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慎終不如始
「不要,不要殺皇上,妾跟你走就是,不要殺皇上!」
瑞帝在麗貴妃的夢魘中驚醒,主要是『殺皇上』這三個字太有衝擊力,瑞帝在聽到這一聲的時候,猛然醒了,他從夢中驚醒本能的抽出隨身的短劍,卻發現這只是麗貴妃的夢話。
瑞帝並沒有第一時間叫醒麗貴人,而是用疑懼的眼神盯著麗貴妃的臉。
雖然此時在夢魘中,麗貴妃仍然楚楚動人,可此時在瑞帝眼中,麗貴妃此時是一個可惡的巫婆,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他用顫抖的聲音問道「是誰要殺朕。」
麗貴妃並沒有回答瑞帝,只是繼續喊道「皇上!皇上您快跑!」
瑞帝見狀抓住麗貴妃的肩問道「快說,是誰?是誰要殺朕!」
問了好幾遍,麗貴妃人有些艱難的答道「妾看不清,不知道,看不清!」
「那你再認真看,給朕看清!「瑞帝的聲音越來越高。
「好像領頭的有兩個人。」
「他們是誰?」
「妾真的看不清。」
「朕命令你看清!」瑞帝說道,抓著麗貴妃肩的手也在不知不覺間加重了力氣,只聽得麗貴妃痛呼一聲,便驚醒了,看到眼前的瑞帝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麗貴妃的哭聲也將瑞帝驚醒,此時的瑞帝更像是經歷了一場夢魘,滿頭大汗,他平息了下情緒才說道「你哭什麼?」
「沒,沒什麼,就是做了個惡夢,被嚇醒了,現在想著,仍是覺得害怕。」麗貴妃窩在瑞帝懷中,用手按著胸說道,說完又要哭,可又極力忍住。
好半晌,麗貴妃才抬頭看瑞帝,又不禁啊了一聲說道「皇上,您怎麼滿臉是汗。」說完便用手幫瑞帝拭汗。
「哦,方才有些燥熱。」瑞帝也用手抹了把汗。
「那妾叫人給皇上打水來洗。」麗貴妃說道。
「不用了。」瑞帝說道。
兩人躺下后,瑞帝心中始終想著剛才麗貴妃的夢,但問道「你剛剛做了什麼惡夢。」
「也沒什麼,現一覺醒來,剛才又一說話,又忘記了,只覺得是個可怕的夢。」
麗貴妃說這句話上,瑞帝能夠清晰的感覺得到麗貴妃的身體在顫抖。
「那你再閉上眼想想!」瑞帝說道。
不料瑞帝的話剛落,麗貴妃又驚坐了起來說道「怪嚇人的,皇上這一說,妾都不敢睡了,那樣可怕的夢,妾再也不要夢到了。」
麗貴妃捂著耳朵,把眼睛睜的大大的,生怕又睡著了,再做那個可怕的夢。
「好了,好了,不想了,快睡吧。」瑞帝見麗貴妃很是拒絕剛剛的那個夢,也只有做罷。
麗貴妃應了一聲,方才又重新躺下,又過了一會,瑞帝雖是雙目緊閉,但心中一直在想事情,聽到麗貴妃輕聲喚了幾聲「皇上,皇上!」,瑞帝沒有應她,麗貴妃便以為瑞帝睡著了,便披衣起床,走到窗邊打開了半扇窗,就坐在那,看著天上的月亮。
又過了許久,瑞帝見她不再有什麼動靜,才肯定她只是在賞月,於是也披衣起身悄然走到麗貴妃的身後問道「怎麼不睡了。」
麗貴妃被嚇得驚,扭過頭來見是瑞帝方才笑道「剛剛被那夢一攪合,就怎麼也睡不著了,又怕擾了皇上休息,所以待皇上睡了,妾才起身,皇上您怎麼就這麼快醒了啊。」
「朕也睡不著。」
「那正好,妾陪皇上賞月。」麗貴妃歡喜的說道。
「這月有什麼好賞的,不是天天都有。」瑞帝雖是如此說,人卻已坐下。
「皇上,您看滿天的星星,再靜靜的聽蟲兒,鳥兒的叫聲,多美。」麗貴妃指著天空說道。
瑞帝聞言,抬著一看,果然星河燦爛,天與地彷彿這一刻也與他建立了某種神秘的聯繫,讓他的心情變得靜謐起來,整個人彷彿入進了一個全新的奇妙的世界。
「多虧有你,朕才能以看到如此美景。」瑞帝忍不住說道。
「咯咯,瞧皇上說的,難道皇上以前都沒有賞過夜空嗎?」
這話問得瑞帝一愣,半晌才感嘆道「朕以前哪有這閑情,一出生就為生活奔波,年歲稍長又忙于軍務,四處征戰,後來又忙於政務。」
「啊,原來皇上還過過苦日子。」麗貴妃驚訝的說道,神態天真。
「呵,你以為朕生來就含著金湯勺出生的,朕像你這年紀的時候,不知道有多苦。一轉眼日子不苦了,可這頭髮啊也快白了。」瑞帝感嘆道。
「咯咯,皇上一點都不老,妾覺得皇上看著很是年輕呢。皇上以前沒有時間有閑情也沒關係,現在妾與皇上把皇上沒有做過的事都做一遍。」麗貴妃笑道。
「哈哈,你這人美,說的話也中聽,朕與你在一起確實不覺得自己老。」瑞帝笑道。
兩人依在一起說笑,不知不覺間,天已麻麻亮,外面的太監丁零崔瑞帝起床上朝。
瑞帝心情舒爽后,神情放鬆,突然就覺得有些困了。
「皇上,您若是困了,就再睡會吧。」麗貴妃見瑞帝滿臉倦意便說道。
「這可不行,朕還得去上朝。」瑞帝說道。
「皇上日日早朝,也不覺得辛苦,還不如咱就任性一回,好不好?再說了,也就一天而已,也壞不了什麼大事,皇上的身體是最重要的。」
麗貴妃又嬌嬌的說道。
「是啊,不過一天,也沒什麼事。」瑞帝還是被麗貴妃的說辭打動了。
「皇上今兒不早朝了。」
當丁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半晌才說道「不可能,皇上怎麼可能不早朝!」
「丁公公,難不成本宮騙你不成。」麗貴妃說道。
丁零雖然有股進去與瑞帝求證的衝動,但到底沒這個膽。
朝中的大臣早已規規矩矩的等在大殿中,卻半晌沒沒見瑞帝來,心中都有些疑惑。
除了虎頭遇刺的那幾日瑞帝沒早朝,瑞帝從來沒有遲到過,這次難道又出什麼大事嗎?
方成、王質等人正想著,突然見小太監丁零快步走了進來,在方成、王質等人耳邊小聲了幾句。
眾人聽了丁零的話,皆是一臉不信,然而他們最終還是確認了。
「皇上今兒不早朝了,大家還是散了吧。」最終方成說道。
「出了什麼事?」
一聽聞瑞帝不早朝,眾臣都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沒什麼,大家散了吧。」
「方大人,你可說清楚,皇上沒什麼事,怎麼可能不早朝?出了事,你擔當的起嗎?」
眾臣攔著內閣的成員不讓走。
「皇上只是有些困,要多休息。」方成無奈的說道。
沒睡好!要休息!
這個理由看起來正當,可是在眾臣看來卻是極為荒唐的,或者這個理由放在瑞帝身上極為荒唐。
然而,眾臣看內閣成員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終於接受了瑞帝真的是因為想睡覺而不早朝這個事實,接著再次沸騰了。
皇上怎麼能沉迷女色,不早朝了?
這,這,這真是太荒唐!
周皇后聞言瑞帝竟然為了麗貴妃而不早朝,再也忍不住了,她穿上禮服,準備前往平樂宮勸誡,剛一出門就被虎頭攔住。
「母后,咱們進去再說。」虎頭勸道。
「還有什麼好說的,皇上竟然為了一個蠻夷女子不早朝,本宮若不勸誡,那就是本宮的錯!」周皇后激動的說道。
「母皇,父皇也只是一時乏了,您何必小事大作呢?「虎頭勸道。
「皇上不早朝豈是小事?他今日不早朝,便有可能明日不早朝!他今日為了一個蠻夷女子可以破例不早朝,明日就可能為了她隨意壞別的規矩,改變主意。」周皇后說道。
虎頭沉默了,周皇后的話對,瑞帝今日為了麗貴妃打破了幾十年的習慣,總有一天瑞帝也會為了那個美人意屬他人。
「可是母后您要的是父皇不荒廢朝政,而不是讓父皇討厭您。您這樣過去,只會讓父皇誤會您。」虎頭想了想說道。
「讓皇上厭惡本宮又如何,為了這江山社稷,就算讓皇上永遠厭惡本宮,本宮也要去勸誡!你們這些當兒子的本應去勸誡,可竟然因為害怕而不去,已是不忠!」
周皇后沉聲說道。
「那兒臣陪母后一起去吧。」虎頭沉默了一會便說道。
「你可想好了?」周皇后問道。
「兒臣想清楚了。」虎頭堅定的說道。
瑞帝讓麗貴妃回了丁零后,便和麗貴妃雙雙入睡,正要睡著,突然聽到外面有吵鬧聲。
「外面是誰在吵?」瑞帝有些不悅的問道。
「稟皇上,是皇後娘娘來了。」外面的宮女回道。
瑞帝心中雖有些悶,但更多的是心虛,慌忙起身,而原本在他懷中的人聽說是皇後來了,更是嚇得瑟瑟發抖,她很是恐懼的說道「都是妾的錯,留皇上在這裡,這下惹怒了皇後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瑞帝一聽,怒氣頓時更盛,便索性又躺下說道「別理她,咱們繼續睡。」
「皇上,您還是快些起身吧,若是皇後娘娘生氣了,怕是您又不得清靜了。」麗貴妃說道。
「她敢!以往都是朕讓她鬧,如今都一把年歲了,若還不知道穩重不知道如何當好一個皇后,就怨不得朕了!」瑞帝的聲音越說越高。
「皇上,您就別惹皇後娘娘生氣了,她也是愛您的。」麗貴妃乖巧的勸道。
「愛?她是愛她自己,朕如今見著她就……」瑞帝說道這裡就住了口,雖然他現在看到周皇后就有些厭惡,但到底幾十年的夫妻,他還是不忍心這樣想,於是就閉了口繼續裝睡。
周皇后聽瑞帝還未起身,就直接闖到了室外,大聲說道「大臣們都在大殿中等皇上,而皇上還沉迷在溫柔鄉中,難道皇上忘了當初創業的艱辛嗎?慎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啊,皇上您應時時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怎麼能懈怠呢!」
瑞帝在室內聽見周皇后如是說,雖有些心虛,但更多的是怒氣。
不過周皇后一直在外面講,瑞帝也裝睡裝不下去了,只得起身,穿戴好出來。
只見周皇后跪在那裡,聲淚俱下,而且身著還跪著虎頭,瑞帝的眼睛眯了眯。
「皇上,妾懇請皇上上朝,大臣們還在大殿等著皇上呢!」周皇后大聲說道。
「皇後為何小題大做,朕不過一日未上朝,你就如此吵鬧,朕只不過乏了,朕想休息一天也不行嗎?」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大生於小,多起於少,創業艱難,守業更難,皇上怎能疏忽?」周皇后說道。
「難道你們就可以偷懶,朕就不能偶爾休息下,活該辛苦?」瑞帝憤怒的說道。
「皇上貴為天子,天下人的性命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皇上自然該辛苦些。人生而勞苦,只有到死才能休息。」周皇后頂著瑞帝的怒氣說道。
瑞帝被周皇后頂的怒氣急升,卻也無可耐何。
臣子,瑞帝可以讓人拖出去,皇后怎麼能呢?
「小五,你怎麼在這裡,還不快把你母后扶回去!」瑞帝終於將目光落到虎頭身上。
「父皇,您還是聽一回母后的勸吧,她這是為了您好,為了江山社稷好。」虎頭跪在那裡說道。
「好!好!你們現在倒是母子情深了,朕說不動你了,嗯?」瑞帝氣極的說道「朕倒是忘記了你向了是敢頂撞朕的!」
「兒臣不敢,但此次兒臣覺得母後有理。」虎頭說道。
「有什麼理!朕一天不早朝,能有什麼大事!朕看分明就是她心胸狹窄,嫉妒成性,容不下人!朕早就受夠了!」瑞帝說道。
周皇后聽到瑞帝的話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著瑞帝,突然笑道「妾這些年來,憂皇上所憂,急皇上所爭,巴心巴肝的為了皇上,去換來一句早就受夠了!」
周皇后說完又笑了起來,笑聲無比凄涼。
「母后,您別傷心!父皇只是一時惱怒之言,您別放在心上!」虎頭見周皇後有些瘋癲,便扶著周皇后勸道。
「呵呵,惱怒之言?我看他是惱怒之下吐真言!如今天下大定,用不著我了,就心生嫌棄了。既然皇上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江山,我又為什麼要在乎?皇上,您從此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妾再也不礙你的眼了,妾這就回永壽宮,以後再也不出永壽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