

清如透過窗戶看著拿著大喇叭群魔亂舞的學長學姐們，胸腔里那顆漸漸蒼老的心，忽然砰砰跳動了起來。

「發什麼楞，走，我們下去。「清如正趴在窗戶上往下看，高小月直接把她從座位上拽了起來。

因為她的磨蹭，姐妹三個反而落在了最後，搞得像是壓軸一樣，雙腳剛剛落地，人群就是點燃了引線的爆竹，哄一下炸開。

「學妹是我們物電學院的。」一位戴著眼睛的男生，忽然拿起喇叭大喊了一聲，然後擠開人群跑了過來，伸手就要拿清如的包，嘴上笑眯眯地問道，「學妹，是哪個專業的？」

清如拖著行李箱的手，下意識地朝後一收，嘴角噙著一絲淺笑，禮貌地開口，「學長客氣了，我是學新聞的。」

話音剛落，就見左手邊擠出來幾個男生，一邊擠一邊喊，「新聞在這裡，新聞在這裡。「

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路，李朝陽領著幾個兄弟，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過來。

「學妹們好，歡迎加入我們新聞與傳播學院！「李朝陽美滋滋地開口，說著招呼身後的男生幫忙提箱子。

「我不是，我是考古學專業。「高小鳳眼見著男生要提她的箱子，趕緊張嘴解釋。

「我是法學院。」高小琴也緊跟著開口。

隨著她倆話音落下，人群又熱鬧了起來，之前喊物電學院的眼鏡男，幸災樂禍地說道，「我就說嘛，便宜不能全讓傳播學院的那幫小白臉佔了！」

「是啊，是啊。」揮舞著土木工程紅條幅的學長，笑呵呵地附和，然後羨慕地看了一眼左邊的法學院，又偏頭看了一眼右邊的歷史與社會學院，深深嘆了一口氣。

因為專業不同，學院不同，宿舍也不同，三姐妹不得不分道揚鑣，約好了見面的地點和時間，清如包袱款款地跟上了自家直系學長的腳步，因為學費提前打入了學校發的銀聯開，所以直接省了排隊繳費這一個步驟。

「學妹叫什麼名字？「李朝陽拉著清如的箱子，一邊不著痕迹地套近乎。

清如收回四處打量的視線，笑道，「我叫高小月。「

「高小月？「李朝陽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腳步一頓，雙眼蹭一下亮了起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著清如，」你~~~你就是那個高考狀元？「

清如沒想到前面的男生忽然停了下來，還好她反應快，剎住了腳步，胡亂地點點頭。

「真的是你？」說完，李朝陽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自個兒喃喃自語起來，「嗯，跟報紙上印的照片挺像的。「

清如沒開口，無奈地聳了聳肩。

「高學妹，你考那麼高的分，怎麼不去華大？」李朝陽問出了心底的疑惑，當然，這不僅是他一個人不明白，而是整個新聞專業全體師生共同的心聲。

堂堂漢東省的文科狀元，竟然沒選擇華大，反而選了一個在政法大學並不出名的專業——新聞學。

李朝陽沒有貶低自己專業的意思，他只是就事論事，漢政的法學專業是沒得說，但是新聞專業真的很一般。

要說國內最好的新聞傳播類專業，非傳媒大學莫屬，那裡不僅有最優秀的師資，還有一批熱愛和探索新聞的學子，學術氛圍濃郁，資源豐富。換句話說，那裡才是做新聞最好的平台。

話音落下，清如腳步頓了頓，她完全弄不明白，這個問題有什麼好問的。

「分數不是問題，關鍵是我比較喜歡這裡，山清水秀，京都能比嗎？「

李朝陽聽她這麼說，不由自主想起，昨天晚上在京城上大學的好友打給他的一通電話，據說這幾天大西北的沙塵吹過來，京都漫天都是灰塵。

想到這裡，李朝陽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天空，藍天白雲，晴空萬里，空氣里還能嗅到桂花的香味。

兩相一對比，李朝陽覺得她說得沒錯，京城的空氣確實沒有漢東好，再瞧瞧自家學妹嫩白的臉蛋，幸虧沒去京城，要不然哪有現在這樣水靈靈的美人。

倆人走一路聊一路，李朝陽一直把她送到宿舍門口，臨走之前，清如要了他聯繫方式，等這邊忙清了，怎麼也得請人家吃一頓飯。

漢東政法大學的宿舍是六人間的，清如掃了一眼門牌上的編號『312』才抬腳進去。

房間的格局看起來不錯，一溜的高低床，不過三個下鋪已經全被佔了，她只能選了一個靠窗的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