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日晚梧桐落(3)

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日晚梧桐落(3)

舉座皆驚,瞬間大嘩。

王后僵硬地轉過臉來,象是第一次,認識了這個在她身邊相伴十餘年的心腹女官。

女官垂眉斂目,毫不動容。

「你……」王后咬著牙,不知該不該發聲。

女官仍是那個神態以及站立的姿態,再次大聲說道:「綿綿公主和陌輕寒,逃走了!」

場中雖已大嘩,但是她的話,是被所有人在關注著,在席間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即使聽不見的人們,好象與此同時飛出來十萬隻蒼蠅,嗡嗡嗡嗡,表述著同一句話、同一個意思:

綿綿公主,在議婚的國宴之上,與人私奔!

王后臉色蒼白,禮部侍郎面色鐵青,鴻臚寺少卿微噙冷笑,玄霜容色溫色,只是晶瑩澄澈的眼眸,一輟不輟地盯著祁頓王,看他給予如何交代。

祁頓王手裡還端著酒爵,緩緩送至唇邊,喝了一大口,再緩緩放置他面前特設的矮几之上,手很穩,酒液一絲搖動都沒有。

夜色里,祁頓王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是誰在造謠?」

眾皆噤然。

祁頓王的目光,從席下一一掃過,看過每一個人的臉,都略略停頓,沒人能夠直視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調開視線不與之對視,看到玄霜這裡,玄霜同樣也不能禁,她微微地笑了笑,以突然其來春風化雨般的笑容。。wap,.cn。緩解了這常年握權的男子所帶來地壓力。

祁頓王心下暗嘆,目光繼續遊走,最後落到了那位女官身上。

那女官於萬眾矚目中挺身而出,早已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只是祁頓王眼中威勢一現。她便忍不住低下頭去,額上竟爾沁出汗水。

「把蘇紅姑抓起來,極刑。」

死刑是即刻執行,那女官拖下去的時候已不能走,她迷惘的眼睛到處亂看,好似在期盼什麼,只是一剎那彷彿已不會開口,拖到場下。刀光過處,一顆頭顱骨碌碌的滾出幾丈之遠。

殺了一個人,所有騎衛精神大振,一個個刀出鞘、弓上弦,原本是與國同歡地盛大晚宴,轉眼之間殺氣騰騰,再無一人敢於開口說話。

祁頓王示意斟滿酒,向正副婚使和玄霜一一示意,道:「小女有恙,已回。既婚使相召。孤叫她回來,--且看,她不是來了嗎?」

玄霜略微有些意外,火堆外有個小小的身影低頭走近。正是綿綿。

這位公主受其母后熏陶,自小較少在外玩耍,所以認識她的百姓並不多,但絕大部分官員還是認得她的,只是此刻無論識與不識,都瞧了出來,這女孩子面色如土,身體打顫。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彷彿隨時就要摔倒,極端不正常。16k小說網

她手按胸口行了一禮:「父王。」聲音倒還鎮定。

祁頓王溫言道:「剛才你不在,大家鬧了點小小誤會,因此父王又把你叫回來了,沒有關係,給大離國兩位婚使敬杯酒。你既身體染恙。就還是早些去休息吧。」

綿綿再次行了一禮:「是。」

玄霜皺著眉頭想,不料祁頓王會親自阻截。那麼事前猜測他不欲聯姻,怕是猜錯了。但不知穆丹可還留了後手,就只是讓陌輕寒策反綿綿逃走的話,顯然已經失敗。

忽覺著有灼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向祁頓王望去,後者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這個變化如此突然,連王后也一時會不過意來,良久方有重獲至寶的驚喜,同時感到最裡面的衣裳俱已失透,她又笑又驚,只覺得在關鍵時刻,祁頓王終歸是她地夫君,是為她所謀的。她暗暗地伸出手,在下面握住了祁頓王的手,向他嫣然一笑。

綿綿聽從吩咐,僵硬地轉身,走向那兩位呆若木雞的婚使。

一步、兩步、三步……那遲疑的腳步,所有人都輕易不已地看到她的不甘願,只是迫於一種什麼樣的壓力,無人敢於開口指出,就連玄霜也不敢。

並非很長的一條路,綿綿走得極慢,但也終於將要到了。1----6----k小說網

就在侍女在後面已經準備好酒爵之時,人群中發生一點小小混亂,跟著,一道黑影沖了進來。準確地說,滾了進來。

滾的速度太快,周圍的衛士都沒回過神來,黑影一近席前,便匍匐於地,僅仰起臉來,嘶聲大叫:「軍、軍情告急!」

嘩!這一言,便似平靜然而壓抑地海面上,捲起驚天狂濤!

連祁頓王紋絲不動的神色,也終於有了鬆動,濃眉一軒,冷冷問道:「說清楚點!」

黑衣人依舊匍匐於地,而且,是全身蜷曲了起來,場中多半人認得他,是浣摩手下一名得力的將領,實力相當悍,從未見過如此狼狽,他大口喘著氣,身體微微移動的地方,露出了血跡斑斑。

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如同釘子一枚枚敲打在鐵板之上:「左屠耆王,為冒軍功,虛報軍情,延誤戰機,以部落子民為戰俘,坑殺無數!前日,兩軍相逢,一戰大敗,敵軍,已向拂林進發!」

「什麼?!」

「怎麼可能!」

「敵人殺過來了?」

「天啊!!……」

「左屠耆王人在哪裡,我們要一個交代!要一個交代!」

祁頓王站起來,舉起手,沸騰地民情漸漸平息下來。

祁頓王開始發問:「你從哪裡過來。」

「落鳳坡。」

那是離拂林有兩天路程的一座山脈中,一個險要之所在,眾人聽到他從那裡來,一半是鬆了口氣,一半是更為緊張。因為兩天的路不是那麼容易趕到,但是,才兩天路程,畢竟是太近了,拂林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祁頓王濃眉深鎖,再問道:「左屠耆王派你殺出來報訊?」

黑衣將領額頭觸地,道:「臣見識不妙,自重圍殺出,當時,已屍橫遍野……」

祁頓王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你是中途逃出,你是逃兵!」

黑衣將領全身一顫,隨即憤怒大叫:「我不是逃兵!」

祁頓王不語。

「大王,臣若是逃兵,何必拼久死一生,趕報軍情!臣若是逃兵,何必逃到王廷,領罪受死!」

那一身的傷作不了假,這個「逃兵」聲嘶力竭地吼出這兩句,得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同情和理解,紛紛點頭,祁頓王雖仍有懷疑,卻不再糾纏於此,眼角里死死鎖定坐在她身邊已然麻木的王后,再問:「你是說,前些天地捷報,全是假的,是做出來的。」

黑衣將領再次伏地,可是毫不含糊地答:「是!」

假如說之前人們都震驚於敵軍將要打進拂林,而忽略了某些言語,祁頓王這一問,清清楚楚地把目標鎖定到了浣摩身上。

一群大臣、以及圈外正好了解到情況的百姓們,再也忍不住,群情激憤,忍不住出言痛罵出聲!

玄霜在這兒住了好幾個月,自忖差不多的農苦話都能聽懂,但聽得眾言紛紛,又急又憤又快,她還是連猜帶蒙只能聽懂十之七八。至於兩位婚使,通譯只譯了個大概,他們心情倒很平靜,樂得看好戲。

只有玄霜心裡最清楚,這,是穆丹安排的第二手!

一開始玄霜進宮,向王後進言,要求重拾議婚。正是因為猜想到,祁頓王多半會要求浣摩以軍功相抵,而急於獲得力量地王后給浣摩施加壓力,浣摩卻在各處轉悠,一旅無備之師,策略、行動各個方面都遠遠不如那個已經準備了好幾年地聯盟,聯軍不想讓他碰到的話,在沙漠里轉上個一年半載都逮不到半絲影子地。

浣摩估計是被逼急了假冒軍功。這正中穆丹下懷,聯軍與浣摩軍「不期而遇」,有準備打沒準備,他軍中還隨時存在隱患,不輸,才是怪了。

只是這一個圈套,也得浣摩自己足夠配合,才能完完整整地套進去。

玄霜只是琢磨著,這位身負重傷、兩天兩天飛馬報信的黑衣將領,是不是穆丹的人。

想來想去,仍然覺著有七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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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寒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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