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結束與開始
此時平樂宮中的太監宮女早已慌著一團,瑞帝大聲呵斥了好幾聲,才讓他們稍稍安靜了一點。
「張公公你準備好了嗎,有信心與朕一起從這裡殺出去嗎!」瑞帝沉聲問道。
「小人誓死保護皇上衝出去。」張公公決然說道。
「好,好久沒有經歷一場惡戰了,今兒朕與你殺個痛快!」瑞帝高聲說道。
「父皇,您今天是出不了皇宮的。」虎頭的聲音傳了過來,平靜而堅定。
瑞帝看著從陰影里走出來的兩個人,一個是虎頭,一個是典清,氣血向上直撞,他指著虎頭說道「好!很好!典清這個白眼狼背叛朕,朕不奇怪。可是你,朕何時虧待過你,你這逆子竟敢反朕,朕真恨當年沒把你同你母親一起賜死!」
「兒臣並非想反父皇,兒臣是為了父皇好,兒臣不想父皇繼續被那妖女所繼續禍害。」虎頭說道。
「你這逆子,盡胡說,朕現在只恨自己後悔沒聽她的話,早些收拾你!」瑞帝怒道。
「兒臣不知道她對父皇說了些什麼,父皇對兒臣起了殺意,那個妖女只是一個蠻夷女子,父皇只與她相處了二年多的時候,而兒臣是您的兒子,母后陪了您大半輩子,您卻要信她的,不信我們的。」虎頭激動的說道。
「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朕,你就是為了個女人來反朕。事實證明麗貴妃她說的都是對的,她認為你和老四會聯手反朕,而皇后是幫凶,結果呢,結果還真發生了。」瑞帝說道。
虎頭聽了瑞帝的話,突然笑了「不錯,她說的是對的,她真的說的全對。」
「你說什麼?皇后她真的也背叛了朕!」瑞帝突然有點難於接受的問道。
「她憑什麼不能背叛父皇,這些年,您一直在背叛她,高興就哄哄她,不高興就愛理不理,她憑什麼不能背叛您?」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憑這,你們就不能背叛朕!」瑞帝怒道。
「君不君,臣當然不臣,父不父,子當然不子,天下的道理在人心,不是父皇您一人說了算的。」虎頭靜靜的說道。
「你這逆子,朕要殺了你!」瑞帝怒拔劍,想跳躍起身,卻發現全身提不起一口氣來。
「父皇,您別枉費力氣了,兒臣說過,你是出不去的。」虎頭看著瑞帝說道。
「你!你!是皇后,他給朕的茶有問題!」瑞帝此時才感覺到害怕,這些年來,他什麼都小心翼翼,唯獨對周皇后。
雖然瑞帝心中對周皇后已有抗拒,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卻是害了他,這些年,瑞帝唯一不防備的就是周皇后。
「是的,父皇你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強大不可戰勝了。」虎頭神情複雜的說道。
以前,不管怎麼樣,瑞帝是他心中的英雄,是強大不可戰勝的,可是一轉眼,虎頭便對瑞帝說了這句話。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反朕。」瑞帝問道。
「兒臣是被逼的,被父皇逼的。」
正說話間,麗貴妃被虎頭帶過來的侍衛從內室拖了出來。
「你們,你們大膽!」瑞帝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
「大膽的是她!」虎頭指著麗貴妃說道「本宮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構陷本宮!」
「妾沒有,皇上妾沒有!」麗貴妃本能的否認道。
「沒有?你竟對父皇說本宮要反叛,你是從哪裡聽來的胡話!」虎頭冷冷的問道。
「妾只是做夢夢到的,而且你們不是已經反了嗎!」麗貴妃說道。
「是啊,本宮是反了,可是若沒有你的那些讒言,把本宮以及母后逼到無路可退,本宮又如何會反?看來有些話真的是不能隨便說的,因為說著說著,竟就真的成真了。」
虎頭說道,內心卻無比的沉痛,他與瑞帝父子走到這一步,竟只是因為這個女人說她做了一個夢。
真是可笑,真是荒唐!
可是又確確實實的發生了。
「你真的做了那個夢嗎?」虎頭問道。
麗貴妃見事已至此,也只有緊咬牙,可還沒說話又聽到虎頭冷冷的說道「或許你不怕死,但是虎衛還是有許多方法,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都是鄧妃,都是鄧妃讓妾說的,都是她指使妾說道。」麗貴妃失聲的說道。
而瑞帝聽到麗貴妃如此說,原本強撐的氣勢突然間便泄了,他指著麗貴妃問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你以前都是在騙朕的?」
「是鄧妃讓妾這樣做的,因為她的兒子想當皇帝,所以她必須除掉四皇子和五皇子。」麗貴妃瑟瑟的說道。
「哼,你別想再騙朕,朕給了你無比的榮耀,難道還比不上一個下等的妃子給你的嗎?你圖得是什麼?」瑞帝此時陡然清醒,怒聲說道。
「我圖什麼,呵呵,我圖什麼!」麗貴妃突然笑道「你們這些權貴可有把我當人看?只不過一個玩物罷了!」
「我本是草原上的一個牧女,有著自己的愛人。可是金魚兒為了將我帶走,讓我死心,殺了我的愛人。隨後,我又像貨物一樣被轉來轉去,我又做錯過什麼,那個四皇子不分清紅的認為我是個禍害,竟然對我起了殺心。我這條人命,在你們這些貴人眼中什麼也不是。可是你們卻沒想到你們這些貴人卻像條狗一樣被我耍得團團轉,看見你們這樣子,我可真是開心啊!」
麗貴妃說完便大笑起來。
不過片刻,她的笑聲嘎然而止,瑞帝的劍上正滴著血。
麗貴妃的話深深的刺激到了瑞帝,更證明他真的是個蠢貨,瑞帝不能接受那樣愚蠢的自己,當然這個時候,並不是他悲痛的時候,他對虎頭說道
「朕先前是被這妖女給迷惑了,現在已經殺了這妖女,你們卻先回去吧。以後朕一定會補償你們的。」
瑞帝極力平淡的說道。
當然,沒人相信瑞帝現在所說的話,就算瑞帝現在明白是他錯了,但是一旦他重新獲得權力,他們這些人全都得死。
所以,眾人只是默然的看著瑞帝。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瑞帝努力維持住自己的儀態問道。
「兒臣請父皇讓位於四哥,交出兵權。」虎頭說道。
「果然是他,老四,真是朕的好兒子,他這是要弒父嗎?」瑞帝厲聲問道,但面上的惶恐,卻暴露出他此時的外強中乾。
「父皇可移居永壽宮,母后她在那裡等您,她會照顧父皇一輩子的。」虎頭說道。
「皇后?皇后!朕不要見到她,朕不要她照顧,若不是她,朕何以至此!」瑞帝大聲說道。
「父皇,您不要激動。她需要您,您也需要母后的照顧,這瑞朝的江山也有母后的心血。」
「朕不需要!」瑞帝激動的說道
「典叔,麻煩您護送父皇到永壽宮吧。」虎頭說道。
「典清,你真的下了決心要反叛朕嗎?你別忘記了老四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你以為他將來會放過你嗎?只要你現在迷途知反,朕以後定當重用你!」
瑞帝見虎頭提到典清,馬上做了最後的掙扎。
「四殿下仍心胸開闊之人,他早已原諒了臣當年對皇上的忠心。」典清淡淡的說道。
幾年前,當四皇子李嘯炎主動找上典清的時候,典清也不是沒有猶豫過,畢竟四皇子的生母是間接被他害死的。
可是看到後來,典清還是接受了四皇子的邀請,誰讓他的女兒嫁給了方成,瑞帝是記仇的,典清不敢肯定哪天方成沒用了,瑞帝會再翻起仇恨來,然後順帶將他一起解決。
「好好,老四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他竟然連殺母之仇都可以不記!」瑞帝說道,說完便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瞬間老了許多。
犯了錯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更何況他犯了那麼大的一個錯誤,讓他無可挽回,也就在這一刻,瑞帝心中一直存在的焦慮消失了,因為他所恐懼的已經發生了,他現在認命了。
正如虎頭剛剛說的,有些事情,原本是沒有的,可是你說著說著就有了。
瑞帝看了那本秘書,所以秘書上的內容便在他心中生了根,所以他實現了他的抱負,成了皇帝但後來內容在他心中生了根,所以也實現了。
成也秘書,敗也秘書。
人心,人心,真的是可以讓無中生有的。
「典叔,你去將父皇扶起來吧。」虎頭再次說道。
典清應了聲,眼神卻看著張公公。
「怎麼,你們連朕身邊的人都不放過了嗎,他跟了朕多年了。」瑞帝說道。
「皇上,張公公生來就是保護您的,以後會有人來保護您的,您已經用不上他了。」典清說道。
「你,你們!」瑞帝氣得說不出話來。
張公公見狀向瑞帝跪下,磕頭說道「皇上,如今您已經不需要小人了,小人去了。」張公公說完,便自絕於瑞帝眼前。
瑞帝此時徹底崩潰了,他最後的希望也滅絕了,任由典清將來扶起,向門外走去。
門外的四皇子李嘯炎見門打看,然後他看到了瑞帝,一個老去的瑞帝,他知道他成功了,他終於打敗了自己的父親。
瑞帝也看到了四皇子李嘯炎,並沒有四皇子他想象中的歇底斯里的怒罵,只是有些茫然。
「兒臣見過父皇。」四皇子李嘯炎恭謹的說道。
瑞帝只是茫然的看著四皇子李嘯炎,而後又急急的將目光移開,此時的他連看四皇子李嘯炎的勇氣都沒有了。
「兒臣護送父皇移駕永壽宮。」四皇子李嘯炎見瑞帝沒有說話,便又說道。
瑞帝但在眾人的『護送』下向永壽宮走去,在寂靜的夜晚,除了鳥蟲的鳴聲,便是沉悶的腳步聲,皎潔的月光,映著他們婆沙的身影。
永壽宮中早已燈火通明,周皇后緊張的坐在室內,身軀卻不受自己控制的搖晃,她心中在想瑞帝會不會責罵她,會不會恨她……
「皇後娘娘,您不用緊張,皇上以後就是您的了,他的下半輩子都要您的照顧呢。」花碧在周皇後身邊說道。
正說間,外面有人稟報「啟稟皇後娘娘,皇上來了。」
周皇后豁然起身,向外奔去,很快她便看到了瑞帝。
瑞帝見周皇後到了跟前說了聲「你好狠心」,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像一個把事情搞砸了的孩子,哭聲中除了怨,大半是慚愧。
瑞帝抱著周皇后大哭不止,周皇后強忍著眼淚將他扶進屋中,安撫著他。
看著哭倒在自己身邊的瑞帝,周皇后即是心痛又有些欣慰,她知道,她確定,這個迷路的男人終於回家了,以後真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了。
在瑞帝大哭間,殿中已多了一個人,手持絹帛,站到了瑞帝的跟前。
「什麼事?」周皇后問道。
「請皇上將這份召書籤了。」丁零說道。
瑞帝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之人,說道「你?你也背叛了朕嗎?」而後又說道「難怪,難怪每當朕懷疑他的時候,他都能很巧的站出來解釋,原來是你在給他通風報信。」
「小人本就是四皇子的人。」丁零答道。
「你,就算如此,朕也待你不薄,老四給了你什麼?」瑞帝不甘心的問道。
「殿下給了小人活下去的勇氣。小人本也生於書香門第,可恨因為戰爭家破人亡,而年幼的我竟也被生生閹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殿下鼓勵我,既然做不了男人,也做不了女人,那就只能做一個強人,別人越是作賤我,我越是要活得強大。」
丁零平靜的說道,在他最為落魄的時候他遇到了四皇子李嘯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與四皇子李嘯炎當時同屬一種人,都是不被命運眷顧的人,當時丁零被四皇子李嘯炎身上的頑強氣質所吸引,是四皇子告訴他越是不被眷顧,越是要頑強的活著,是四皇子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好好,老四比朕強,比朕會收買人心了。」瑞帝嘆道。
「四殿下並未收買,他待小人以誠,小人自是回報以誠。」丁零回道。
瑞帝聞言愣了,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待人以誠的人,可是後來,慢慢變了,變了,他更習慣於靠手段和權勢。
瑞帝看到退位的召書,雖心中早已有準備,手還是哆嗦起來,他拒絕簽這樣的召書。
「皇上,簽了吧,簽了就安靜了」周皇后在一旁握著瑞帝的手說道。
「朕不簽,朕不能簽!」瑞帝喃喃的說道。
「您總是要簽的,簽了就不難受了。」周皇后柔聲勸道。
最終瑞帝很不情願的在退位召書上籤了上了印章,扔給了丁零。
「謝皇上….謝太上皇!」丁零接過召書看了看,方才說道。
瑞帝聽得這個稱呼,萬般難受,他難於接受自己從皇上變成太上皇。
四皇子李嘯炎拿到丁零呈上來的召書,看清后,按奈住激動的心情說道「該上朝了。」
門內再次傳來瑞帝的嚎啕大哭的聲音,而門外的人卻是個個心情激動,他們看到了美好的希望!
門內的故事已經結束了,門外的故事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