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龍裔？我只是個法師
耀眼的陽光如同筆直的利劍，從如鉛般的厚重雲層中奮力擠出，向外擴散熱情的同時也努力撕裂著覆蓋大地的陰霾
雪漫城，這座擁有著眾多榮譽和歷史底蘊的城市，在此刻卻已經失去了原本的繁華和浮誇
造價不菲整條青石鋪設的街道早就在連續的戰火中支離破碎，遠遠看去，那四處遍布的深坑缺口，就好像陳舊的破布娃娃嘲諷的笑臉
木製的民居早已經在大火種燃燒殆盡，而曾經宏偉的龍霄宮也像是那被扯去最後一塊遮羞布的婦人，斷壁殘桓，黑煙繚繞無聲泣說著上一刻的悲哀
空氣中混雜著血腥，焦糊，糞便和絲絲讓人作嘔的肉香，遍布城市大街小巷中的殘破屍骸在此時將這座城市點綴的猶如鄉間最野蠻粗陋的屠宰場
恐怕就算是最堅定的戰士，看到這一幕後都不得不為之動容
戰爭從來就無關正義與否，有的只是無盡的凄涼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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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了彈手指，經過休息總算恢復出了一絲魔力讓張曉傑疲累的身軀稍稍有了絲絲暖意
華美的法師長袍在之前的戰鬥中早已經變的破爛不堪，如果不是胸前的波浪形銘刻還在散發著柔和的光暈，他此刻的形象並不比鄉下那些衰弱不堪的乞丐強上多少
伸手從腳下的廢墟中扒拉出一段焦黑的木塊兒墊在腦後，張曉傑沒有任何形象的就這麼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越來越強烈的陽光讓他禁不住眯上了雙眼，臉龐上的溫暖讓他在一場大戰之後竟然有了種不合時宜的愜意，竟然有了種昏昏欲睡的午後感覺……
可惜，這樣的奢望在下一刻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打斷，鑲鐵的鞋底不輕不重的踢了踢張曉傑的架起來的胳膊，哈達瓦有些疲憊沙啞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你或許是我見到過的最為懶散不注意形象的法師，我敢肯定我的朋友，你的導師如果看到你現在的模樣，一定會用魔法狠狠揍你的屁股」
「得了吧，這次如果不是我及時回來，你這個老混蛋說不定就在沒有品嘗麥酒的機會了，一大把年齡竟然還學那些熱血青年，什麼時候帝國需要一名退伍老兵來保護他們的城市了？更不用後面的那條——龍！」
根本懶得移動，張曉傑僅輕輕側了側身，依然用有些飄忽的語氣調侃道，二次死裡逃生共同戰鬥的經歷，讓他和哈達瓦在無形之中的關係更近了一步，說話也顯得更加隨意
畢竟，共同經歷過生死考驗的友誼或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固和淳樸的情感吧……
似乎聽出了好友嘴裡最後一句話中深深的后怕和忌憚，本來就有傷勢在身一直硬挺著戰鬥的哈達瓦長長嘆息一聲，不顧地面上的碎石也坐了下去
「是啊……一頭龍，最可怕的是，我們竟然真的幹掉了它，知道嗎，直到現在我還有些錯覺，就好像眼前的一切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沒有什麼無法戰勝的東西，人類和其他種族相比較強大不是強大的魔法或者訓練有素的軍隊，而是這裡」
張曉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創造力？」
沉默了一會兒，張曉傑雙手支撐著身體慢慢坐了起來，吐出嘴裡咀嚼的草根，用手指了指龍霄宮破碎的城牆方向
在那裡，宮廷近衛和殘存的士兵們正奮力用碗口粗的繩子拖拽著一具巨大的屍體，一具紅龍的失去生命后的軀體
甚至，哪怕在這樣的距離，張曉傑都能清晰看見，那一枚刺穿紅龍腹部直接透背而出的巨大尖銳，帶著倒刺的弩槍
「也不完全正確，在我看來，人類能始終立足於天際，並不斷的發展和強大，最根本的原因在於我們的適應能力」
交談間，沉重整齊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張曉傑先是詫異的抬頭掃了一眼后，這才推了一把還在沉思中的哈達瓦喚回了好友的注意
幾米外，那張在遊戲中無比熟悉的面孔帶著辨別不清虛假亦或者真誠的笑容正快步走來，其步伐之快甚至讓身後緊緊跟隨的將軍和唯一的宮廷法師都追的有些勉強
巴爾古夫，雪漫城的實質統治者，被冠以偉岸者稱號一名性格自我矛盾，充滿爭議的老人……
沒有這個年代開始腐化墮落貴族們常用的奢華繁瑣的服飾，鑲釘的全身皮甲，腳踩帝國制式的鋼靴，隱藏在腰側的短劍在戰鬥中作為最後的防身武器極為實用，背後大概是來自猛獁或者其他猛獸皮革的披風上面，甚至還沾染著之前戰鬥中乾涸后的血漬
不得不說，這名頗受爭議的領主閣下在第一印象上讓張曉傑感覺不錯，至少這不是一名只會躲在士兵身後的懦弱之人
或許是看到張曉傑主動起身迎接，本來就堆滿笑容的面孔一時間變的更加燦爛
將手中倒提著的戰斧隨意扔給身後的近衛，巴爾古夫搓了搓雙手率先張開了臂膀，不過很快他就硬生生停下了下意識的舉動，轉而單手撫胸微微額首，用上了最完美的貴族禮節，畢竟此時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名等同於上位貴族身份的正式法師
「感謝神靈的眷顧，在這座城市遭受有史以來最可怕事情的時候讓您來到了這裡，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巴爾古夫，雪漫城以及周邊數十座村鎮的領主，我代表治下所有人誠摯的歡迎您，來自偉大冬堡學院的毀滅法師閣下！」
輕輕扯了扯破爛法袍的下擺，張曉傑按照當初禮儀課程上的教導，以同樣平等的方式進行了回禮
「相對於我微不足道的幫助，您和您麾下戰士的勇敢和聰慧才是我們獲得真正勝利的原因，我是曉，一名來自冬堡學院的毀滅法師，對於能夠幫助到這座偉大的城市和無數無辜的人民，我感到非常高興，很榮幸認識您，巴爾古夫閣下」
貴族式的寒暄完畢后，兩人相視而笑，張曉傑的彬彬有禮讓巴爾古夫暗暗鬆了一口氣，在他的印象中，這些法師們往往都性格怪異很難交往，長時間沉迷在法術學習和溝通元素的玄奧世界，這使得法師們大多有些忽視禮法特立獨行
簡單介紹了哈達瓦和兩人的關係后，巴爾古夫得知一名退役的帝國老兵竟然自發參加保護雪漫的戰鬥后也是唏噓不止
一系列的褒獎略過不提，又交談了幾句后，巴爾古夫用手指了指已經被拖拽下龍霄宮的紅龍屍首
「曉閣下，我們能夠斬殺這頭巨龍，您在中間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我無法想象如果沒有一名真正毀滅法師的在場，我的城市，我的士兵和人民將遭受何其大的苦難，也正是您及時的提醒，我和我的首席宮廷附魔師才能夠想起這柄未完工的獵龍巨弩，所以……」
說到這裡，哪怕豪爽如巴爾古夫，此刻的臉上也出現了瞬間的不舍和掙扎，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繼續道
「按照帝國的傳統，在戰爭勝利之後，功勞最大之人有權利優先選取他的戰利品，而據我所知，每一頭天際省的巨龍體內都蘊含著來自遠古可以喚醒某種隱藏在人類體內沉睡血脈的力量，那麼您？」
張曉傑當然明白巴爾古夫的意思，他甚至也確信，在所謂神秘主神的規則照看下，他有著極大的幾率去獲取龍裔血脈，而為此他需要做的卻僅僅只是靠近那頭死去的巨龍而已……
沉思，彷徨，掙扎……
許久張曉傑緩緩抬起頭，陽光般的笑容再次出現在臉龐，他微微的搖了搖頭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接觸……嗯，我的意思是我曾經也接觸和了解過龍裔的存在，甚至我還了解，喚醒血脈后力量的來源就是那些巨龍的生命精華……」
「您真的是一名博學的法師，曉閣下」
面對巴爾古夫的恭維，張曉傑笑容不變，不過話音卻猛然轉折
「但是，抱歉要拒絕您的好意了尊敬的閣下，相對於要用不斷屠戮其他生靈來獲取力量的所謂龍裔，我更願意做一名真正的純粹的法師」
「當然，我馬上給您安排……什麼？您說您拒絕？」
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微笑的年輕法師，巴爾古夫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不光是他，在身後對於龍裔同樣有著了解和深度研究的宮廷附魔師也同樣放下了矜持，有些驚駭莫名的看向張曉傑
「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不，你不需要擔心，整個帝國包括風暴斗篷那群叛亂者都不會也不能剝奪優勝者選擇戰利品的權利，你如果擔心某些事情的話，我可以用雪漫城領主的身份作出最鄭重的諾言，我們不會……」
擺了擺手，阻止了對方的解釋，張曉傑有些空靈失真的聲音慢慢飄進了所有人的耳中
「我只是一名法師，在追求魔法至高無上境界之前，我無法分神去操心任何其它的所有，尊敬的領主閣下，如果可以，我願意把我的這份獎勵和權利轉送給我身邊的朋友——哈達瓦，我想，一名曾經和如今都依然勇敢的戰士，在他退伍之後，完全有權利在雪漫城擁有一座不錯的府邸，和家人過上悠閑遠離刀劍血火的生活，您認為呢？」
「該死，不，我不是說您，只是，嘿，您的慷慨或許會讓我在貴族圈蒙羞……好吧，我答應您的要求，一座漂亮擁有前後花園的府邸，傭人和護衛，您的朋友會在我的庇護下受到最好的待遇，您真是一個慷慨的好人……」
「好人？或許吧……呵呵」
臉上露出一道微不可查的苦笑，忽略了「好人」這個在現代社會已經變味兒的形容，張曉傑堅定魔法道路的本心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