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揮拳，再揮拳

牢頭羅漢也醒了，他側過身看了幾眼肖晉，見他這幅德性用腦袋撞牆，嘴裡叨咕著「冤枉」，看著也很可憐。

進這裡來的，沒有幾個不說自己冤枉的。前幾天聽王警官找自己的意思，是要照顧一下這小子。

沒準這小子的家裡託了王警官的關係也說不定，所以這次一直老實巴交低頭犯傻的肖晉，突然瘋了起來，跟其他犯人發生衝突，他不想這個渾水。

羅漢剛要閉上眼睛接著睡會兒，九鋪的犯人何東按捺不住跳下床，嘴裡罵著就向肖晉揮了一拳。

何東也是老犯，盜竊加過失傷人被判十五年，如今服刑到一半。前幾年老婆還帶著兒子來看過他，可從今年開始就一趟也沒來過，找外面的朋友一打聽，老婆把房子賣了工作辭了離開天鵝市，徹底找不到人影兒。

這下何東受不了，女人跑了可以，甚至就算她送來離婚協議，他也會簽的，他從來沒想過要拖累女人守活寡。但是兒子可是自己的命，她自己跑了不說還把兒子帶走，以後茫茫人海上哪找去？

一到探視的日子，何東的心裡就別提多難受。

羅漢打過招呼，肖晉有王警官罩著，以後別再打他。就在剛才何東難得做個好夢，夢見自己帶著兒子在遊樂園裡，一會兒做過山車一會兒給兒子買冰激凌，要多高興有多高興，可好夢被人吵醒了。

壓抑了這麼長時間的邪火無處發，終於到了爆發的節點，何東一拳就打在肖晉的臉上。

他愣了一下，再次揮到一半的拳頭停住，就見肖晉嘴角流血，沖著自己傻笑。

這小子不是真瘋了吧？

管你真瘋假瘋，打完再說。何東幾拳下去之後，肖晉一下抱住他，兩個人就滾到地上，對面的矮胖子犯人也加進戰團。

當肖晉開始反擊的時候，這兩個犯人居然不是對手，他像發瘋似的把兩個人打成蝦米縮成一團。

這下又衝上了六七個犯人，整個牢里亂了套。羅漢現在就算想制止也來不及。聽到動靜的值班警官來個六七個，打開牢門才把眾人分開。

等所有人都蹲下兩手抱頭，只有肖晉一臉的血還半趴在地上嘿嘿的傻笑。

帶隊的值班領導黑著臉，把肖晉和何東都關了小號，單獨關押十天，這場風波才算平息。

在小號里，肖晉終於安靜下來，他身上的傷經過處理，但依然揪心的疼，可這種疼無法比得上心靈上的傷痛。

這裡黑暗不見任何光亮，除了一張窄小的床和角落裡用水泥牆隔開一道的簡易廁所，什麼也沒有。

沉重的鐵門緊閉，靜的他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的腦傷再次發作，像有一把椎子深刺進去，他抱著頭倒在床上一動不動。混混沌沌中，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黑夜。

走廊傳來腳步聲，接著鐵門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借著外面的燈光一閃，肖晉見了來人就是一愣。

進來的是老李頭，手裡提著裝飯的盒子，他是食堂管事的，經常靠在牆上抽著煙，似笑非笑地盯著犯人們。

等鐵門從外面關上，老李頭拿出一個大號的手電筒豎在床上，一道光柱讓屋裡有了視線。

平時都是把飯放到鐵閘里推進來，等吃完了放回去收走，今天為什麼單獨送飯？想到某種可能，比照電視里的情節，他臉色一下蒼白如紙。

「想什麼呢，以為是斷頭飯？你想吃還沒那資格。」

老李頭嘿嘿一笑，把飯遞了過去。好大的一條肥雞腿外加紅燒肉，底下是香噴噴的米飯，還有兩個蘋果。

他一下接過來，抓過勺子就大口地往嘴裡扒拉，三兩下一條雞腿就剩下根骨頭，他這才嘴裡嚼著東西看著老李頭，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小子，我觀察你好幾天了，有點意思。」老李頭抽出一支煙點上。

「沒想到你挺能打的。」

肖晉不說話，悶頭吃飯，直到吃乾淨最後一粒米，這才抹了一把嘴，把蘋果留下，小心地把盤子遞了過去。

老李頭接過盤子，甩給他一支煙，「說說，什麼事進來的？」

肖晉猜到老李頭的身份不一般，能直接進到看押極嚴的小號，還沒警官跟著，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此刻一定要抓住機會，沒準伸冤就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