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深緣淺

第十二章 情深緣淺

第二天,昱霖從床上爬起,感覺頭疼欲裂。看了看牆上的西洋鍾,已經十點半了。

「少爺,你醒了?」玉蓉拿著一盆洗臉水進來:「少爺,你先洗把臉吧。」

「我頭疼得厲害。」

「也不知道昨天喝了多少酒,昨晚要不是我睡得警醒,你就在門外睡一夜了。」

「真的,我都喝成那樣了?」

「可不是,要不是我把你拖上樓,你昨天就露宿在外了。要是被老爺知道,肯定又是一頓訓斥。」

「謝謝啊,玉蓉,多虧了你。」

「少爺,你昨天跟誰去喝酒了,瞧把你灌得都爛醉如泥了。」

「我跟昱霆大哥一起喝的酒。」

「昱霆少爺也真是,把你扔門口,自己倒走了。」

「估計他也喝醉了。」

「少爺,你以後啊,少喝點酒,酒多傷身。」

「好了,玉蓉,我知道了。」昱霆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問了一句:「玉蓉,你覺得昱霆大哥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我的意思是,你喜不喜歡昱霆大哥?」

玉蓉忽然笑了起來:「少爺,你是不是聽我剛才埋怨昱霆少爺幾句,就認為我討厭他,其實,昱霆少爺挺好的,對誰都恭恭敬敬的,對我也很客氣,從來不指使我做這做那。」

「那這麼說,你還是挺喜歡昱霆大哥的嘍。那要是他收你做偏房,你願不願意?」昱霖把臉盆遞給玉蓉。

玉蓉一聽這話,臉色突然大變,洗臉盆也掉地上了,灑了一屋子的水。

「玉蓉,你怎麼啦?是不是把你嚇著了。」昱霖撿起臉盆。

玉蓉哭了起來:「你是不是和老爺太太串通好了,要把我打發了,讓我給昱霆少爺做小?」

「沒有沒有,老爺,太太都還不知道,我只是替昱霆大哥來問問,他昨天和我喝酒時跟我提了一下。」

「你是不是答應他了?」

「我沒有,我這不是來聽聽你的意思,你若願意,我就跟他說,你若不願意,我就回了他。」

「不願意,不願意,我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玉蓉大聲地叫道。昱霖只好捂起耳朵。

「我耳朵都快被你叫聾了。好了,好了,別哭了,也別叫了。我回了昱霆大哥就是了。」

「我才不願意做小呢。」玉蓉一邊委屈地嘟噥著,一邊擦著眼淚。

「我就知道你不樂意,我們玉蓉是誰呀,她可不是平兒,甘願給賈璉當小妾。她要做也要做小紅。」

「什麼平兒,賈璉,小紅的。」

昱霖從書櫃里拿出一本《紅樓夢》遞給玉蓉:「別總抱著那本《成語詞典》了,看看這本吧,你看完了就全明白了。」

陸太太聽見樓上的咣當聲和玉蓉的叫喊聲,連忙上樓查看個究竟。在昱霖門外看見滿屋子的水,不禁皺起眉頭。

「玉蓉,怎麼回事,怎麼滿屋子的水。」

「媽,是我不小心打翻的,不是玉蓉的錯。」

「那還不趕快收拾,手裡拿著書,愣愣的幹什麼呢?」

「哦。」玉蓉趕緊把書放在書桌上,去拿墩布擦地。

「玉蓉這丫頭到底怎麼啦?魂不守舍的。」陸太太一眼望見桌上的《紅樓夢》,搖了搖頭:「怪不得呢,原來被大觀園裡的少爺小姐迷住了。唉,玉蓉也長大了,該找婆家了。」

玉蓉聽陸太太這麼一說,急的連忙跪下:「太太,我不嫁人,我一輩子伺候老爺,太太,少爺。玉蓉哪兒也不去。」

「玉蓉,你這是怎麼啦?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好了,別哭,別哭,沒說要把你嫁人。」

玉蓉這才收住眼淚,拿著臉盆下樓去了。

「媽,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昱霆大哥想把玉蓉收房,我剛才跟她提了那麼一句,她就又哭又鬧的,你又說要讓她嫁人,她能不當真嗎?」

「玉蓉確實是越長越水靈了,難怪昱霆每次見到她,總是一種魂不守舍的模樣,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玉蓉不願意,這事啊,只能作罷。」

「我也是這麼跟昱霆大哥說的,強扭的瓜不甜。」

「昱霖,那你有沒有想過把玉蓉收房。」

「媽,淑嫻還沒消息,我怎麼可能。。。。。。」

「要是淑嫻一直沒音信的話,你就一直苦等下去,打一輩子光棍?」

「媽,這事您就別操心了。」

「我不操心誰操心,玉蓉雖是個丫鬟,可論樣貌,品行,操持家務這些方面也不輸別人家的小姐,而且還會疼人,你們倆一起長大,我看得出來,玉蓉心裡頭裝的是你。你記不記得上回你被林教官罰喝一星期青菜豆腐湯的事了?」

「當然記得。「

「你知道嗎,玉蓉為這事哭得像個淚人似的,還自罰每天只喝湯,不吃飯,說是要跟你有難同當,有罪同罰。我們怎麼勸都沒用。「

「真的,玉蓉這隻小饞貓還真的一周沒吃東西只喝湯?「

「可不是,所以我說,玉蓉對你有這份心思。「

「可是媽,我現在沒這份心思。」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今天還去不去你爹的公司了?」

「去,當然要去,昱霆大哥還等我音信呢。」

陸昱霖穿好西服,抓起公文包,一溜煙地下樓去了。

昱霖找到昱霆,把玉蓉的態度告訴了他。

「玉蓉真的不願意?」

昱霖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上趕著的不是買賣。」

昱霖拍了拍昱霆的肩膀:「大哥,你放寬心,你給秀琳嫂子瞧瞧病去,說不定能治好。」

「我爹按宮廷秘方給秀琳治病,都吃了一整年的中藥了,弄得滿屋子的藥味,還是不見動靜。」

「那要不找西醫看看?」

「那算了吧,當著那些男醫生的面脫衣服,秀琳不上吊才怪呢。」

「那就只能繼續中藥調理嘍。」

「唉,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昱霖啊,你得趕快成親生子啊,否則我們陸家的香火到了我們這輩斷了,那我倆還真對不起陸家的列祖列宗,成了陸家的不孝子孫了。」

昱霖笑了笑,點了點頭。

「好了,不談這些了,昱霖,我們繼續昨天的課業吧。」昱霆拿出一疊賬本,繼續授課。

陸軼翔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大公報》,一則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年僅三十二歲的《江聲日報》主筆劉煜生因「蓄意煽起階級鬥爭,鼓動紅色恐怖「等罪名被當局執行槍決。該報的編輯、撰稿人張醒愚、余水痕等同時被判刑。

「這還有王法嗎?」陸軼翔憤怒地拍了一下沙發扶手。

「老爺,你怎麼啦?」

「這世道真的是太不像話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在報紙上為共產黨說了幾句公道話,就被當局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非欲除之而後快。這些年他們迫害文化界,知識界的有良心的知識分子還少嗎?」

「軼翔,你小聲點,現在這種局勢,你在外面能少說兩句就少說兩句,免得給自己添麻煩。」

「怕什麼?公道自在人心。孰對孰錯,總歸是有定論的。我還就不信了,他們能一手遮天?」

「你打算幹什麼?」

「我叫我們報紙的主編連夜寫幾篇悼念文章登在《白雲日報》上,以表明我們的態度。」

「啊呀,老爺,你別沒事找事了,上次你就說,我們報紙上的兩篇文章有赤化嫌疑,硬是被新聞檢察部門拿下,換上了兩篇桃色新聞才過關。你忘了這事啦?」

「就這事,我一直後悔到今天,像吃了個蒼蠅一般難受,不行,這次我說什麼也要吶喊一下。」

陸軼翔撥通了《白雲日報》的主編趙書錦的電話。

「趙主編嗎?我是陸軼翔啊,你知道不知道劉煜生的事情。」

「我剛剛得知。」

「我看到這則新聞后,感到很是痛心,我想你們作為新聞界的同仁,也一定是義憤填膺吧。」

「是啊,陸老闆,沒想到劉煜生竟遭此劫難。」

「所以啊,我覺得我們報紙應該發點聲音。這樣,你組織幾位編輯,連夜趕稿,寫幾篇悼念文章,我要出個專刊。」

「這,陸老闆,這恐怕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

「上面恐怕是通不過的。」

「所以動作要快,檢察署也是隨機抽查的,不一定會被他們抽到。就算是抽到,也由我來負責。」

「陸老闆,可是他們要是秋後算賬,恐怕這雷還是會炸到我和幾個編輯頭上。所以,請陸老闆見諒。」

「好吧,我知道了。」陸軼翔重重地把電話掛了:「一群膽小鬼。」

正好,陸昱霖回來了。

「爹,你在生誰的氣呢,罵誰是膽小鬼呢?」

陸軼翔把《大公報》交給陸昱霖:「你看看這則新聞。」

陸昱霖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國民政府真是太過分了,連一個新聞記者也不放過。他們想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可是,他們忘了,民心不可違,民意不可欺。」

「我跟你是感同身受。所以我想讓我們的報紙出一期專刊,專門悼念劉煜生。」

「爹,這個主意好啊,我們不能讓劉煜生就這麼枉死了,也不能讓這種行徑繼續這麼猖狂下去了,我們應該利用報紙這個宣傳武器,來反映民眾的呼聲。」

「可是我們報社的主編趙書錦和他的一群文人都是一幫軟蛋,怕被當局秋後算賬,不敢寫文章。」

「他們不寫,我寫。」

「好,不愧是我的兒子。霖兒,我看,你就去《白雲日報》當主編吧,讓那個趙書錦滾蛋。」

「行啊,寫文章我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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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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